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除夕
屋外爆竹轟響,廚房裡油炒烹炸,水汽漫入廳堂,在窗戶上蒙起了一層水霧,將外面那閃亮的煙火透得朦朧。
程致武把自己包成了一個上下一般粗的棉麻袋,抄著手還依舊凍得亂蹦亂跳,他的面前大哥正在貼春聯,而姐姐則端著漿糊候在一旁。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要在這寒冬臘月的晚上遭這份閑罪,往年貼春聯的活兒都是山叔和小冬子乾的。
「好了沒有,好了沒有?」
致武又開始連聲催促,嘴裡邊往外哈著白氣。
程君儀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可還是被他給催煩了,沒好氣地回頭怒視而相,「你催什麼?不幹活就回屋,別兀在這裡礙眼。」
這話程致武可就不愛聽了,「我哪裡不幹活的,方才大哥掛燈籠時的梯子還是我扶的呢。」
可真不愛跟這小毛頭講話,就知強詞奪理。
程君儀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回過頭來繼續選擇不搭理他。
「差不多行了,回去吧。」
面對姐姐的無視,程致武不以為意,抄著手一蹦一蹦地蹦到大哥身旁,仰起腦袋,眼巴巴地瞅著對方。
程致文剛剛比對好一張福字,順勢低頭問向程致武,「致武,你看一下貼這兒歪不歪?」
「不歪,不歪。」
程致武看都不看,睜著眼就說瞎話,「板正板正的,你快貼好下來吧,咱們好回去,凍死我啦。」
「大哥,你問他還不如問我,這小毛頭就會敷衍了事。」
程君儀鄙夷地斜起眼睛,適時將手裡捧著的漿糊缽子舉高供程致文蘸刷用。
「好吧,那就是歪了。」
程致武一聽頓時就鼓起了腮幫子,負氣地說起反話來,「大哥,你再往左邊轉,使勁轉!」
「行啦。」
程致文朗聲笑起,「按你的轉法兒,這福字可就要倒過來了。」
「倒過來好啊,福到了嘛。」
程君儀笑盈盈地接話。
「怎麼想的。」
程致武正生悶氣,當即反駁,「那叫福倒了!真搞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放著本來的意思不理,偏要用那諧音的字兒來討吉利,蠢不蠢吶。」
程君儀張嘴一噎,似乎也無話應對,就聽大哥還笑著附和致武說得好像帶理兒,她就更是惱羞成怒了。
「小毛頭,這幾天我一直忍著,現在父親不在眼前,你要是再同我沒大沒小的,信不信我真打你啊。」
如此赤裸裸的威脅,絲毫震懾作用都不起。
程致武朝著程君儀就扮了個鬼臉,故意氣她,「大哥還在呢,長兄為父,我就不信你敢當著他的面兒動我。」
一聽,程君儀當即把漿糊缽子抱於胸前,虎視眈眈地直瞪向他。
見這兒架勢,姐姐好像要來真的,程致武立馬有些怯膽兒,本能後退,將手交叉護於身前,「你要做什麼,大過年的,你不會想呼自己的親弟弟一臉漿糊吧?」
是又怎樣?
程君儀儘可能地顯露出自己最兇狠的表情,亦步亦趨地靠近程致武。
「姐。」
誰知程致武變臉比翻書還快,眉尾一壓,可憐兮兮地朝著君儀撒嬌似的求饒道,「你別這樣,我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