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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凶名入青城

  牛青山這一路行來,倒是好生瀏覽了一番這大明風光。畢竟,他身上沒有路引也沒有戶籍,進不得城,只得日日在山野行走。

  這一路上很是掃了幾窩山賊土匪,也不知這大明開國不過百餘年,如何又滋生這許多賊人。他到也沒趕盡殺絕,只是殺了頭領后,將剩餘賊寇捆好,然後掛上條幅,寫明由來,扔在附近的縣城外,到是讓官府老爺疑神疑鬼了好些日子。

  牛青山抵達青城山下時,身邊卻多了五個女子,年齡稍大的大約處花信之年,年齡小的,正值豆蔻。

  這些都是從匪窩救出來的肉票,都是些有錢人家的,但凡不值錢的,多已被殺害。

  被綁來的男的到是好說,解救出去讓他們各自歸家到是容易。有幾個救出的女子倒是有去處,牛青山將人送到后便自行離開。但這剩下的幾個女子,出生都是大戶人家,這年頭,大戶人家講究的是一個貞潔名聲。無論她們是不是已被糟蹋過,在這大明保守的風氣下,都難以回歸正常生活。便是勉強留在家裡,迫於人言,甚至可能來自家人的冷言冷語,最終還得一死了之。但這又何必去救呢?救出后不管不顧,就如給人希望然後又斷了念想,更加殘忍。

  牛青山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辦法。總不能讓這幾個女子生活在這個山寨里。這寨子里存的臘肉糧食很多,取水也方便,生存到是不難。但安全問題如何解決?這個年頭山上可是有很多野獸的,還有若是從其他地方又遷來些賊子,讓這幾個弱女子如何抵擋?

  不得已,牛青山只能帶著她們上路。好在在山寨里尋找到輛馬車,也不知是哪個被綁來的公子少爺家的,此時正便宜了他們。只是委屈了踏雪,好好一匹戰馬,卻拿來做這拉車的活計。

  在青城山下,牛青山來到個叫做花坪老澤路的地方。這裡到是商賈雲集,市場繁華,乃是茂汶,金川等地的物資流轉要地。

  在這裡有個泰安寺,正在青城後山下,靜默清幽,山門並不算大,香客不多。牛青山使了大把香油錢,便讓這幾個女子暫時在這裡住下。

  牛青山將幾人的行李送到房間后,又讓僧人送來些吃食,便將幾人叫到一起,開口問道:「日後你們有什麼打算?我要去尋這青城派上余滄海的麻煩,怕是顧不得你們。」

  幾個女子對視了一陣,似乎在眼神中交流了些什麼,而後年齡最大的那個開口:「牛大俠,不知你要去幾日。」這個女子叫做余薇,是和夫家一起被綁的,她丈夫反抗中被殺,現在也無處可去。這裡最小的那個是她的丫環,喚做瓶兒。她們與牛青山相處了數日,知道這是個好說話的,到也不甚怕他。

  牛青山想了想:「需幾日我不清楚,得看我什麼時候能找到人。」

  「哪牛大俠可有什麼建議?」

  牛青山略微想了想,開口說道:「我這裡有幾個想法,你們先聽著。一呢,若是你們耐得住清苦,我可將你們送到峨眉派,那裡女子當家,勝在安穩。但是青燈古佛,日子可能有些無聊。二呢,你們也看見此地商路也算繁華,我在此地幫你們買個客棧做營生,再招些僕役,日後便靠你們自己打理。」

  余薇答道:「不若這樣,牛大俠,你且去尋人,我們幾個先在此地住下,商量幾日。待牛大俠辦完事,我們在給你答覆可好?」

  牛青山自救得這幾人出來,很少與她們交談。也知此刻便讓她們下決定,確實是有些為難人,於是便答應下來,從懷裡摸了把散碎銀兩,莫約二三十兩,塞到余薇手上:「這點錢拿著做日常用度,吃食什麼的我與廟裡定好,每日送到你們房內,每日傍晚我大概都會回來,若是商定好,便告知我。」

  說罷,牛青山也不顧余薇等人的推辭,自己便大步離去,他還要去打聽余滄海的動向。

  等劉青山走遠,余薇將手中銀子給幾個人大致分了分,然後又開口說道:「幾位妹妹可有什麼想法?」

  瓶兒到是很是自覺的走到她身後,也不開口,反正她不過是個丫環,跟著余薇就是。

  經過多日趕路,這幾個女子早已疲憊不堪,見余薇問來,皆連搖頭,余薇失笑說道:「也是,這一時哪裡來的想法,不如各自先去洗漱,歇息一晚,待明日去給佛祖上香后我們再做商議?」

  於是幾個女子各自散去洗漱休息不提,余薇留在房內,瓶兒去打水去了。余薇自語道:「這牛大俠真是難得的好人,臨走還不忘給我們些銀兩。可惜看不上我這殘花敗柳,不然到是值得託付殘生。」

  待瓶兒打水歸來,余薇也十分疲憊,草草洗了把臉,吃了些僧人送來的素食便自睡了。

  第二日清早,余薇被噩夢驚醒,又聽見一旁小床上瓶兒的低低的哭聲,她喚了兩聲,瓶兒卻無答覆。於是忍住渾身酸痛,勉力下床走到瓶兒的身前,卻見瓶兒猶自熟睡,臉上還掛著淚痕,嘴裡還在嘟囔著「救命,夫人,不要拋下我。」

  余薇伸手輕輕摸了摸瓶兒的頭,心裡一片黯然,以後的日子,她都還不知道如何過下去。這小丫環生怕自己會拋下她。這倒是她想差了,日後,她與瓶兒怕是只能相依為命,哪裡又能拋下她。

  此時瓶兒懵懵懂懂的醒了過來,見到余薇正在她身前,慌忙爬起來說道:「呀,夫人,你醒了,我馬上去打水。」

  余薇知道若是不讓這小丫環做事,只怕她會亂想,便應了下來。自行坐在桌前,就著桌上的殘茶,吃了兩口昨晚剩下的素食,想著日後該如何生活。

  待瓶兒打水歸來,手上還拎著僧人送來的早點熱茶,余薇又草草吃了兩口便去洗臉,剩下的卻被瓶兒一掃而空。

  沒過多久,另外三個女子也各自起床洗漱吃飯後,都來到余薇房內,聽聽這年齡最大的有什麼想法。

  余薇不過比這幾人略微大了幾歲,又能有什麼想法,但既然被人依靠,也只能強行說道:「幾位妹妹,不如我們且先去上香,然後出門去打聽些情況,才好安排。」這大明年間的女子,多半都沒有太多主見,尤其是讀過幾本書的女子,三從四德從小便刻在心裡,此時余薇開口,便如有了主心骨,紛紛同意。

  一行人被迎客僧領到大殿和觀音殿分別上了香后,又從這迎客僧嘴裡打聽到此地最為繁華的市集后,便自走到市集上逛去。

  不得不說女孩逛街是天性,雖然這幾個女孩內心都藏著傷痛,但在逛街時,一時間到也忘記了痛苦。

  好些日子她們都沒有打扮過,誰也不能指望在土匪窩裡還能有胭脂水粉。這一進市集,便真如老鼠掉進米倉,讓她們歡喜得難以自持。

  鮮亮的衣服,細膩的胭脂,幽香的花粉,樣式獨特的釵子耳環,使得這些女人毫無抵抗力,尤其是她們幾乎都出自有錢人家,更是買起來大手大腳。幸虧牛青山給她們的銀子不少,而且銀子的購買力驚人,才讓這五人心滿意足的提了一堆大包小包的找地方休息。

  不同的家庭背景,相同的苦難經歷,同樣的無處可去,無家可歸,又都是被一個人所救,剛剛又一起嘰嘰喳喳的講價買貨,發現了同樣的興趣愛好,幾個女人關係越來越好,差不多都要結拜成姐妹了。

  幾人找到間酒樓,要了個小包廂,叫來一點特色小食和一壺本地產的雪芽茶,邊吃邊聊剛剛看到的情景。

  此時隔壁包廂有幾個江湖人士,談論起來江湖中誰的武功高這事。大約是喝多了酒,聲音越來越大。這包廂只是用竹片隔開,並不隔聲。

  有的說武功當然是少林武當最強,有人卻又說少林武當都被日月神教堵門打,現在少人在江湖上行走,當屬五嶽劍派中華山最強。不是有說法說叫劍出華山么,而且多年前五嶽劍派在華山派的帶領下,將日月神教殲滅大半高手。但這時又有人說華山派內鬥,死得就剩大貓小貓幾個人,除了君子劍岳不群之外,就沒一個好手,五嶽劍派,現在嵩山才是實力第一。不過在這四川地界,當屬青城派才是最強的。

  此時有個聲音頗大的人開口笑道:「你們的消息斗都落伍啦,前段時間發生了一件大事你們可知道?」

  另有人說:「江湖上哪天不發生點事,賣什麼關子,快說。」

  這聲音頗大的說道:「衡山派劉正風劉大俠你們知道吧?」

  「當然知道,前段時間不就在傳他要金盆洗手么?這算什麼大事,早就不新鮮了。」

  「金盆洗手當然不算大事,但是洗手沒洗成,這算不算大事?」

  「咦?還有這等事?衡山派也是五嶽劍派的一員吧,誰敢去阻撓這事?是不是日月神教來人了?」

  「到不是日月神教來人,當然這事也和日月神教有關。」

  「你這廝,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快道來。」

  這聲音頗大的人卻不出聲了,卻聽另一個人笑罵道:「就知道你個龜兒子要敲竹杠,小二,來,給這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傢伙上壇好酒,在切五斤熟牛肉來。。」

  待小二推門進去后不久,笑罵那人又開口道:「酒給你滿上,來來來,說個明白,若是你說得不好,休怪兄弟無情!」

  「你待怎地?」

  「龜兒子自己結賬,怕不怕!」

  「算了,也懶得與你計較。我這消息,這點東西算便宜你了,好好聽著,不要打岔。」

  「來,你講,我們聽著。」

  「那日劉正風大俠正要金盆洗手,嵩山派卻來人阻止,還請出了五嶽劍派盟主令旗,說是劉正風與日月神教長老曲洋勾結,欲謀霍亂江湖。」

  「這怎麼可能,劉大俠可是正道高人,而且五嶽劍派與哪日月神教可有深仇大恨,怎麼可能勾結魔教中人,這多半是有人惡意中傷。」

  「恰恰相反,劉正風親口承認此事,而且不僅不奉盟主令去誅殺曲洋,反而一意包庇,卻叫嵩山派拿了把柄,將他滿門老少殺個乾淨。而劉正風被曲洋救出,被嵩山派擊傷,再之後卻被發現死在野外,為他收屍的是那華山令狐沖。」

  「這……劉正風卻有不是,但這嵩山派下手也太狠了吧。劉正風一家便這樣被殺了?五嶽劍派其餘人都不制止這等暴行?」

  「到不是沒人制止,一來恆山派有人出手,卻不是嵩山派丁勉的對手,被擊傷后憤然離場。二來嵩山派勢大,又佔了理,其餘門派不好插手這五嶽劍派內部之事,只得眼見此慘案發生。」

  「誒,可惜劉正風一世英名,就此喪盡。此消息確實值這酒錢,來,兄弟,滿飲此杯。」

  這幾個江湖人說話的聲音極大,又是酒後,說起這慘事更是興緻高昂,叫余薇等人皺眉不已,而且聽到這等慘案,更是對這些人反感不已,便準備離去。就在此時,卻有聽得隔壁人繼續說道。

  「若是消息只到此,我也沒那麼大臉面叫兄弟你請我喝酒。」

  「哦?居然還有後續?快快講來。」

  「這嵩山派滅了劉府家眷弟子還嫌不夠,居然以懷疑僕人中還有魔教中人為理由,要盡數殺了。」

  「這嵩山派未免也太過霸道了吧?真當自己是王法了?哪裡還有一點正道中人的做派?」

  「可不是,這下好,惹出了個絕世凶人。」

  「哦?什麼人?居然被稱為絕世凶人?」

  「此人自稱牛青山,是個廚子,後來有人查明,他確實是當地很有名氣的英雄酒樓里的大廚,做的一手好宴席。當日劉府請他來做宴席就是圖他手上做的英雄宴。」

  余薇等人面面相覷,牛青山,恩人的名字,也不知此牛青山是不是她們知道的這位。恩人為何會被稱為絕世凶人?她們對牛青山的認知是相貌憨厚,武功不錯,不然也不能一人便掃滅山寨。殺性不大吧,投降的土匪一個沒殺,只是抓來移交官府,而且這一路對她們幾個女子絲毫不犯,還知道她們無路可去,並不放她們自生自滅,如此細心良善之輩,怎麼可能是凶人。於是乾脆坐好,繼續聽著。

  「然後呢?如何為惹到他?」

  「當時劉府滿門被殺后,劉正風與曲洋逃了,這嵩山派費斌獨自跑到後院,讓弟子們動手殺了這些廚子丫環,具體沒人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後院的十幾名好手瞬間便被殺了。然後牛青山提著把比人都大的劍走到大廳,一劍殺了費斌,一劍殺了十幾個嵩山弟子,連陸柏也被一劍殺了。」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說的一共只出了三劍?還有,比人都大的劍又是什麼意思?一劍一人我可以接受,但是十幾個嵩山弟子,怎麼可能一劍殺了?再者說費斌陸柏可都是嵩山派出了名的高手,怎麼可能一劍就被殺了?你這都是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龍門陣擺得懸哦?這消息太假了,這得罰酒。」

  這幾個女子此時到是知道此牛青山就是她們認識的牛青山,因為她們確實見過牛青山手上的那把超級大的劍,她們幾個加起來都抬不動的劍,比余薇瓶兒都高的劍。

  「酒我喝,說了半天也有些口乾。但這可不是認罰,此事我是親眼目睹,若是有半點虛言,叫我死在牛大俠劍下。當日劉正風金盆洗手,我雖說沒收到請帖,但當日我確實也混進去的,本想見識見識各路高人,結交一二,誰知見得這等大事。這會我跑來青城山,也與此事後續有關聯。」

  「哦?此話怎講?」

  余薇等人知道牛青山是來青城山找余滄海的,但是為什麼她們也沒問過。此時到是可以知道原因,於是都豎起耳朵繼續偷聽。

  「哪日牛青山殺了陸柏之後正準備走,卻被一個少年攔下,與他講了些冤屈。」

  「什麼冤屈會扯到青城山?」

  「福威鏢局你們可知道?」

  「當然知道,這鏢局生意做得頗大,三山五嶽都給他們幾分面子,便是在這四川,他們也有生意。」

  「福威鏢局被青城派滅門!」

  「啊?」

  「這少年便是福威鏢局的少爺林平之,他將冤屈說出后,這牛青山一口應下,說是即刻便來尋余滄海。而後經人打聽,當日牛青山離開后,即刻去酒樓辭工,然後便去向不明。我估摸著這牛青山不清楚余滄海在什麼地方,會來青城派找,所以我也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跑到這裡來看看。」

  「聽來此人到真是氣概非凡,恨不得見上一面。卻不知這牛青山大俠什麼模樣?若是我等見到,到要與之好生結交一番。」

  「在此地到是好認,這牛大俠身量頗高,約有九尺上下,身板又極為厚實,滿臉大鬍子。」

  「果然是好大消息,這點酒水確實便宜了,來來來,好兄弟,先喝著,晚上我再請你喝酒。不過兄弟你這話裡有話啊,什麼叫在此地好認?」

  「哈哈哈,喝酒喝酒。」

  隔壁幾個漢子開始掰扯什麼叫在此地好認,罵起架來。

  余薇等人聽到此時,知道也不會聽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了,相互間眼神交流了一下,便起身將錢一結,領著採購而來的東西立刻趕回泰安寺。各自放好后,又聚在余薇房內,準備討論日後的生活該如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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