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神武試煉
蔡擴的身子逐漸平靜下來,只是時不時蹬一下腳,每當他的身體做出動作時,都會在人群中引發一陣哄吵。
突然,一匹快馬向著人群橫衝直撞而來,人群吵嚷著向兩邊推搡,馬頭正前方迅速騰出一條道路。
來者正是公皙然,當快馬與蔡擴只剩幾步之遙時,只見公皙然從馬背上飛身躍起,於空中拔出佩劍,轉身橫斬,瞬間將那白綾斬斷。
蔡擴的身子如同凋零的枯葉一般飄散下來,公皙然順勢將其接住,而後抱緊蔡擴輕盈落在地面。
蔡擴猛烈咳嗽,原本舒適的感覺消失殆盡,渾身上下又如同針扎一般劇痛無比,耳中再次充斥著嘈雜的吵鬧聲,眼前飄蕩的塵土覆蓋在骯髒的街道和城牆上,他貪婪的呼吸污濁的塵埃,雖然每次呼吸都伴隨著火辣辣的疼痛,他卻感覺到無比舒暢。
公皙然低下頭,看著懷中的蔡擴如釋重負的說道:「還好我趕上了。」
蔡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最後他緊緊抓住公皙然的衣袖,把頭埋進公皙然胸口,放聲痛哭。
這時,一個熟悉而又刺耳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你們這群刁民!圍在這兒幹什麼呢!?都給我滾!滾!」
話音剛落,原本圍觀的人群便立即作鳥獸散了。
公皙然抬頭一看,來者正是尺略,他帶著幾個打手大搖大擺走上前來,笑著說道:「哎呦?!你倆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哈哈!」
公皙然扶起蔡擴,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而後向尺略行禮,指著樹杈上的一個鳥窩說道:「蔡大人一時心血來潮,想要掏樹上那個鳥窩,不料摔了個跟頭。」
「哼哼,甭跟我來這套,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尺略輕蔑的瞥了眼蔡擴,笑道:「蔡大人?上吊好玩么?」
蔡擴喘息著,臉色仍因為淤血而顯得鐵青,他不知說些什麼,只是雙目空空看著尺略。
「蔡大人,是不是對大王的決斷不服啊?要不要本公子帶蔡大人再去見見大王?」
蔡擴迷茫了片刻,然後獃滯的緩緩搖頭。
「哈哈!」尺略大笑,指著公皙然說道:「公皙大人!你就不該救他!你倒是讓他死啊?」
公皙然沒有回應,只是冷眼看著尺略。
這時,尺略從腰間抽下腰帶,肥碩的肚子一下子彈了出來,他將鑲金腰帶扔到蔡擴臉上,笑道:「蔡擴大人,我這條金帶就送給你了,不如你就用它再上吊一次吧。」
蔡擴聽到這話,突然情緒崩潰,他將那條金帶踢得遠遠的,然後下意識抓緊公皙然,拚命的搖頭,哭著央求道:「我不想死了!不想死了!我聽話!太宰大人說的對!伍子胥有罪!有罪!他密謀造反!是欺君罔上的忤逆之罪!罪大惡極!罪不容誅!」
「哈哈!哈哈!」尺略大笑著轉過身去,挺起肚子,帶上打手揚長而去。
上午的陽光毒辣、刺眼,幾乎垂直劈砸下來,在每一個麻木的人身後釘下一個矮小的影子,蔡擴沒再說一句話,他不敢再看公皙然一眼,只是低著頭挪動步子,拖拽著影子默默混入污穢的人群之中。
六月初一,越女山,女神雕像前的廣場上人山人海。
越女族人們紛紛穿上盛裝,載歌載舞,歡騰雀躍,對於越女族人來說,神武試煉可是族中一等一的大事。
在試煉開始之前,先是盛大的舞蹈演出,只見一群越族女武士,不分男女,一色利索短髮,手持短劍盾牌,以舞蹈的樣式演繹著精妙的格鬥技法。
張循不住讚歎,對和予說道:「越女族的格鬥技法確實精妙絕倫,單從他們的動作就能看得出來,所以你第一場比試可不容易,一定要謹慎。」
和予顯得有些緊張,皺起眉說道:「我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張循笑了,嘻嘻哈哈說道:「待會兒要是發現對手太強,你乾脆就認慫,讓人打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說不定你四仰八叉的醜態被人嫌棄了,還就不娶你了呢!」
和予一臉難堪道:「小循哥!都什麼時候了還拿我開玩笑,我現在正緊張呢!我第一場要是輸了,你第二場可就必須得贏才行,但是越女族人同樣以射術著稱,想贏第二場又談何容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我有信心!」
「小循哥……我可從來沒見你練過射箭啊……」
「是啊,我不會射箭。」
「那你還選射箭?!」
「選格鬥會被揍。」
和予一臉不爽,正要數落張循,張循卻連忙指著舞台上說道:「快看!」
這時,舞蹈結束了,數名武士走上前來,其中幾人手持短弓,其他幾人則拿著強弩。
只見那幾名拿著強弩的武士,分別將一個巴掌大的蠟球裝載在強弩上,然後同時將蠟球垂直射向天空,緊接著,其他幾名手持短弓的武士,同時開弓放箭,在蠟球飛至最高點時,將蠟球全部射破。崩裂的蠟球中,數不清的花瓣猶如飄灑的細雨一般紛繁灑落,美不勝收。
紛飛的花雨中,見月緩緩走上前來,見月身穿拖尾長裙,化著精緻的妝容,完全沒有了平時頑劣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溫婉婀娜的少女形象。
當花瓣飄落在地面,覆蓋出一層輕盈的花毯時,優美的音樂響了起來,見月伴著音樂唱起了凄婉悠揚的歌曲。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和予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樣天籟一般的歌聲竟然出自見月之口,在他印象里,見月刁蠻暴躁,聲音尖利,或許唱些聒噪的曲調還算合適,又怎麼能演繹出如此高山流水一般的韻律。
然而此刻,和予卻深深陶醉在見月的歌聲中,那歌聲時而低婉,如清晨嬌嫩的花瓣上將要滑落的露水;時而寧謐,如深夜璀璨的星空下相依戀人的細語綿言;時而空靈,如長滿芳草的曠野中嬉戲的鶯聲燕語。
一曲歌罷,和予仍陶醉其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鼓掌喝彩。
張循見和予一臉愛慕,又譏笑道:「和予,你看看見月,只要稍微打扮打扮,那絕對是個美人胚子,我真覺得你倆挺般配的。」
和予連忙搖頭:「不行,不行!她要是華夏女子,我還……嗯……還行……但要讓我遵循著族寨里的規矩,今後就留在這裡,我可做不到。再說了,小循哥!你別總想著犧牲自己人好不好!」
聽到這話,霜荼用衣袖掩面笑道:「小循哥哥又在開玩笑了。」
「就是!就是!你倒是不慌!要是輸了,我妹妹怎麼辦啊!」和予焦急的說道。
「哼!真要是輸了,我也想好了!我就死活不同意!任你越女族怎麼折騰,我只管不說話,不吃飯,讓那見月守個活寡!氣死他們!」
「好!那咱倆商量好了!就這麼辦!」和予附和道。
「嗯!咱倆就死豬不怕開水燙!當兩塊滾刀肉!」
「嗯!」
這話把霜荼逗得噗嗤一聲樂了出來,她目光堅定的看著張循,伸出手緊緊握住張循一根手指,說道:「小循哥哥,加油!」
「嗯!我們一定能贏!」
女神雕像手中的劍刃投下細長的影子,隨著陽光角度的改變,影子偏轉至廣場正中央。這時,紛洛出現在廣場中,她一身雍容華貴的衣裙,端莊典雅,向人群款款走來,她是越女族中唯一留著長發的人,烏黑的髮絲長垂在背後,隨著步子輕微擺動。
紛洛走上廣場前的高台,在一把巨大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紛洛向族人簡短介紹了張循等人,並大致說明了舉行神武試煉的原因,隨後,她向女神鵰塑跪拜,所有越女族人也紛紛跪下,向女神鵰塑跪拜行禮。
禮儀過後,紛洛一聲令下,伴隨著節奏明快的鼓點,神武試煉開始了。
第一場試煉是盾甲格鬥,出戰的是娰和予,跟和予對戰的是一名女性武士。雙方持木盾和木劍進行格鬥,掉下擂台或者認輸則視為失敗。
張循幫和予穿好護具,然後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哈,對面是個女的,應該會好打一點!」
和予一臉苦相,「小循哥……人家叫越女山,而且在這都是女的說了算,說不定這個女武士是最強的!根本不會好打!」
「嗯!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哈哈。」
「那你還說會好打些……」
「安慰安慰你嘛,行了,別緊張,只管上去戰鬥就是了!你想啊,你之前跟姬政哥、公皙哥學了那麼久,要知道小姬的功夫可是天下第一!公皙兄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你師承兩大高手,怎麼會弱嘛!」
霜荼也說道:「是呀,哥哥的功夫其實很厲害的!」
聽到這話,和予顯然有了一些信心,他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提起木劍和木盾,對張循和霜荼說道:「好!我上了!」
「哥哥!加油!」
這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呵呵,勇氣可嘉!勇氣可嘉!但是只會徒勞無功!哈哈!」
張循尋著聲音抬頭一看,說話的竟然是蕭攝,他萬萬沒想到,蕭攝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呵呵!好久不見了!張將軍!」蕭攝上前行禮道。
「蕭將軍?你……你為何會在這裡?!」
「我為何不能在這裡?越女山,你們能來,我也來得了,再者,我還好奇呢,張將軍倒是為何會出現在此地啊?」
張循原本對蕭攝就有防備,見蕭攝不願說明緣由,更是覺得來者不善,於是說道:「呵呵,天下如此之大,我們卻能在這個角落相見,就算各有各的理由,但也是有些機緣吧。不過,蕭將軍既然此時露面,想必是有些高見?」
「哈哈!高見談不上,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們就這麼落敗罷了,你們沒有跟越女族人交過手,自然不知道他們的厲害。」
「我們知道,越女族人盾甲格鬥的技巧非常高超,即便是徒手格鬥,也甚有章法。」
「哼。」蕭攝搖了搖頭道:「你們最多只是知道一些皮毛罷了。」
「哦?怎講?」
蕭攝接著說道:「華夏人向來只喜歡劍,君子佩長劍,俠客佩短劍,雖然也有其他兵器,例如刀、斧、戟、鉞、弓、弩、叉,卻很少有人喜歡用盾,殊不知,縱是你兵器各式各樣,技法變化多端,在盾甲面前,也只不過是張牙舞爪罷了。」
「非也!」張循反駁道:「盾兵不是沒有,陣法中也時常要用到盾。再說了,持盾就會遲鈍,防護有加,卻遜於進攻,戰場上或許還有用,但一對一的決鬥中,盾就沒有什麼優勢了。」
「胡說,只不過在華夏沒人願意研究盾甲格鬥的技法罷了,待會兒,跟越女武士一交手,你就知道這盾甲格鬥的威力了。」
聽蕭攝這麼一說,張循突然猜到,蕭攝之所以會來越女山,可能就是為了學習盾甲格鬥技法,於是他繼續說道:「莫非蕭將軍知道如何克制越女族的盾甲格鬥術?」
蕭攝搖頭道:「以我的觀察,目前尚沒有任何一種技法可以剋制越女族的盾甲格鬥,所以我敢斷言,娰和予必敗!」
和予一聽就急了,生氣的說道:「你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你說必敗就必敗?我要是贏了,你以死謝罪么!?」
「哈哈!」蕭攝狂笑道:「有趣!有趣!雖然你必敗,但我還是不希望你敗啊!」
「哼!不希望我敗?你會安什麼好心?雖然跟你不熟,但我聽說你不是什麼好人!」
霜荼連忙拽了拽和予的衣袖,輕聲說道:「哥哥,別激動。」
「哈哈!你說對了!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蕭攝瞪大眼睛,臉上露出兇惡的笑。
「哼!你走吧!我要上去試煉了!你說我贏不了,哼,那你是不知道我跟誰學的劍法!我師父劍法天下第一!待會兒我就打贏女武士給你們看看!」
「別著急!別著急!和予公子,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我非常希望你能贏,而且,我能讓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