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下馬威
次日清晨，陽光正暖，欽閑三人起了個大早，在城主府旁邊的酒樓上坐好，點了一桌飯菜，在隔間裏談論如何攻陷城主府。
欽閑隻顧著吃早點，嘴裏不得空，偶爾含糊地嗯嗯幾聲，表示自己在聽。
最後，黎琬嵐和李涼秋都受不了欽閑了。一人含怒瞪她，一人含笑望她，欽閑統統無視，抓了糕點往嘴裏塞。
“小閑，很好吃嗎？”李涼秋波光瀲灩的眼眸盛開，狀似親切隨和地問。
欽閑正準備點頭，可看了李涼秋的神情，立即改為搖頭，擠出燦爛的笑容道：“秋兄不必擔心，城主府好攻，如今我們隻不過在等一個消息，且看他們反應。”
“哦，此話怎講？”李涼秋尾調輕揚，明亮的眸子有種洞悉人心的力量。
欽閑賣了一個關子，黎琬嵐煩躁地把一碟糕點都掀了，把盤子砸向欽閑的腦袋。
“喂，大哥！你也太狠心了吧？謀殺義弟啊！”欽閑了邊躲邊叫囂著，也拿了盤子的糕點扔黎琬嵐，她不敢扔盤子啊！
兩人打鬧一番，戰後的房間間慘不忍睹，連屏風上都粘了粘糊糊的各色糕點。李涼秋也不能幸免，白袍上也種了幾個奇形怪狀的糕點。
李涼秋用白色的手絹將糕點擦了下去，隨手將絲絹扔倒一旁，欽閑眼尖地看到上麵繡著一枝雪梅，紅梅於雪中妖嬈盛開，香氣氤氳。
“咦，這不是風月樓的花魁雪梅公主之物嗎？雪梅公主詩畫雙絕，畫法獨特，且精通刺繡，這是蜀繡的針法，還是雙麵繡。”欽閑撿起絲帕，好奇地問。
李涼秋神情不變，謙遜道：“承蒙雪姑娘錯愛，香帕相送，以作謝禮。”
“謝禮送這個？”欽閑斜睨李涼秋，眼神鄙夷中帶著曖昧，在說我書讀的少，你別騙我，這明明是她對你有意思，要以身相許的定情信物吧！
李涼秋淡定地回望欽閑，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
這廝絕對是看似多情卻無情的典範啊，這麽對待別人姑娘的心意！
“你不要，送我吧！”欽閑奸笑兩聲，也不顧絲帕髒了，直接塞懷裏了。
“哦？三弟看上雪姑娘了？”李涼秋眸光一轉，帶了絲調侃的意味。
欽閑花癡地笑：“雪梅公主的香閨我還進不去了，不過有二哥送我的這個，我就可以一睹真容了。每次見雪梅姑娘她都蒙著麵，一舞傾城。傳說，她是天寵帝國的沒落皇族，是個真正的公主。不過皇室鬥爭曲折，她被廢封號，沒落青樓。風月樓的樓主可是花大價錢把她買下，打通各路關係，把她送到這逆舟城裏來。”
“李涼秋，你是在什麽地方見到雪梅的？”黎琬嵐眸光銳利，一拍桌子，咄咄逼人地問。
李涼秋卻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欽閑，方答：“天寵國。”
欽閑繼續吃糕點，昨天他們硬要拉著她商量怎麽攻打城主府，晚飯也不給吃，她回去太累了，就睡著了。今天一定要補回來，心情好了，胃口就是好啊！
“你……”黎琬嵐細眉倒立，正準備放下些什麽狠話，突然街上喧鬧起來，好多人在喊著什麽。
“看戲了？好戲開始了！我們快去！”欽閑立即興奮了，一手拉著一個就往外衝。
街上又空了，光天白日之下，四處冷冷清清，沒有一絲人影，讓人疑心方才的喧雜是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欽閑早已習慣這樣的情景了，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去看戲了，剛才也聽到了他們喊城門口有好戲看，就直接往那衝。
李涼秋和黎琬嵐卻警惕地拖著她，不讓欽閑走。
黎琬嵐目光戒備，眉頭緊鎖，鬼氣森森地說：“你不覺得這裏很詭異嗎？這裏像一座鬼城一樣，那些人說出現就出現，說消失就消失！”
欽閑被黎琬嵐說得心裏發怵，不由想起第一次自己被封黃金將軍，夜晚在府裏巡邏，那些高人無聊地穿著白衣來嚇自己，頓時淡定了。
“安啦，我在這城裏也來來回回來多少次了，隻是武林高手。這裏住著多少隱世高人，無視他們就好，他們隻看戲，很少幹預的。”欽閑給兩人科普了一下，聽起來很堅定可靠，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然而，等她到了城門口，欽閑就被啪啪地打臉了。
那個胖城主一身光鮮的綾羅綢緞已經被扒掉，被吊在城門口，隻留了條白色的褻褲。胖嘟嘟的肚子上被人畫了頭可愛的小豬，整張臉被畫了個烏龜，頭上寫著王八和一個圓圈。
欽閑一下笑抽了，直拍黎琬嵐的肩膀，笑倒在他的身上。
黎琬嵐也笑得開心，但骨子裏的禮儀沒讓他做出欽閑這麽粗俗的動作，連李涼秋的眼裏也盛滿了醉人的笑意。
“黃金將軍，救我啊，救我啊！城主之位給你，給你，我不要！”胖城主一看到欽閑就大聲嚷嚷，一幅見到最後一根浮在水麵上稻草的感激模樣。
人群立即分開，讓出一條道路，各色目光掃來，一下子壓迫著他們三人動也動彈不得。
“哦，你們也別把我們的新城主嚇跑啊！嚇跑了可沒好戲看了。院長說了，讓我們好好考驗城主，讓他們堅持一個月就把城主之位給他們了！”這個嫵媚妖嬈的聲音，就是看戲最活躍，最容易笑場的那個，欽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容。
真的很普通的一張臉，但顧盼眸兮，她眼中風情流轉，璀璨生輝，頓時那張普通的臉便充滿了蔓珠沙華般的魔性，勾魂奪魄。
“夢娘見過城主！小黃金，看妾身多愛你啊！”夢娘挽著欽閑的手，眼中漩渦吸引了人的魂魄，欽閑癡癡呆呆地跟著夢娘走，全然聽不到她說了什麽。
等欽閑反應過來，夢娘已經把城主的令牌交到了欽閑手上，黎琬嵐和李涼秋隔著人群望著她，眼裏有冰冷和恨意。
欽閑驚嚇地退了一步，愁眉苦臉地說：“開什麽玩笑，我是山賊頭兒，你們還讓我做城主？”
“這個我們知道啊，但你最好玩，他們兩個不好逗啊！”夢娘勾著欽閑的下巴，吐氣如蘭地說。
欽閑：“……”老子今晚就跑路去！
“好了，別鬧了，夢娘。小黃金是我們逆舟城的人，知根知底，對我們的規則最了解，我們不會立外人為城主。小黃金不喜歡名利和麻煩，咱們最喜歡給人找麻煩的，以前小黃金可以跑回去，就不出來了。做了城主嘛……哼哼！”一個黑衣俠客冷酷地說。
聽到前麵，欽閑還覺得這些人還有點靠譜，聽到後麵，她就淚奔了。欽閑扔垂死掙紮：“我武功低微！”
“你最好玩！”
“我才華不行！”
“你最好玩！”
“我會貪汙腐敗的！”
“你最好玩！”
……真是好理由，哭！
轉眼，欽閑被人綁在了紫木椅上，嘴巴也被人堵住了。黎琬嵐抓著一把劍站在欽閑的旁邊，很想把欽閑給砍了，黑著一張臉瞪著欽閑。
欽閑淚汪汪地望著黎琬嵐，一臉無辜，她是被迫的啊，不是故意要搶皇帝看中的位置啊！
李涼秋倒似早已料到了這一切，目光無悲無喜，仍舊淡漠無根，含著清淺的笑，安心地坐在欽閑右下方的位置上。
胖城主被展覽夠了之後，也被放了下來，壓在欽閑麵前跪下。
黑衣俠客抱拳，一本正經地問：“城主，張大如何處置？他欺壓百姓，強搶民女，膽小怯弱，沒有笑料，不好好演戲，隻想躲，實屬罪大惡極！”
欽閑聽到前麵，看著瑟瑟發抖的胖城主，心裏頗為同情，她敢說百姓故意讓他欺壓的，民女故意讓他強搶的，就是這群高人想教訓人了，要找理由。
誰讓院主說但凡俠客，不許無故欺負人。而且城主還是熊貓級的保護動物。
聽到後麵，欽閑臉色發白，幾乎可以想象日後自己悲慘的日子了。她蹬著腳，把椅子搖得快散架了，嘴裏“唔唔唔”個不停。
但黑衣俠客無視了欽閑，對著胖城主問：“你可知罪？”
欽閑怒，說好的請示城主呢？她還沒開口說話了！
“我知罪！我知罪！”胖城主歡天喜地地認了錯，抹了把熱淚，說，“總算可以不當這個城主了！”
欽閑繼續淚奔。
“現在我宣布，懲罰開始，大家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夢娘高喊，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
欽閑的小心肝抖了抖，生怕這些喪心病狂的高手做出慘無人道的事情來。結果他們一人拿著一直毛筆衝了上去，把胖城主圍了起來。
欽閑身子一顫，腐女思想發作，眼睛亮了起來。道具啊！你們懂的。胖城主，你的菊花還好嗎？
等眾人散開，欽閑發現胖城主已經被各色的墨彩染得辨不出人形來，更別提誰更有才地在胖城主的褻褲上畫了一隻迷你小烏龜。
欽閑頓時笑瘋了，因被堵著唇，她的笑聲悶悶的，但眼淚都笑得飆了出來。
地下的人居然吵了起來，這個說你把我畫的小人給蓋了，那個說你把我寫的人間極品給模糊了。吵著吵著，他們就打了起來。
“到城外打去！”黑衣俠客大吼一聲。
於是，轉眼間人消失得幹淨，隻剩下一個被染得黑漆漆的胖城主在原地，他淡定地穿上衣服，同情地望了一眼欽閑，便瘋狂地跑遠了。
欽閑真心沒看出他臉上黑漆漆的一片，哪裏是眼睛，但也能感受到胖城主同情憐憫的目光。
“真是好大一個下馬威！”李涼秋冷哼了一聲，唇角笑意更深。
欽閑欲哭無淚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