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抱他
改裝過的fd150如它的外型一般暴躁,順著機場高速一路疾駛,引擎轟鳴震耳,氣勢攝人,正如這款皮卡的別稱——猛禽。
頌開車很快,卻很穩,執瀾的暈機癥狀並未再發作,感覺舒服一些后,他便瞪著圓圓的大眼睛偷偷打量在座的三位陌生人。
頭髮花白,帶著金絲金框的余博士和茂爺爺風格相近,讓他頗感親切。助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性,外型和氣質都能被歸類到「路人甲」的範疇。
最特別的當然是駕駛座的頌,執瀾像個剛剛被高年級同學欺負過的小學生,想要打探「對手」的底細,卻不敢過於張揚,只能偷偷去瞅校霸的後腦勺。
長頭髮,大個子,很野,很兇。
這是執瀾對頌的第一印象。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頌,要不是你的車,行李還真裝不下。」助理的話打斷了執瀾跳脫的思緒。
「沒事,順路。」頌淡淡瞟了一眼後視鏡,依舊言辭簡練,彷彿多說一個字都是很費神的事。
助理這才想起來要向遠道而來的客人做介紹,連忙出聲活躍氣氛:
「執瀾先生,這位是我們巴洲所的首席研究員,余清博士,我是他的助理,我姓劉,今後你們在所里的一切需求,都可以和我聯絡。」
執瀾從未參與過這樣的社交場合,嘴唇囁嚅了半響,也沒想好該怎麼回答,最後小聲說了句:「你好。」
清亮稚嫩的少年音像淡奶油一般,只甜不膩,軟糯可人,從耳膜上劃過,帶起的癢能從耳道一直癢到心尖。
頌不留痕迹地再次瞟了一眼後視鏡,緊握方向盤的手指鬆了松,食指輕輕點動兩下,似乎心情頗為愉悅。
小竇知道性格內向的執瀾hold不住這種場面,很自然地把話頭接過來:
「謝謝你們,我是執瀾的護理員,我叫竇豆,以後我會作為對接人與你聯繫,你們有日程上的安排可以直接通知我。」
「一定,我們會為執瀾先生安排最優越的住宿和飲食條件,你們有什麼需求也不用見外,儘管跟我說,五大研究所都是一家人。」
劉助理和小竇熱絡地聊起來,執瀾繼續偷偷打量前排的長發大叔。
對方偏頭看向右側倒視鏡時,凌亂的黑髮中露出一縷正紅色的髮絲,像是精心挑染過。
執瀾有些納悶,發色和瞳色是分辨類人物種和原生人類的重要依據,從指甲、膚色、耳朵等細節也能判斷,只不過沒那麼明顯。
人類社會裡有條不成文的潛性規則,除了演藝工作者,很少有原生人類染髮,黑髮黑眸是原生人類尊貴身份的象徵,他們才不想被當作異類看待。
頌為什麼會染髮?還是說,他也是某種稀有的類人物種。
執瀾腦子裡想著事情,不自覺盯著那縷紅髮看了很久。
頌再次瞟向後視鏡時,捕捉到了執瀾的視線,他騰出一隻手順了順過長的額發,那縷艷麗的紅色立刻被掩進黑髮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頌挑了挑眉梢,藕色的薄唇輕輕揚起,帶了一絲玩味。
半小時后,車子抵達目的地。巴洲研究所與花下所的建築風格基本一致,以藍白為主色調,尖頂矮房,每棟樓的外觀都不一樣,透著股新銳大氣的後現代風。
「頌,到這裡就行了,你先去忙吧,非常感謝。」劉助理在研究所門衛處和保安打了個招呼,金屬閘門打開,院內草木蔥鬱,還能聽到潺潺的水聲。
「好,」頌毫不客套地應了聲,拉住手剎,下車幫他們拿行李。
等到所有人都下車后,卻遇到了新的難題——執瀾睡著了。
「小藍,醒醒,我們到了。」小竇跨進車內,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執瀾經歷了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又因為暈機吐得頭昏眼花,一路沒闔眼,好不容易睡著了,哪有這麼容易叫醒?
酣睡的小藍毛咂咂嘴,鼻息平緩,眉頭卻時而皺起,時而舒展,像是在做什麼光怪陸離的夢,濃密的睫毛垂落出一小片陰影,襯得他粉白的臉頰看起來愈發剔透。
看崽崽睡得這麼香,飼養員小竇心軟了,不忍心再叫醒他,只得與其他人打商量:「要不你們幫我拿一下行李,我抱他進去?」
「沒問題,」劉助理剛接完話,準備拿行李箱時,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臂攔住了。
「我來抱他,你們一人拎一隻行李箱。」
頌難得說出這麼長的句子,配上他低沉的嗓音,每個字眼裡都是不容抗拒的霸道。
小竇有些莫名,執瀾雖然清瘦,但畢竟是19歲的大男孩,比兩隻行李箱加起來都重,這位司機大叔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想到這麼熱心快腸。
「不用麻煩了,謝謝您,他睡著了死沉死沉的,我來抱就行。」小竇客氣地推辭。
「我抱他,」頌言簡意賅地再次強調了一遍,不等小竇做出反應,便把一隻行李箱握把交到他手中,俯身跨進車廂將執瀾抱了出來。
頌抱著熟睡的執瀾,大步往門內走,順勢顛了顛臂彎里的重量,眉頭逐漸皺起:
聽說是只國寶,怎麼這麼輕?花下所作為五大研究所之首,連這麼只小崽子都養不好嗎?
好不容易滿足了「親手抱一抱國寶」的怪異想法,頌卻有些心猿意馬:
這隻小崽子軟綿綿的,身上有種淡淡的香味,像是夏初時節枝丫上成熟的第一顆櫻桃,香甜鮮嫩,恨不得把整個春天的柔軟和香氣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原來抱國寶就是這種感覺嗎?
還行,挺好抱的。
執瀾隨著他的步伐被顛得微微晃動,柔嫩的臉頰蹭到襯衫紐扣上,磨出一道紅印,有點痛。
睡夢中的小藍毛還以為自己被飼養員抱著,以一種絕對依賴的姿勢往對方懷裡鑽,想要躲開那個硬硬的東西。
可頌不是細心的小竇,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點細節,仍舊大步走著。執瀾被磨得實在忍不住了,半夢半醒之間撅起嘴抗議:「小竇……我臉疼。」
原本清亮的嗓音被困意浸得沙啞軟糯,像是湯圓里包裹的芝士糖心,讓頌原本平穩的步伐亂了節奏。
這麼金貴嬌氣的小崽子,是挺難養的,錯怪花下所了。
助理將他們領到事先安排好的住所,用眼神示意頌將人放到床上。
頌手指動了動,拖住執瀾的肩膀和腿彎,俯身將人輕輕放到床單上。被抱慣了的執瀾仍牢牢抓著他的衣領,嘴裡嘟囔著「核桃……喝」,怎麼也不肯撒手。
小竇在一旁尷尬地笑著解釋:「他每晚睡前都會喝一杯核桃奶,可能是條件反射。」
「去拿,」頌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將執瀾籠在懷中,偏頭用眼神支會劉助理。
「我們這兒也有,稍等一下,我去後勤那邊拿!」
劉助理快步走出房間,過了七八分鐘便端著一杯溫熱的核桃奶回來。
頌從劉助理手中接過玻璃杯,一隻手攬住執瀾的背,將他上半身托起,接著把玻璃杯遞到他嘴邊。
執瀾小巧的鼻尖翕動兩下,聞到了熟悉的香味,本能地張開嘴銜住杯沿,小口嘬著溫熱的奶液。然而夢遊喝奶的難度太高,執瀾沒喝幾口就嗆到了。
他推開杯子猛烈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就醒了,一臉迷茫地看向面前的頌,大眼睛里儘是濕潤的霧氣。
頌比他還迷茫,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帶娃,就遭遇了滑鐵盧——娃嗆奶了。
關鍵時刻還得專業飼養員頂上,小竇他快步走到床邊為執瀾拍背順氣,又拿了張紙巾擦掉他眼角的生理性淚水,還不忘回頭安撫手足無措的頌:
「沒事的,飛禽屬類人喉管發育比較靠前,很容易嗆到,拍拍就好了。」
頌訕訕收回手,站起身來與他們道別:「我先走了,再會。」
剛睡醒的執瀾咳得面頰通紅,還沒搞清楚眼前的情況,為什麼一睜眼就看到兇巴巴的長發大叔在給自己……
餵奶???
作者有話說:
頌爹:聽說你很關心我的馬甲?你過來,我脫掉給你看。
小藍毛:鸚鸚鸚,不要???
註:花下—華夏,巴洲也不是巴西,約等於巴蜀(火鍋+兔頭?)這是一個全球國人的架空世界,勿深究哦,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