第十八章 反目成仇
李涼秋聽見欽閑說我們，不知怎的心沉了一下，不是那種不好預感的沉悶，而是一種秋天收獲果實沉甸甸的喜悅。
欽閑一直很抗拒他，將自己標榜在倔先生的一邊，把他們定位成需要欺騙對立的敵人。他們是有所圖謀，但生死關頭欽閑也邊說和他們合作，一邊給他們挖坑，而現在她終於承認他們是同伴了，可以交付信任的同伴了。
“我們？我可以信任你嗎？”李涼秋目光悠然，像月光下浮動的深井，表麵被月光照耀得晶瑩剔透，卻掩不住其下的深幽神秘，語帶笑意地問。
欽閑大大咧咧地拍著他的肩膀，傻笑道：“當然，我們是兄弟嘛！”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摩擦出電光火花，敵意，審視，不屑，像是譏諷彼此一般，最後都化為了不同含義的笑容，看著和藹可親，卻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欽閑率先低下頭，覺得人太聰明了就是不好，看穿了對方還演什麽戲啊！他們也隻有在危機時合作一把，要不是她有把握，她也不會衝動去救李涼秋。
她到底還是做不到殺人如麻的境地，也做不到有多圓滑周到，一下就被人看出來了。而李涼秋顯然已經經過千錘百煉了，卻不知為什麽還要問那麽傻的問題？
“好了，我用心不純，你也不純，大家彼此啦！”欽閑把李琬嵐重新綁了起來，懶得裝了。
李涼秋不說話，先前他們刻意營造的溫馨氣氛消失了，欽閑緊抿著因失血而褪色的唇，覺得心中煩躁極了。
他們一步步在染了濃墨般的地道前行，沒有光亮，腳步輕且謹慎，空氣潮濕，帶著一股淡淡的黴味。欽閑不喜歡這種黑暗，但並非不是不能克服的，隻是她每走一步更加小心翼翼，眼神反堅定而明亮，看不出一絲害怕的意思。
她懂得隱藏自己的恐懼，明白自己的弱點在人前就會受到致命的攻擊。然而，地道的死寂卻加深了她這種恐懼。
“你覺得這段路安全嗎？我們後退時沒被攻擊，我還很驚奇了！”欽閑忍不住和李涼秋搭話了。
李涼秋看起來是個溫和有禮的翩翩公子，他不抽風時一直很溫雅迷人，他唇角微翹，笑容弧度完美，回答道：“如果有陷阱，我們可全軍覆沒了。”
欽閑驚奇地回頭，這人沒有一點擔憂，對自己的生死也這般淡漠嗎？
他們依然安全地走到門前的安全區，欽閑突然想起他們沒有了過關的鑰匙了，燈籠被四分五裂，第九關的鑰匙已經毀了。
“我們好像被困在這裏了……”欽閑有點小鬱悶，但她卻不急，倔先生對他們態度曖昧，反複無常。
欽閑卻篤定自己可以出去，因為她信倔先生的人品，既然他說過上來再議，就不會把她弄死在地道裏，頂多讓她半生不死。
“你上一關沒用鑰匙，走到門前，門自動打開，是因為倔先生操控的嗎？”李涼秋淡淡地說，便往前走去。
欽閑來不及拉他，不明白他哪來的自信，她急忙爭辯：“可當時我們還沒撕破臉皮，你也看了這關……”
剛說一半，石門換換打開，欽閑愣住了，愈發琢磨不透倔先生的意思了。
這是最後一關的屏障，就這麽輕易被打開，而先前他們在門前險些丟命。
李涼秋已經當先踏了過去，欽閑沉思，還是不明白倔先生為什麽非要和李家合作，因為皇上看中李家？但靠別的勢力在皇上麵前出頭，還不如自己在皇帝麵前立下大功，贏得他的承諾了。
“我不記得李家和胡家有什麽交情，能令倔先生將兵符轉手讓人。”欽閑目光銳利，聲音並不是很高，卻帶著一股冷血的意味。
李涼秋並不停下步劃，語音沒什麽感情的起伏，卻並不讓人感到平淡枯燥，說：“大概李家是在胡家倒台時唯一沒有落井下石的勢力吧？無暇顧及。”
欽閑又覺得疑惑，她的爹在倔先生嘴裏不是萬人敬仰，百姓紛紛感念丞相爹的恩德，朝堂清流請命要查清真相嗎？為什麽在李涼秋嘴裏，似乎朝堂所有勢力都希望她爹死？
“我爹不是好官嗎？”欽閑低落地問。
李涼秋仍用平靜無波的聲音回答：“好官，百年一遇。隻是損害了太多人的利益，少有人支持。”
欽閑一下想到為變法而死的偉人了，丞相爹的形象又在他的心中高大光輝起來。
“你也是這樣的好官嗎？”欽閑問，既然為皇帝做事，必然有什麽官職，無論是明裏暗裏，有這個名號好行動。
李涼秋目光難得帶了點詫異，回首看欽閑，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是，我更多為私欲，算不得好官。”
“看結果啊，目的不重要，像你這種聰明人，能造福百姓。”欽閑笑眯眯地說。
李涼秋目光有些黯然，“我和你身世差不多，爬到這個地步，是為了報仇。”
欽閑詫異，沒想到這狐狸還能和自己交心，大概自己真的和他很像吧？欽閑看得出李涼秋對她的喜歡，同情以及忌憚，甚至對她有著小小的縱容。對另一個自己，這反應還真有趣！
欽閑卻沒這麽深的感受，她是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人，對這裏的事更持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還融不進去。她骨子裏雖然很隨遇而安，但歸屬感很淡，仿佛是水中漂浮的浮萍，飄往哪兒，她就默默生根，等待著自己再被飄走。
李涼秋突然停住了腳步，指著前麵石台上的一個積滿灰塵的紅木盒說：“看，是不是兵符？”
欽閑抬眼，誠實地說：“是，但你拿了，這裏就塌了。”
“你說謊！”李涼秋突然淩厲地瞪她，一片白色的粉末在欽閑眼前散開。
欽閑急忙屏住呼吸，往後退，但傷口卻火辣辣地疼，如同無數螞蟻在爬一樣，又痛又癢，欽閑撐不住，往後栽了過去。
然而，在落地的一刻，欽閑也忍不住隨手從地上抓了個石子，朝李涼秋扔過去。她凝聚所有的內力，朝著李涼秋的穴道扔去，李涼秋被打了出去，吐了一口血。
欽閑突然覺得這樣的狀態有些莫名其妙，但心中填滿了憤怒，她舍命救了這個偽君子，他居然在最後關頭對她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