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變故
這是一場異常漫長的審判。
由於佩澤自從被捕就一言不發,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任何陳詞的情況下,法庭選擇採用證人作證以及證據取證的方式論證他的罪行。
以伯格為首的、由星獄中出生的孩子們組成的證人團開始登上證人席陳述自己的經歷。
人們對於這些年幼的證人並不陌生,畢竟媒體一直在跟蹤報道他們來到天空城以後的生活,很多人經由這些報道才第一次看到地下城的人到底長什麼樣,意識到這些孩子們和天空城的孩子們沒有什麼區別之後,他們還因為報道中陸續呈現的細節喜歡上了這些孩子。
懂事、乖巧又上進,沒有人會討厭這種孩子的。
然而正如報道中人們了解到的只是孩子們到達永晝的天空城之後的生活,他們了解到的也只是這些孩子歷盡苦難之後的生活而已,在這些孩子們陳述自己的經歷之前,他們完全無法想象:這些小小的身體居然經歷過那麼可怕的事情!
之前佩澤最初抓捕之後媒體確實報道過,然而報道只是報道而已,遠遠比不上親身聽到這些經歷人自述,而且陌生人的自述是一種效果,人們熟悉的人的自述又是另一種效果。
何況是這麼幼小又惹人憐惜的陳述人!!!
孩子們的敘述完全沒有大人教過的痕迹,他們就是用自己掌握的語言將自己過去的生活敘述出來而已,那些悲慘的生活在孩子們的敘述中其實並不可怕,也不至於到沒有辦法活下去的地步。因為——
「覺得這種生活過不下去的人已經死了。」這句話是伯格說的,曾經只是小隊長的他,現在已經隱隱有成為這一大群孩子小首領的意思了,年紀不大,個子不高,然而他的敘述能力卻是最好的。
他並沒有賣慘,因為他並不覺得自己的生活很「慘」,他是打心裡這麼認為的,他的敘述能力和言談舉止中表現出來的對其他同伴的維護與照顧讓不少大人動容,簡直是個「小大人」!
然而,正是這種類似「大人」的舉止,反而讓人們對他的同情更甚了。
將近兩千個孩子,每個人就算只說幾句而已,加起來的時間也不算短,法官就讓他們自由陳述,而旁聽席上的人也就這麼聽著,整個聽證過程、光是孩子們的部分就持續了整整三天時間!
在這三天里,每天白天連續十二小時的開庭時間強度極高,深深陷於對孩子們的同情,旁聽的人們硬生生將這漫長的聽證過程全部聽完了!而連續三天天天聽孩子們講述星獄中的生活,不少人竟是感同身受,彷彿自己也從地獄里爬出來了一遍一般。
在白天的聽證過程中,法官會定時安排休息時間,孩子們和旁聽的聽眾可以趁機休息,而記者們則連這段時間都要加班加點工作,將拍攝到的照片以及記錄下來的內容見縫插針傳到自己的星球,一篇篇報道便雪片般的飛了出去。
整個天空城聯動起來,要求嚴厲處理佩澤以及徹查佩澤背後勢力的請願行為越來越熱烈了
自始至終,聽判台上的佩澤一句話沒有說,他的眼睛睜著,像是看著前方審判台上的天平,又彷彿什麼也沒看見。
這一幕小梅總覺得似曾相識,很久很久以前,他彷彿在哪裡見過類似的場面。
耳邊傳來一道溫柔的男聲,他將視線移到正在說話的男子臉上,是了,就是這個了。
現在正在陳詞的人是艾倫。
作為整個事件的經歷者,孩子們現在的監護人,艾倫也上台講述自己的相關經歷了。
他現在站在證人席上,而非聽判席。
而在很久以前,他的某次記憶里,艾倫第一次來到天空城,來到星庭,登上的卻不是證人席,而正是佩澤現在站著的位置。
聽判席。
那時候的艾倫和佩澤一樣,也什麼也沒有說。
這是特設的特別法庭,專門用於已經定罪的犯人。
他們的身份已經被認定為有罪之人了,整個開庭過程就是為了讓更更多的民眾清楚的認識到他們的「罪」,證人們的陳述只是為了精準為其判刑。
從站在這個檯子上的瞬間,他們就註定判刑,只是刑罰多寡不同而已。
現在的佩澤是這樣的下場,而記憶里的艾倫也是這樣的下場。
然而——
小梅忽然覺得記憶里的那一幕充滿了諷刺。
好在,現在的發展已經與過去不同了。
小梅靜靜的看著前方慢條斯理敘述著自己經歷的艾倫,嘴角微微揚起了淡淡的弧度。
最後兩名作證的人——珀瑪和艾倫再次在天空城掀起了新的**!
珀瑪的經歷實在是太勵志了,勤懇上進孝順好學聰明機智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看起來仍然是爽朗青年的珀瑪在天空城人心裡大大刷了一波好感度。
而艾倫爺爺
呃,他的經歷沒有什麼特別勵志的,能在天空城掀起新**,那可純粹靠臉了。
不過艾倫爺爺對此並不介意,和孩子們一樣,他對賣慘也毫無興趣。
艾倫爺爺率領的無罪證人團的陳述過後,以阿納洛為代表的的罪犯證人團又上台進行了一番陳述,內容大概就是星獄里的各種制度,他大概做過多少台手術,手術中大概使用過多少器官之類的。
這波證詞再次讓天空城人炸了鍋。
同樣的內容,從不同人口中敘述出來的是一件事情的黑白兩面,從孩子們那裡人們聽到的是堅強,而從阿納洛這裡聽到的就只剩下可惡了。
和孩子們的待遇完全不同,阿納洛他們在證人席上被罵的很慘,如果不是所有進入庭內的人都接受過嚴格的安全檢查,他們被人扔臟物都有可能。
伸出法槌,一頭銀髮的女法官重重敲了一下審判台,嚴肅道:
「肅靜,請護衛證人下台,請護衛聽判人下台,我宣布,今日休庭,明日開始證物方面的」
意外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法槌敲響后,台下還是鬧哄哄的,有些旁聽者聽話的坐了回去準備離開,然而有幾個人卻是罵的更厲害了。
對此法官並不意外,畢竟這幾天聽到的證詞太過黑暗,已經到她都不想多看佩澤幾眼的地步了。不過有著良好的職業操守,接下來的審判程序還得繼續,證人們的陳詞結束后,接下來就是證物部分。
將星獄內繳獲的證物一一放置庭內,由證人辨認,以及供聽證人參觀。
這次的審判其實很程序化,這個案子並不複雜,佩澤擺明了有罪,定罪多少在她這種經驗豐富的法官看來其實也好判,難得是背後兩股勢力的博弈。
要怎麼判?判多重?才能讓雙方都接受?
這是每一名分到這個任務的法官都要思考的問題。
這個案子遲遲不開庭的原因之一就是這個問題,幾乎每個法官都猶豫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傾向,兩邊勢力的人都不放心彼此派系的法官,猶豫再三,最終雙方各派出一名審判員,最終又把即將退休、無意參與兩房鬥爭的她找了出來。
女法官抿了抿薄薄的嘴唇。
或許,其他正在仕途上升期的法官確實會思考很多問題,不過對於馬上就要退休養老的她來說,她需要思考的問題只有一個:
就是怎麼判決能讓人民大眾滿意。
心中早有了結論,對於佩澤這種人深惡痛絕的她對於聽證人會有此刻的反應並不意外。不過忠於操守,她還是叫過安保人員,讓他們把正在大罵的聽證人拉開,然後就在此時——
幾道黑影忽然從聽眾席上飛了出來,有兩道黑影當時就砸中的剛剛說完證詞的阿納洛和塔湖。
「保護證人。」女法官道,不過,就在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她很快想到了更要命的問題,迅速轉過頭,她大聲道:「保護聽判人!請儘快把他帶下」
就在喊話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她忽然瞪大了雙眼。
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佩澤應聲而倒。
女法官轉頭的功夫,他剛好軟軟的倒落在地。
「戒備!所有聽證人控制起來不許立場!火速安排醫生過來!」她高聲喊道。
一層又一層的警衛迅速將審判台包圍起來,很快,榮貴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們被關在隔離房間內整整兩天,所有聽證人都被一一查過才被放出,等到他們放出來的時候才知道:
佩澤遇襲,雖然沒有身亡,然而陷入了昏迷,目前的狀態
是俗稱的植物人了。
扔東西的聽證人被抓到了,對方堅稱自己扔出去的只是普通的水果,就扔了三個,他就是個業餘重球*投手而已(*註:重球,類似於鉛球,然而有球門),就是力氣大了點,然後準頭准了點而已,一個水果而已,根本扔不死人,那個阿納洛、塔湖不是也被他扔到了嗎?至今活蹦亂跳,還參加了佩澤的搶救呢!
警方最後在審判台上找到了三個水果,誠如他所說,那就是三個普通的水果。
然而佩澤卻愣是被砸中了,不但被砸中了,還被砸中了最要命的中樞神經。
這——
榮貴又聽說,他們接下來可以返回了。
審判暫時終止,原本的女法官被指責監管不力,出於個人感情包庇行兇者,被剝奪了佩澤案的參與權。
這還不是全部的消息,就在榮貴和小梅搭乘陸行器回到珊瑚城的晚上,他們又知道了一個消息:
押送著佩澤案證物,正從其他星城前往法拉弗星庭的陸行車,遇上了事故,部分證物遺失。
而榮貴的身體,正在遺失名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