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沙漠
蓋倫不記得已經在沙漠中走了多久。
除了蔚藍天空，視野中就只有單調的暗黃色砂石，被暴晒得極為熾熱。
沒有食物，沒有清水，沒有綠植，沒有建築……
也沒有人。
仿若在這片沙海里，不存在除蓋倫外的第二生命。
是的，蓋倫在沙海見到了骸骨，見到了被空水罐，見到了各種遺失的物件，唯獨沒有見過生命。
「簌簌！」
「簌簌！」
黃色細沙從衣服縫隙中流了出來，蓋倫的黑髮被沙子鍍上暗黃，加上汗水顯得非常蓬亂。他蒼白的嘴唇已經乾裂，顯然已有很久未曾喝水了。
他實在記不清在這待了幾個晝夜，只知道很漫長，就連他的二階體魄也被消耗到了瀕危的地步。
現在，他必須找到建築物，找到城鎮。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蓋倫第六次迷失方向了……不久前，他通過某些沙漠植被判斷出方向，但沒過多久，附近就出現了沙塵暴。
原本以蓋倫的能力是不畏懼沙塵暴的，但在這片土地，他的所有力量都被束縛住了。
要不是二階的體魄還在，恐怕連第一次沙塵暴都很難熬過去，到了現在，蓋倫的體力幾乎已經耗盡了，畢竟在沙漠中，天災並不是最恐怖的。
最棘手的，永遠是水源問題。
這也是蓋倫體力消耗的最大原因——來到這裡后，他未曾喝過一口水。
徒步行走，不知走了多遠，蓋倫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只見在千米外的地方，赫然是一片大湖泊！湖畔有著幾頭休憩的駿馬，低頭飲著清水！
海市蜃樓。
蓋倫注視片刻后，就熟視無睹般繼續前行。
如果是幾天前的蓋倫，或許還會靠近過去看一眼，畢竟在優秀的指揮官，也總有看走眼的時候，但是現在，蓋倫剩餘不多的體力已經不允許他這麼做了。
多走千米路程，就等於離死神更進一步。
很快，夜晚降臨了。
沙漠的夜晚，永遠是最寒冷的，不是那種溫度上的驟降，而是來自內心的刺骨之寒，因為在這裡的人，是最孤獨的。
到了早晨，熾熱的烈陽再次直射而來。
蓋倫則繼續前行。
在沙漠里是無法留下足印的，因為這裡的風很大，用不上幾分鐘，風沙就會掩蓋住來時的腳印，所以在這裡，是非常容易迷路的。
風沙更大了……
蓋倫眯起了眼睛，根據他這段時期的接觸，這片沙漠很少會刮這麼大的風，除非是一種情況——沙塵暴！
又要來了么？
蓋倫的眼底滿是疲倦，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力氣頂風前行了，他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身軀逐漸失去平衡，然後向後栽倒下去。
就在他陷入昏迷前，耳畔依稀響起了兩道聲音……
「咦，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他？」
「別開玩笑了可考夫！要不是完成任務，你這輩子都到不了西城沙漠！」
「或許吧……不過我總覺得，小時候應該見過他。」
「先把他帶回去吧，交給聖殿應該能拿到不少好處！嘿嘿，彥大師對這種來歷不明的傢伙最感興趣了！」
……
……
「醒了么？這三天你整整攝入了十二缸的水，要不是我親手完成的，還真不敢相信你是個人類！」
不知道過了多久，蓋倫的耳畔響起了一道聲音，緊接著，感官漸漸清晰起來……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靠窗的木床上，而窗外，則是川流不息的街道，到處是商販的吆喝聲，馬車軲轆的滾動聲，整個街道和屋內一樣，都是很古老的風格。
蓋倫正想起身，手腳卻響起了「嘩啦」的聲響，只見兩條粗壯的黑色鎖鏈，將他牢牢鎖住了。
「請不要亂動，現在你是我的奴隸。」可考夫溫和的笑道。
「奴隸？」可能是太久沒有說話，蓋倫的聲音很是沙啞。
「嗯，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是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必須先回答我的問題。」可考夫遞來一杯清水，說：「對了，我叫可考夫。」
蓋倫將整杯水喝下，嗓子這才好些，點了點頭：「很公平。」
見蓋倫沒有像以前那些奴隸暴躁掙扎，可考夫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但很快，笑容就沒了。可考夫嚴肅問道：「我想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或者說，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
可考夫沒想到蓋倫會這麼快回答，皺眉說道：「不用再認真想想嗎？」
蓋倫靜靜地看著對方。
可考夫恍然般明白了什麼，從桌上拿來一碗肉湯，說道：「請你再仔細回想一下，這是你的食物。」
蓋倫還是靜靜注視對方，沒有去接湯碗。
可考夫有些生氣了，慍怒道：「難道你還有別的要求？哼，我是不會給你解鎖的！」
蓋倫終於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說道：「我確實沒有見過你。你的提問我無法回答，所以我不能收下食物。」
可考夫愣住了，回想起蓋倫剛才那句「這很公平」。
「好吧，是我太狹隘了，請你收下食物！」可考夫有些慚愧，將肉湯遞到蓋倫身前。
蓋倫還是沒有接過。
可考夫又補充道：「你可以把這當成是必需品，畢竟我不能讓我的奴隸餓死。」
蓋倫這才接過肉湯，輕輕抿了一口。
雖然他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但比墊飢更重要的是，這種情況下猛吃食物，是會把人撐死的。
「然後呢？」可考夫靜靜等待片刻，看著蓋倫將肉湯喝完。
「味道還不錯。」蓋倫覺得體內多出了暖流，滋潤著他幾乎乾涸的身體。
可考夫搖頭道：「我是指你的問題，有什麼想問我的么？」
「喔，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奴隸的意思。」蓋倫直視可考夫的眼睛。
儘管在瓦羅蘭大陸，也常常有撿到奴隸的說法，但從可考夫這裡，蓋倫卻感到了些許不對勁。
而被蓋倫注視的這一刻，可考夫突然有種戰慄的錯覺，險些從椅子上跌倒，這令他莫名有些生氣，是的，這個傢伙明明只是他的奴隸！
「從很多年前開始，彥大師開始搜尋某些特殊的人。將這種奴隸抓到聖殿里去，就能獲得一筆豐厚的報酬。」可考夫指了指蓋倫的衣服，「為了能更輕易分辨出奴隸，彥大師更改了居民的穿著風格。」
蓋倫打量了一眼，發現可考夫穿的是雕紋花草的麻衣，包括窗外的行人也都是如此，跟著相比，自己身上的黑色禮服確實很奇怪。
「但是，彥大師也命令禁止過對奴隸的傷害，所有被送去聖殿的奴隸，都必須有健康的身體。」可考夫把話說完了。
通過可考夫的隻言片語，蓋倫已經猜想到了許多東西。
譬如像可考夫這樣的麻衣居民，應該是不朽之城的原住民，而那位彥大師要抓捕的奴隸，極有可能就是被吸入城裡的血族。
只不過，這位彥大師如此針對性的行為，只有兩種說法能解釋。
要麼，這位彥大師是不朽之城的長者，他將降臨者視為敵人，並要利用降臨者完成某些事情，所以才會需要「健康的身體」。
要麼，就是這位彥大師，根本就是降臨者的一員！
而在降臨者中，能有實力在短時間內，獲得如此崇高地位的，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泰斯坦丁！
「那請問，聖殿在什麼地方？」蓋倫繼續問道。
可考夫指了指窗外的某個方向。
只見在那裡，赫然是一座瑰麗而精美的大型宮殿建築！
蓋倫點了點頭，沒有急著做些什麼，畢竟「彥大師就是泰斯坦丁」只是目前的一個猜想，在沒有印證前，蓋倫不打算冒然行動。
相比於泰斯坦丁，他更重要的目的，是找到韓雲。
當然，眼前最先需要做的，就是先把身體給調養回來，在沙漠的這些日子，蓋倫的體魄幾乎差到了極點，即便有超出常人的恢復力，也很難迅速痊癒。
時間，轉眼就過了三天。
除了和可考夫交談，其餘的時間蓋倫都在觀望不朽之城，這座古老的城市，能給人一種神秘的錯覺。期間，蓋倫也在觀察著聖殿那邊的動靜。
直到這天清晨，那扇緊閉的聖殿大門裡，走出了一批侍衛。
他們猶如運送至寶般，將某樣東西送到了殿外，並插在了殿前地面上，那個圓形小孔之中。
直到這批侍衛返回聖殿，蓋倫才看清圓孔上的東西。
那是，
一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