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忽悠
頌領著執瀾出去的時候,余博士和小竇迅速圍了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余博士憋不住了,大聲質問道。
頌順了順垂落的額發,漫不經心道:「沒什麼,和他鬧著玩的,不小心手重了一點。」
執瀾迅速站出來打配合:「對對,是我讓頌叔叔試試看,能不能單手把我拎起來。」
余博士盯著他脖子上的紗布,嘴角猛抖:你們當我傻嗎?
「沒事沒事,頌老闆一直對小藍很好,他們鬧著玩呢。」
還是小竇出面解圍,他把執瀾拉回來小心檢查一遍,確定脖子沒什麼大事,精神也很好,總算放下心來。
余博士仍舊不依不撓,保護好每一位珍稀類人是他的職業信仰,當然不容他人侵犯自己的信仰: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忽悠小藍的,但今天的事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什麼是忽悠?」執瀾轉了轉眼珠,小聲詢問身旁的小竇。
小竇斟酌了一下措辭,耐心向他解釋:「忽悠就是一種軟性欺騙,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採取不光彩的手段刻意引導他人。」
「哦,」執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肯定道:「頌叔叔沒有忽悠我,他對我可好了,還給我上藥呢。」
小竇有些無語,自己飼養的這隻國寶崽崽,就是典型的易忽悠體質,人家把他弄傷了,給他上藥是理所當然的補償,在他眼裡卻變成了善待。
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不忽悠你忽悠誰呢?
差點愁禿頭的飼養員語重心長交待道:「以後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別再受傷了,要不然我沒法向老茂交代。」
「嗯嗯,不會再受傷的,這次一定要瞞著茂爺爺,好小竇,」執瀾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脖子,露出個憨憨的笑容,反過來安慰自己的飼養員。
這邊的兩小隻和和樂樂,那廂的余博士和頌卻還在對峙,誰都不肯讓步。
「他那麼弱小,就是只吃素的溫馴小鳥,你為什麼要欺負他呢?」余博士見強攻不成,轉換懷柔政策,試圖動之以情。
頌垂下眼帘,再抬眸時,瞳孔里閃動著銳利的凶光,冷冷道:「這是我的天性,你應該清楚。」
余博士哽住了,喃喃道:「你……」
「他看起來很美味……」
頌探出舌尖,在嘴角邊慢慢舔過,齒尖泛著凜冽的寒光:「暴虐嗜血,偏執狹隘,這就是我的天性,你們當初不就是因為這些,才將我驅逐的嗎?」
余博士瞬間沒了剛剛的氣勢,低聲道:「你明明……已經變了很多……」
頌冷冷訕笑一聲:「變不了的,刻在血脈和基因里的劣根性,要怎麼變?」
余博士沉默了,似乎回想起什麼,面上帶了些許愧疚,沒有再追究剛剛的事故。
不遠處的篝火旁,類人們仍在歡歌笑語,執瀾也不自覺跟著他們的節拍哼唱起來,壓根沒有聽到這段對話。
直到頌的大掌覆上他的頭頂,把人給拎了回來。
「小藍毛以後會到我的園子里幫工,他是自願的,」頌對上余博士驚疑的視線,滿臉「你奈我何」的張狂。
執瀾點頭如搗蒜:「對對,勞動最光榮,我想幫頌叔叔打理莊園,離這麼近,不會耽誤所里安排的日程。」
面對小藍毛真摯清澈的眼神,余博士和小竇面面相覷:
花下大陸的國寶來咱們這兒給人打工?還是給一隻食物鏈頂端的猛禽打工?
精心飼養的寶貝疙瘩要去給人當「童工」?讓花下所的領導知道了該怎麼辦?
小竇擠眉弄眼,拚命暗示執瀾:小藍,你要是被他綁架了,就眨眨眼。
執瀾眨眨眼,歪頭看向他們:「不可以嗎?」
「不可以!」小竇和余博士異口同聲喊出來。
「我說可以就可以,不會把小崽子弄丟的,你們放心。」
頌一把按住執瀾的頭頂,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人揪到自己身邊,雖然他極力掩飾,仍藏不住自己的情緒。
濃烈艷絕的臉龐上,每處五官都寫著兩個大字:舒爽。
不用綁架,不用威脅,只用了幾顆櫻桃,就騙到一隻國寶崽崽乖乖跟自己回家。
還有比這更爽的事嗎?
頌很快就發現:還有。
在頌叔叔的極力忽悠下,小藍毛就這樣開始了自己的童工生涯。
每個清晨,他在研究所里用完早餐后,有兩個小時需要跟著余博士進行性別催化,這項任務目前還處於前期準備階段,大多是各項體檢和一些簡單測驗,非常輕鬆。
上午十點,執瀾會準時出現在霧月莊園內,為蛋丁清理晨便,梳理皮毛,投喂貓糧和飲用水,接著去果園澆水鋤草,修剪枝葉。
頌基本上都在釀酒房裡忙活,或是巡視檢查酒窖里的藏品,做完這些,他偶爾會開車出去送貨,或採購原材料,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莊園內。
自從執瀾出現后,他的日常生活里,多出一項有趣的活動——給小崽子監工。
炎熱的果月過後,是秋高宜人的葡月,做完釀酒房裡的活計,頌搬出一把躺椅,在葡萄架下小憩。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頌有些不耐,回屋拿了副墨鏡帶著,從新躺回椅子上。
透過深色的鏡片,可以肆無忌憚地觀察正在幹活的小崽子。
「小開心,快睡覺,風不吹,雲不飄,藍藍的天空靜悄悄,小鳥不飛也不叫……」
執瀾哼著輕快的小調,將葡萄架下的雜草拔掉,扔到一旁的石板小徑上,等著待會一塊收拾。
一大團白毛球順著小徑走過來,繞開那堆雜草走到執瀾身邊,作為一隻靈活的胖子,蛋丁縱身一躍,蹲在一旁的木樁上搖著尾巴,想看看自己的奴隸在幹嘛。
「喵嗚,」看清執瀾的勞動成果,大白貓眯著眼發表感言:做的不錯,好孩子。
執瀾沖它甜甜一笑,繼續唱小曲:「小貓小貓醒來了,捋捋鬍子舔舔毛,揉揉眼睛伸伸腰,小貓小貓四處瞧……」
「哈呲,」蛋爺不樂意了,擺臉色凶他:幼稚。
小藍鳥和大白貓你一言我一語,像是聊得很開心。透過墨鏡監視他們的頌老闆唇角揚起,心情似乎很不錯,手指在躺椅的木製把手上輕輕點動,跟著執瀾唱歌的節奏打拍子。
小藍毛聲音清亮,還帶了點小奶音,不間斷地傳進耳道里,像一把軟綿綿的小刷子,撓得耳朵又酥又癢,怪舒服的。
養鸚鵡的樂趣正是如此。
等執瀾幹完活,頌便喚他過來,將提前清洗好的櫻桃餵給它,作為勤勞工作的獎勵。
執瀾不光顧著自己吃,也沒忘了自家主子,他快步走回屋,為蛋丁拿來小魚乾。
細心去掉頭尾和內髒的魚苗,撒上少量羅勒葉腌制過,在陽光下曬得噴香,是執瀾親手製作的,深得蛋爺的青睞。
頌拿櫻桃喂他,他就用小魚乾投喂蛋丁,食物鏈排列井然有序。
挑剔的貓主子對奴隸奉上的貢品十分滿意,一邊咀嚼一邊發出呼嚕聲,忍不住用頭頂去蹭執瀾的掌心:喵嗚嗚噫,美味。
頌看到蛋丁如此親近執瀾,實在有些費解,他當初收養這隻老貓的動機很簡單:為了收斂自己暴戾的心性。
他生來便身具純正的猛禽血統,往往無法剋制自己天性里的暴虐因子。兇殘嗜血,欺凌弱小,都是他難以自控的本能,養一隻柔弱的貓咪在身邊,可以訓練自制力,培養自己的耐心。
可他和蛋丁相處得並不愉快,這隻蠢貓始終高高在上,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兩隻高傲的生物湊在一起,誰也不願意向對方低頭,結果可想而知。
執瀾的出現打破了這份僵持,連蛋丁這麼拽的貓都能被他收服,甘願用自己尊貴的頭頂去接納小崽子的愛撫,實在神奇。
頌不由有些吃味,卻說不上來是吃小崽子的醋,還是吃蛋丁的醋。
總之有點不爽。
蛋爺吃飽零嘴,打了個哈欠,跳上執瀾膝頭,「喵嗚」兩聲,示意奴隸給自己按摩。
執瀾快速得令,手法嫻熟地為它撫摸下巴和肚皮,接著哼起剛才沒唱完的小調:「拍拍爪子,喵喵,做做早操,喵喵……」
蛋丁毛茸茸的耳廓動了動,雖然覺得有些幼稚,但它決定容忍這隻聒噪的小鸚鵡,誰讓他這麼乖呢,這樣乖的奴隸可不好找,蛋爺非常知足。
被晾在一旁的頌更不爽了:小崽子明明是自己拐來的,憑什麼要伺候這隻肥貓?
等等,這不是自己安排的嗎?
作者有話說:
頌爹(氣成河豚):按摩和唱歌,我也想要
官方吐槽:頌爹你身為猛禽的威嚴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