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適者生存
「洛撿來的?」
領過來的時候,儚刻意壓低了聲音,對著伊文問道,對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之前的名字叫什麼,小丫頭?」
蹲下自己的身體,儚看著她保持鞠躬的身子,雖然現在痕迹並不明顯,但仔細一看,她就發現了脖子之下,衣完昌的皮膚有著淡淡的白色痕迹,很不好的是,那些是沒有血色的蒼白。
「衣完昌,衣完大人給我取的名字。」
她歪了歪頭,不太明白儚所說的到底是什麼。後者閉上了眼睛,卻看到了一片灰白的慾望線,而且根根分明,沒有一絲一毫的糾纏。
「………可憐的小傢伙。」
嘆了一口氣之後,儚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對方抬起了頭,不太明白儚在幹什麼。
愛爾麗轉到她的身後,這才注意到,她背後沒有天狗的翅膀,卻只留下衣服上兩個大大的空洞。
「……」
紫的眉頭稍微皺緊了些,但沒有說話;而伊文對著儚,指了指他自己的翅膀,然後搖了搖頭。
「洛有說些什麼?」
「說交給我們照顧,他那邊和……伊布卡?還是什麼的妖怪打起來了,照顧不到這些孩子。
這是分給我們的,剩下的天魔大人去分配。」
「新的妖怪?」
「不,之前就發生過幾次衝突,只是現在突然擴大了戰爭。」
衣完昌懵懵懂懂地聽著,或者說,她根本沒有興趣聽,不過她倒是瞄著只比自己高一頭的愛爾麗發獃。
注意到視線的惡魔,微笑著伸手打了個招呼,而昌則是學著愛爾麗,也這麼做了,不過並沒有笑。
「那麼,這個小傢伙該怎麼辦?」
儚一邊解下對方的衣物,露出赤條條的上半身,她仔細看了看對方白條遍布的身子,然後轉過去,看了看她的後背,又一邊問著伊文。
「交給你咯,不然我還能看怎麼辦啊?」
密密麻麻地白紋路席捲向對方的翅膀根部,甚至靠近翅膀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灰白的樣子,完全沒有血色。
「嘖………你覺得能治好嗎?」
「不好說……」
兩個天狗圍在對方的背後,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傷口以及身體上的損傷,不過並沒有注意到昌的臉上倒是隱隱地顯出了一絲紅霞。
「咳。」
同時注意到的八雲紫和愛爾麗一起咳了一聲,那兩人抬了一下頭,然後這才緩緩地停下了觀察,儚接著給她穿好了衣服,然後牽起手,五個人一起走出了主屋。
「先暫時讓她待在這裡吧,之後讓葵靈來看看能不能治好。」
「要是不行的話,你們要怎麼辦?」
小傢伙和木偶一樣,就任憑儚牽著,一點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她會死的。」
伊文替著儚回答了愛爾麗的問題,然後他思考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畢竟…我們需要快速移動和遷徙,辦不到快速遷徙的天狗是倖存不下來的。」
「……」
沒有人說話,表情卻都有些不自然,只有那個話題中心人物依舊默默地看著前方的許多同類,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也就是說,你們會遺棄她…是嗎?」
紫試圖確定對方話語之中的意思,但的確得出了自己所想到的結果。
「是的…除非她能在野外活下來,證明自己……但做到這個天狗寥寥可數…伊文是為數不多的七人之一。」
「他?」
愛爾麗轉過了頭,看著這個外表普通的天狗,看起來也沒有少翅膀之類的東西啊?
但聽到這個話題的他,表情卻少有地露出了猙獰和恐懼的複雜,伊文陰著臉,向著三人說道。
「……是的,十分困難…
…」
「那你是……」
紫也有些奇怪,這個天狗是如何回到族群的,又是因為什麼被趕出去的?
「失明。」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讓紫和愛爾麗同時詫異地看向了對方的雙眼,但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你的眼睛……」
「很有趣吧……我在黑暗的世界里活了兩百多年。
只是我的感官更加敏銳,甚至取代了眼睛的重要性而已。」
一臉不相信的愛爾麗從隙間里取出了一塊土色的麻布,放在了對方的眼前,在此之前,紫直接用隙間屏蔽了他的雙眼。
「這是什麼色?」
「普通的土布…那個東西有什麼顏色?」
愛爾麗回過頭,看到的也是一臉吃驚的紫,她沒覺得自己的隙間被破解之類的啊。
「好了,你們不要鬧了…我知道他是失明。
為了證明自己,一個三歲的小天狗獨自在森林裡活了二十年。」
儚有些哭笑不得,當初她也是這麼覺得的,直到一天,她刻意用熏香封住了對方的鼻子,這次發現了確實如他所說:他用鼻子、耳朵和第六感構成了一個世界。
「………」
「…只是眼睛保持了原本的習慣而已,所以你們感覺我什麼也沒有發生罷了。」
將隙間換下之後,兩人仔細看去,這才隱隱約約地發現,他的瞳孔之後就像是污血凝固住了的顏色。不去刻意提醒的話,真的沒有人能分辨出來,最多只會以為是瞳孔的顏色有些特殊罷了。
「別鬧了你們兩個……」
「你是怎麼辦到,被遺棄之後活下二十多年的?」
三歲的天狗能有多少妖力?紫尤其明白這一點,他可能也就只有一個成年人的力量罷了。
「………對生存的渴望而已,我不想再提了。
那個時候,我幹了我可能這一生都不可能再會做的東西了。」
「昌?你怎麼了?」
沒有理會伊文那有些想要嘔吐的表情,愛爾麗倒是看見了現在有些奇怪的衣完昌,她的身體一直在瑟瑟發抖,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至於儚,她剛剛放開昌的手,準備去安撫伊文的狀態,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傢伙。
這個面無表情的小天狗總算出現了新的表情,但在四個人看來,這比起之前的冷淡相比,更加讓人不忍。
昌瞪大了眼睛,甚至都快要凸出掉下的感覺;她的兩隻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嘴巴,似乎是不為了讓自己出聲;四個人都看不見她的眼淚,卻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像是小雨一樣落在了地面。
「昌?」
剛把雙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愛爾麗,準備扶起她的時候,對方卻一把抓住了愛爾麗的一隻胳膊,死死的抱住了,一點放手的打算都沒有。
「怎麼了?」
準備輕輕褪下對方雙手的愛爾麗,卻發現她突然抬起了頭,用著哀求的聲音說道。
「不……要……」
她乾澀的眼睛,牢牢地盯著愛爾麗,如同渴死的人看見了綠洲之中的水池一樣,把自己的生死寄託給了面前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