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暗流涌動
四月的最後一天,天氣難得晴朗,張循、姬政正在抓緊操練士兵。如今新法練兵已經初見成效,士兵們的戰鬥力和精氣神都有不錯的改觀,姬政深感欣慰,對張循說道:「這段時間士兵們進步了很多。」
張循也點頭道:「是啊,孫武大將軍說過,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練兵總好過黷武。」
「看來你兵法沒白讀。」
「那是,我雖然沒你讀得多,但也沒少讀啊。再說了,架不住你天天勸學,我要是還不讀些兵法,煩都要被你煩死了。」
「我那是為你好,人必須勤奮才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真啰嗦,怎麼感覺你現在婆婆媽媽的?哎,想不到啊,這一說要結婚了,性情都變了。」
姬政眉眼一橫,「胡說八道!」
張循嬉笑道:「本來就是,以前你整天綳著個臉,現在天天樂哈哈的,尤其是看到哈娜姐,那叫一個心花怒放,滿面桃花!哈哈!」
「去你的,軍營裡面不談兒女情長。」
「說說嘛,你有什麼打算?過年的時候還說春天就辦呢,明天就是五月了,你還不著急?你不著急,哈娜姐也著急啊。」
「哎,最近練兵繁忙,一直也顧不上操辦。婚姻是大事,我不能委屈了哈娜,所以就算拖一拖,也不能草草了事。我必須按照中原的傳統儀式來辦,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還要提前定製家什,軍營里這麼忙,我哪有時間操辦啊?」
「別,搞得好像我不讓你辦似得,你這就去操辦,該辦什麼就去,別在這兒杵著了,我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那怎麼行?我雖然身為布藝,但好歹拿著策士的錢兩,哪有因私廢公的道理?」
「去嘛!去嘛!這邊又沒什麼大事了,陣法、操課都已經教習了,剩下的就是多多演練,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趕緊去操辦婚事吧!」
「不行,不行。」
「你真是的,不知道哈娜姐看上你哪裡了……你想啊,你每天回家,天都黑了,木匠店早關門了,這麼一來,你永遠也沒機會定製家什啊。這樣吧,你現在就去,我以大司馬的名義給你批假了,不過要抓緊哦!」
姬政撲哧一笑,說道:「好吧……大司馬大人,謝謝啦!」
「嘿嘿!快去吧!」
說罷,姬政便離開軍營,去往集市,集市上熱鬧非凡,人流如織。姬政來到一處木匠店門口,打量著外面擺放的樣品。
這家木匠店手藝不錯,几案,床榻,箱櫃都做得十分精緻,可就在姬政仔細挑選家什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絲異常,這嬉鬧的集市中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暗中盯著他。
姬政假裝沒有覺察,仍是一邊挑選,一邊向木匠店的夥計詢問價錢,這時,他繞著一個一人多高的大柜子走了半圈,當柜子擋住他的身形時,他猛然加快腳步,迅速離開了木匠店。
轉過兩個街口,姬政鑽進一條小衚衕,躲在一顆樹後邊。果然,轉眼的功夫,一個身影也閃進了衚衕。
那身影在衚衕里停住,他笑著說道:「呵呵,不愧是姬先生,才跟了兩條街,我就被發現了。」
姬政從樹后緩緩走出,對那身影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雙刀客青門啊。」
青門行禮道:「姬先生,兩年未見了。」
姬政沒有回禮,只是說道:「是啊,兩年未見了,不過我根本不想見你,趁我還未起殺心,你趕快走吧。」
「姬先生,在下這次來並無惡意。」
「既然沒有惡意,為何還要鬼鬼祟祟的跟蹤我?」
「此前與先生有些過節,是在下有愧於先生,我知道先生心中厭惡,所以只能先跟隨先生,找機會跟先生說上幾句話。」
姬政搖了搖頭,輕蔑的說道:「哎,你們就改不了這種下作的做法,說吧,找我什麼事。」
青門再度行禮,恭敬的說道:「不知姬先生可否還記得,您與哈娜小姐從星月堂逃離之後,曾經在吳越邊境救過一個人。」
「記得,不過我並不知道那人是誰。」
「先生,您不知道他是誰,但這兩年來,他一直令我尋找先生,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您。」
「哦?他是誰?」
「他正是我的大王!」
姬政吃了一驚,說道:「越王?勾踐?」
「正是!」
此時姬政將兩年前的事情聯繫起來一想,頓時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姬先生,大王感激先生救命之恩,聽聞先生逃離星月堂的事情之後,更是對先生的才華仰慕至極,我聽說先生在吳國並無官職,不知先生可否摒棄前嫌,隨我去越國建立一番功業?大王願將大將軍之職授予先生。」
姬政搖頭道:「不,我已決心留在吳國,不會再多做考慮了。」
「先生!請先生三思啊!以先生之武藝才學,卻未在吳國謀得一官半職,吳國人鼠目寸光,竟然如此怠慢先生!在下為先生鳴不平啊!」
「哼,吳國人有沒有怠慢我,我心裡有數,但你們越國人所做之事,卻令我反感至今!」
「先生!此前的過錯,在下願一人承擔,只要先生肯隨我去越國,當牛做馬,青門在所不辭!」
「算了,你走吧,我不會去越國的。」
「先生!請跟我去越國吧!不然我是不會離開的!」青門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苦苦請求。
「那你就跪著吧。」
姬政冷冷瞥了青門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五月初一,這天正是公皙然買下陳國的三月之期,吳王召集重臣要員,在皇宮舉行高層議會。
此時,陳國洪水爆發、糧食短缺的事情已經傳開,人們也終於明白了公皙然買下陳國的計策。
公皙然剛一來到皇宮,官員們便彈冠相慶,與公皙然禮尚寒暄。伯嚭到來之後,更是拉著公皙然大加稱讚,就連一向清高的伍相國,在經過公皙然身邊時也流露出讚許的神情。
過了不久,吳王來到皇宮,眾臣行禮。
吳王心情甚好,揮手道:「眾愛卿免禮。」
「謝大王。」
吳王看向伯嚭,笑著問道:「太宰大人,三個月前,公皙司民說要買下陳國,如今正是三月之期,效果如何?」
伯嚭起身說道:「託大王洪福,如今陳國洪水爆發,糧食匱乏,國民動亂,經濟崩潰,公皙司民買國之事,可謂效果顯著。」
吳王點頭道:「嗯,這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不知公皙司民是如何做到的?」
「大王,何不讓公皙司民自己說說呢?」
「好!公皙司民,你說說看,你是如何買下陳國的?」
公皙然起身行禮,說道:「大王,所謂買國,並非買下國體,國體乃是江山社稷,絕非可以買賣之物,臣所買的只是一種生長在河邊毫不起眼的藤草,然而即便是這種微不足道的藤草,卻足以斷送陳國五百年的江山社稷。」
「嗯……」陳王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江山之大卻有賴於藤草之小,王權之重也有賴於黎民蒼生啊……」
「大王聖明!」
「三個月前,本王確實想不到,不費一兵一卒,竟然能將陳國逼至如此田地,公皙司民確實令人刮目相看。接下來,我們只需趁虛而入,一路踏平陳國便是!好!誰可帶兵出征?」
吳王話音剛落,公皙然突然說道:「大王!臣有話說。」
「公皙司民屢有高見,但說無妨!」
「大王,臣以為,滅國不妥。」
公皙然說完這話,所有人都用驚訝的眼光看著他,費了這麼大功夫不就是為了滅掉陳國么,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又不妥了呢?
「不妥?有何不妥?」吳王疑惑的問道。
「大王,滅亡陳國所為何事?無非是掃清北上爭霸的障礙罷了,如果佔領了陳國,就要投入大量兵力防守,陳國地處中原,列強環視,素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恐怕我們佔領了陳國,反倒是為其所困。」
吳王點了點頭,示意公皙然繼續。
「此外,去年與陳國一戰,天下人對陳國多有同情,反倒是對我們頗有微詞,如果時隔一年,我們再次興兵滅亡陳國,就難免被天下人指責,甚至可能招致諸侯各國的聯合攻擊,而陳國百姓更是會將國讎家恨全部算在我們頭上,刺客死士恐怕會騷擾不絕。」
「有道理,但也不能放著陳國不管了吧?」
「管,有人會管。」
「哦?誰?」
「楚國。」
「楚國?什麼意思?」
「大王,我們只需屯兵邊境,做出進攻陳國的姿態,陳國就必然向楚國求救,甚至有可能,他們現在就已經向楚國求援了。」
「嗯,有道理,楚國不會眼看我吃下陳國的。」
「正是,楚國一直對陳國垂涎三尺,只是礙於列強之威,一直不敢下手,但我們若想獨佔陳國,楚國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如此一來,楚國必然出兵相助。」
「嗯,接下來呢?」
「對於陳國來說,兩虎相爭是它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所以陳國一定會想盡辦法平衡我們與楚國的力量,爭取在夾縫中求得容身之地,所以,陳國在得到楚國的幫助之後,一定會轉而傾向於我們,如此一來,一個真正親吳的陳國,反倒對我們最為有利。」
「嗯,很好!你說的非常有道理。」吳王稱讚不已,隨後又問道:「太宰大人,你以為如何?」
伯嚭忙答道:「臣以為,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伍相國,您覺得呢?」
伍子胥也點頭道:「如此也好,總好過對陳用兵。」
「哈哈!那就按照公皙司民說的辦,點齊兵將,下月出兵!」
「大王聖明!」眾臣行禮道。
「公皙司民,本王要提升你為上卿大夫,而且還要重重賞你!說吧,你有什麼想要的?」
「臣並無他求,只希望能親自領兵。」
「哦?你領兵?你還懂得行軍打仗?」
「臣雖然從未上過戰場,但對行軍之事也略知一二。此外,此役不在乎征戰,而在於權衡,所以,臣胸有成竹。」
「哈哈,好,本王准了!寡人命你為征伐大將軍,命張循大司馬為副將軍,你二人可點齊兩萬精兵,下月出征。」
「喏!」公皙然和張循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