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有所指
水如風覺察出了水如冰的異樣,問他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水如冰告訴他,或許是昨晚在家裡睡的不好的緣故。水如風看了一眼弟弟,笑著點了點頭。水如風雖粗,但對水如冰那是萬般疼愛,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
只要水如冰一招呼,水如風必定放下手中所有事,附近鄰居還有認識的人都羨慕水如冰能有這樣一個好哥哥。
晚上吃飯喝酒的時候,水如風有些醉了,嘴裡一直念叨昨晚老水趕他回家的事。水如冰怎會不知道父親讓哥哥走,是擔心年三十嫂子和侄女的安全。他勸著水如風,但人醉了,又怎能聽勸!
老水的臉色掛不住了,屋裡的氣氛特別凝重,孫菲卻什麼都不說,仍舊一個勁吃著東西。
每當遇到這樣的時候,水如冰將所有的過錯都會寫在孫菲身上,男人受女人的影響特別大,尤其夫妻之間,枕邊風一吹,往往有的沒的都成了。不用猜,水如冰也知道嫂子在這件事中起到了什麼作用。
一個女人,如果做不了知書達理,但最起碼也得識大體,懂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孫菲的眼神里飄著一絲冷,似乎是在看笑話,這是水如冰所不能容忍的行為,如果是邱麗這樣,他早就火了。
老水什麼也沒說,默默地走出了屋子。水如冰跟上了父親,老水在牆東邊停了下來,他喊了一聲爹。
老水沒有回頭,用手抹了一下眼睛。他落淚了,那一刻,水如冰覺得心都碎了。
娘走了幾年,父親用他的方式愛護著他們哥倆,卻受了這麼大的冤屈。
「爹,沒事,俺哥喝多了,我替他跟您道歉!」水如冰道。
老水回過頭,給了水如冰一個略微苦澀的笑:「沒事,大過年的,啥事都沒有。」
老水的笑容里充滿著無奈,水如冰更加不忍心了,說句心裡話,和一般父親相比,老水做的已經夠優秀了。他是個老農民,為哥倆買房操辦婚事,花的每一分錢都沒用借,這在農村算挺好的了。
水如冰性格柔,和父親走的近一些,但老水一直堅持一個觀點,不管怎樣,對他哥倆都會一碗水端平。
「爹,我哥只是一時半會沒轉過彎罷了,等他明白您的心意,也就好了。」水如冰安慰著自己的父親,「您也知道,我哥就是個大老粗,有些時候,他看問題比較片面!」
「如冰,你和你哥不同,有些事我只能跟你說。其實,說真的,從父親的角度來說,我不希望年三十晚上你哥一家人離開。但你嫂子要走,我也沒有辦法,讓你哥一起走,我是怕她娘倆不安全啊!」老水熱淚盈眶,委屈的像個孩子。
望著父親滿頭白髮,望著父親滿臉滄桑,水如冰第一次覺得自己長大了,雖然他從來不想著長大。
「我懂,我懂,爹,我知道你的心意。等我哥醒酒了,我好好跟他說說。」水如冰淡淡一笑,眸子里閃著對父親的愛。
「如冰,以後過年的時候多幫幫我,別一門心思玩牌了。爹歲數大了,不比以前了。你也知道,邱麗她媽有許多自己的小心眼,但爹卻什麼都不能說!」老水道。
水如冰最見不得老水難受,其實回頭想想,當初母親的安排,說不上對與錯,那是一條線,母親用一條線將兩個家庭連在了一起。
但不管怎樣,那都是母親的安排,水如冰只能接受並且好好的去維護。丈母娘對他是沒得說,就是有些時候太過於小心思了。
其實,有些時候,女人有小心思不為過,但他的家太特殊了。還記得,丈母娘剛來的時候,水如冰甚至羞於跟別人談起,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後來慢慢的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行,爹,從現在開始,過年的時候我再也不玩了!」水如冰和父親的目光對視了,溫暖的親情從彼此的眸子里流出,他們同時笑了。
水如冰盼著過年,他一直說著自己還能孩子多久,他不是恐懼蒼老,而是希望父親能守護自己,那樣他就永遠做一個孩子了。
唐代:孟浩然《歲暮歸南山》是這樣寫的:白髮催年老,青陽逼歲除。永懷愁不寐,松月夜窗虛。父親已然滿頭白髮了,水如冰記得頭些年過年的時候,父親總會染髮,慢慢的就不染了,他知道父親是接受了漸漸衰老的事實。每次和老水坐在炕上聊天,望著他飽受風霜侵襲的臉,水如冰都覺得特別難受。
人,不管是誰都會有蒼老的過程,如同一朵鮮花,從含苞待放到美麗盛開然後凋零,都是一個過程而已。
下午,水如冰沒有玩牌,這是人生中大年初一的第一次。他陪著父親在炕上坐著,邱麗有些納悶,說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了。
水如冰依舊笑了笑,說他厭倦了玩牌的遊戲。
水秋彤跟秋月說:「看來叔是長大了,我記得爺爺說過一句話:都老大不小了,你們哥倆怎麼還是一門心思玩牌!」
秋彤學起爺爺的話有模有樣,引來了他們一陣歡笑。
「姐姐說的有道理,每年的三十晚上,爺爺等老爸他們發紙,電話一個接一個,人家哥倆就說在路上了在路上了。大隊距離咱家也就千米左右,就是蝸牛爬也爬回來了!」秋月也調侃起水如冰了,「姐,老爸經常教育我,以後結了婚,可不能老管著對方,要給他留足夠的空間!」
「不對,不對,若是不管,那豈不是脫了韁的野馬,你想抓都抓不住了!」水秋彤連連搖著腦袋。
「羞不羞啊你們,才多大就討論這樣的話題!」邱麗道。
「二媽,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別用你們的老思想來衡量俺們年輕人。」水秋彤道,「對了,二媽,你認為是該放還是該收?」
邱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水如冰,略微頓了頓道:「放與收是互相關聯的,俗話說人無完人,沒有人不會犯錯,所以原諒一個人的錯誤是有必要的。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小錯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女人來說是難得糊塗,因為沒有哪個男人喜歡斤斤計較、沒事就找茬的女人。男人的壓力很大,回到家希望迎接自己的是女人的溫柔體貼,希望女人把一切都打理得好好的。女人總抓著自己的錯不放,雞蛋裡面挑骨頭,這樣不僅讓男人覺得她太小氣,還會傷害男人的自尊心,會越來越討厭她!」
一番話說完,水秋月和姐姐同時豎起了大拇指,兩人的目光里均充滿了崇拜。
「二媽,你是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一鳴驚人!我對你的崇拜那是如同濤濤江水綿綿不絕!」水秋彤抱起了拳。
聽了她們的話,水如冰心頭一陣莫名的顫慄,邱麗的話看似規規矩矩,但似乎話裡有話,她是在暗示自己什麼嗎?
木小寒的信息來了,水如冰看了看。
在幹嘛?還在玩牌嗎?若是在玩,我就不打擾你了。
水如冰飛快的打著字:沒,以後我要少玩了,尤其是在老爹面前。
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木小寒發了一大串擁抱的圖片。
沒事沒事,我長大了!水如冰回答著。
哦,那就好,還以為發生什麼了,記得你說每年初一都會賭的昏天暗地。
你在幹嘛?水如冰問。
我呀,你猜?
你在炕上躺著,或者是在村子溜達?但我知道你是無聊的…
嗯,我在炕上躺著,他們都在另外屋子打保皇。
雖然只是打字,但水如冰卻能感覺到,木小寒是不快樂的。
我陪你!
寥寥三個字,木小寒卻感覺到異樣的溫暖,她知道自己的精神世界時極度空虛的,有了水如冰的陪伴,以後得日子或許就會風輕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