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花開
離開村子的時候,木小寒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水如冰家的地方。記憶里他的房子東邊有一棵梧桐樹,每年四五月份的時候,淺紫色的花,滿樹開著,遠遠的就能聽到它的清香。
梧桐花和別的花不同,它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尤其是採下花朵,它的根部白白的,放到嘴裡咂一砸,一股甜味頓時入了嘴。
木小寒喜歡梧桐花的香,喜歡那種甜,那時,她喜歡跟著水如冰,讓他給自己摘梧桐花,然後美美的咂一砸它的甜味。每年的那段時間是她最快樂的時候,那棵樹有她太多美好的回憶。
水如冰幾個給她摘梧桐花,她則坐在一邊,用從姥爺菜園摘的新鮮韭菜葉子,為他們編織項鏈。項鏈得用粗厚的那種葉子,折一段撕一段,最後成了連在一起的兩條。
將項鏈掛在耳朵兩邊,然後扭一扭,也是美的興高采烈。在水如冰面前,木小寒如同一個墮入凡塵的仙子!
木小寒總會將自己認為是最好的給水如冰,或許人都是那樣,水如冰對她好,她也理所當然的對他好著。小時候的她長得瘦小,偶爾去奶奶家,惹她不高興了,奶奶就會說:你這個小臟丫頭,一點都不當意。
奶奶喜歡男孩,潛意識裡像她這樣的女娃子就是賠錢貨,不喜歡她也就理所當然了。
梧桐樹沒了,小時候的記憶漸漸消散,這些年偶爾看到梧桐花,木小寒也會摘一些,咂一砸卻沒了兒時的味道了。
其實,不單單是她,許多這個年齡的,懷念小時候的種種,可一旦找到了,卻再也沒有了那種滋味,尤其是吃的,小時候啥啥都好吃,現在卻是啥啥都不好吃!
遇到水如冰,似乎一下子就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往事如潮水般湧來。那個時代很窮,孩童們在一起玩的東西那樣的簡單,但他們都很快樂。
人大了,煩惱多了,快樂也就漸漸遠去了!
水如冰坐了會,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竟然沒有要木小寒的手機號。
水如冰匆忙穿上外套走了出去,木小寒走了,他一直走到村邊的小路,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再次回到家中,水如冰是沮喪的,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木小寒帶給他的溫馨是挺奇特的。小時候玩過家家,他最喜歡和木小寒配對,但他是個羞澀放不開的男人,有時也知道木小寒回來了,卻從來不敢去她姥爺家找她。
木小寒居然會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天上了山,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安排的,水如冰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丈母娘已經在家裡剁起了菜,她幹活利索,就算一個人包餃子,也就個把小時時間。
水如冰洗了手,繫上圍裙,「媽,我和你一起包餃子吧!」
「不用了,包餃子簡單,一會就完了!」丈母娘道,「你去和你爹說會話,他最近老是頭疼。」
「我和你一起包吧,我也不急著走。」水如冰道。
喜歡做飯的男人都熱愛生活,在母親的教導下,很小的時候,他和哥哥就學會了做飯。水如冰喜歡鑽研,每每看到美食,他都會迫不及待的買來食材,然後找到做的方法,味道和吃過的差不多。
做飯猶如做人,選擇用多少調料,用多少火候,對味道的影響很大。水如冰包的一手好餃子,他將餃子餡放在皮兒的中間,再用筷子按了按餡兒,接著把餡兒弄得圓圓,然後把餃子皮對摺,使勁一捏中間的皮,最後兩邊的餃子皮向中間捏褶。包出來的餃子就像個小元寶似的,圓溜溜的,模樣煞是好看!
鄰居都誇水如冰細緻乖巧,上輩子一定是女人,水如冰也不生氣,女人就女人吧!
包餃子靈巧,干起活來卻笨的嚇人,為此他『挨過』許多水如風的責罵,父親也總說他太冒失,水如冰卻不管那麼多,有爹和哥哥疼著,那就是他上輩子修來的幸福。
水如冰搗好蒜,餃子也熟了,三人圍在桌子前坐下。
「爹,頭又發昏了嗎?明天我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用了,俺知道還是那個血稠的毛病,我吃點疏通血管的葯就好了!」父親搖搖頭。
做父親的總是如此,默默為孩子付出,到了自己身上,卻總是拖啊拖的,能抗幾天是幾天。
「不行,您歲數大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有時候毛病都是拖出來的!」水如冰道。
「行了,你就聽兒子的,難得如冰這樣孝順!」丈母娘道。
父親抿了一口白酒,憨厚的笑了笑說:「行,那我明天就去醫院瞧瞧,不過俺知道,去了也就那麼回事,最多打個吊瓶疏通一下!」
水如冰道:「爹,以後聽我的,別再硬挺著了,只要覺得不舒服,趕緊的告訴我!」
「知道了,趕緊的吃,一會餃子就涼了!」
水如冰吃了一口餃子,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餃子是白菜餡的,他喜歡煮的熟透的那種,尤其是第二天放到鍋中使勁熱,那種餃子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朋友說水如冰是異類,吃餃子要吃剛出鍋的,可他偏偏就喜歡吃第二天的。
「不好吃嗎?」丈母娘覺察出了他的異樣,在水如冰面前,她一直小心翼翼的。
「好吃,好吃!」水如冰道。
吃完了之後,父親喊他出去溜達溜達。
父子兩人,一起出了院子,朝著去後山的路走去。
風還是不小,吹在身上有些冷。父親真的有些蒼老了,在他身邊,水如冰覺得自己肩上有了壓力,而他卻還不想長大。他祈禱過無數次,如果可以,他願意一輩子不長大。
父親喊他出來,其實是想舒緩一下水如冰的心情,兒子的眉頭鎖著,他的心就揪著。他是一個傳統父親,內心裡想著的就是兩個兒子。
兩人迎風而立,父親說了許多開導的話,水如冰的心也就靜了下來,其實他也不想不開心,卻總是做不到!
**作者小語:其實,有些傷是說不出來的,那種潛藏在心底深處的傷,不管何時,只要迸發了,往往會讓你痛!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