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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魔王與魔教

  洛陽城東關外有條街叫做中通巷,西傍洛河,桃柳成行。此時正值陽春時節,桃花點點,蝶舞翩翩,又有鶯鳴煙柳,燕剪碧浪,景色極美。街頭街尾各有一尊銅駝,乃是隋唐之時傳下來的吉祥物。

  此地人煙稠密,在暮色降臨時,家家戶戶燃起炊煙,宛如煙雨。街巷中的銅駝沐浴在這蒙蒙煙雨之中,顯得分外蒼茫。

  牛青山此時正一手牽著踏雪,一手扶街首處的銅駝,感慨歷史。無論你是手掌大權還是身懷絕藝,管你是才子佳人或者是王公貴族,到頭來都不過是黃土一捧,只留下無知無視的銅駝見證了千年時光,而且也將會繼續見證下去。

  這數日,牛青山並沒有親自去追查余滄海的下落,畢竟洛陽乃是王家經營已久的地盤,在此地人面極廣,消息靈通,遠比他去查問來的簡單。所以他也樂得輕鬆,每日除了在王家練武場指點王元霸孫兒輩武藝外,便是隨著王家人的陪同到處賞玩風景。

  牛青山一身所學都是戰場殺法,沒學過系統的劍法,也不懂內力。但他在艾澤拉斯多年,和無數對手死戰,各種武器都用得嫻熟,一身武藝早已超凡,眼光更是超出此界無數。隨手拿個木棍,陪著王家小輩拆解招式,也能讓這些小輩受益匪淺。

  他的招式樸實無華,往往隨意一招直指要害,讓這些與他交手的孩子們不得不摒棄花招,去繁取精,追求效率。雖說看上去不好看,但實力卻是大大增加。

  這一來,整個王家更加尊重牛青山。

  王家乃是以武立家,老爺子王元霸號稱金刀無敵,可也是在武林中打出來的名頭。現在有個大高手不計較身份給他們陪練,這種恩情在武林中不可謂不大。

  須知便是後世習武,無論是拳擊散打或者其他門派,找個實戰陪練都得花費大價錢,而且還不見得能找到合適的。

  整個王家除了全力尋找余滄海的下落外,所有直系子孫都來到練武場,想和牛青山交手。恰好牛青山又是體力幾乎無限的傢伙,也想認真見識這個世界的內力和招式,便也來者不拒。每天上午都耗在練武場,到也將王家刀法學了個透徹。

  但他畢竟是客人,王家總不能老是讓他陪練,在得知他喜好風景后,每日下午都安排人陪他四處遊玩。這洛陽乃是歷史名城,隨意一寸土地都能講出歷史,王家子孫雖然是武林中人,文化不高,但對發生在這洛陽歷史上的事,多少還是有些了解。何況王家還養了不少文人騷客,與牛青山講起來到是頭頭有道,讓牛青山聽得如痴如醉。

  正在牛青山撫摸銅駝,思緒紛飛之時,卻有一個中年婦人突然走來。待到近處,先是上下衣打量牛青山,然後屈膝行了個禮,開口問道:「可是號稱大力魔王的牛青山牛大俠?」

  牛青山看了看今日來陪他的王家三代長子王家駿,王佳駿卻搖頭示意不認識,便開口奇道:「牛青山是,這大力魔王卻不認識,這位娘子是否認錯人了?」此言一出,卻叫一旁的王家駿有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牛青山有些不解,便看著王家駿,想知道他這是在笑什麼。

  這王家駿這些日子和牛青山相處甚久,知道這是個本事大的,但也是個脾氣好的,於是憋住笑說道:「牛大俠,莫非你還不知道你在江湖上的外號?」

  牛青山一臉莫名:「我又不怎麼行走江湖,怎地會有人給我取外號?」

  王家駿又說:「大力魔王這稱號多麼威風,可牛大俠你自己卻不知?」

  牛青山搖頭:「誰這麼無聊,給牛某人取這麼個諢號。大力魔王,我又姓牛,可不就成了牛魔王,這算什麼,不要不要,以後休要在我面前提起這諢號,著實難聽。」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被人看到真身了。

  是誰取的,王家駿確實不清楚,他也只是聽人提起過,也就應下沒再說話。

  此時這中年婦人笑著開口:「牛大俠這諢號可不是別人取的。」

  「難不成還是我自己取的諢名?我便是要給自己諢號,鐵定不會要這魔王二字。」

  「牛大俠,這外號還真與你有關,你在青城山下不是開了個酒樓,又收了幾個義妹么。你這外號便是其中一個叫李英的吩咐傳出來的……」這中年婦人說道。

  這下牛青山沒話說了,李英怎麼會想起給自己取這麼個外號?而且看起來還是故意的,總不能回去揍她吧。

  想道這裡,牛青山摸摸下巴,恩,既然要取外號,不若取個更加威風的外號:「既然如此,那就當個魔王吧。都是牛魔王了,那就在前面再加個匪號,就叫平天大聖,恩,平天大聖牛魔王,這外號是不是聽起來更威風些?」

  王家駿沒開口,到是這中年婦人誇道:「牛大俠果然好氣魄,平天大聖,這等稱號也只有牛大俠這等英雄才能配得上。」

  牛青山奇怪的看著這婦人,問:「你這婦人到是客氣,說起來,你是什麼人,特意來尋我的么?」

  這婦人笑笑,遞給牛青山一封信,說道:「這是我家主人交給牛大俠的信,想約牛大俠見上一面。時間地點都寫在信中,信既送到,妾身便不打擾牛大俠遊玩的雅興,先行告退。」說完又屈膝行禮,轉身離去。

  這婦人來此送信到結束,期間並未看王家駿一眼,卻叫王家駿心有不悅。他王家駿在這洛陽城內也算是有頭有臉之人,任何世家之人見他也得,給分面子,叫聲王少,今日卻被這婦人無視,如何讓他不覺得憋屈。偏偏這婦人又是來找牛青山的,他又不好隨意開口,只得心中暗想要攪了這樁約會。

  拿定主意,在牛青山拆信閱讀之後,王家駿瞧了瞧牛青山的面色,似乎沒看出什麼特別的,於是開口說道:「牛大俠,這等藏頭縮尾的做派,邀人見面又不提名號,絲毫不見誠意,怕是其中有詐。」

  信上沒寫其他,只寫著明日辰時在城外白馬寺一會,並無落款。

  這信紙有淡淡花香,信上字跡又娟秀端莊,多半是個女子寫的。而這洛陽城裡用這種方式來邀請牛青山的,除了日月神教的任盈盈外不做二人想。

  牛青山笑笑,並未反駁王家駿,只是開口說道:「家駿,今日興盡,我們回去吧。」他並未將猜測說與王家駿聽,畢竟王家雖說在這洛陽勢力不凡,但與日月神教比起來,還是差得遠。此事既然和任盈盈有關,那還是不要牽扯王家進來的好。

  王家駿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牛青山揮手制止了他:「此事我自有計較。何況,便是有埋伏,我卻又有何懼?到是需你幫我做件事。」

  王家駿難得聽牛青山提出要求,連忙答應:「牛大俠請講,我王家勢必全力以為。」他也知道確實不用擔心牛青山的安全,他王家齊上,也不是牛青山的對手,如果真有埋伏,只怕敵人會大失所望。

  牛青山笑著說:「到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借你們的渠道,將我今日取的外號傳出去,就叫平天大聖。這大力魔王的稱號,是在是不好聽。」

  王家駿表情有些獃滯:「牛大俠,就是這件事?」

  「對,就是這事。」牛青山說完,大笑著騎上踏雪,自顧自的走了。

  王家駿楞了一小會,搖搖頭,高人做派,他搞不懂,只管去傳就是了。於是也翻身騎上馬,招呼清客跟著回家去了。

  當夜王家駿和爺爺到是談起今日瑣事,王元霸也不知道牛青山是怎麼想的,但他人老心明,只是讓王家駿去做就是,別管其他。至於有人隱姓埋名的邀請牛青山,他們是不方便替牛青山處理的。

  第二日一早,牛青山吃過早點,到練武場說了聲今日有事後,便騎著踏雪向著白馬寺行去。

  洛陽白馬寺建於東漢,乃是佛教釋源祖庭,也在洛陽東面,北靠邙山,處於一片古木長林中,香火鼎盛。殿閣巍峨,寶塔高峭。又有一口大鐘,通體精銅打造,重達二千五百餘斤,鐘聲悠揚,蕩滌心塵。鐘聲響起時,整個洛陽都能聽見。

  牛青山在寺外下馬,讓踏雪自個去林子里撒歡。而他卻鄭重的入了大殿,拜了拜佛祖。付了些香油錢,取了香,來殿外點香。

  以前他是不信神佛的,但在穿越艾澤拉斯后,親眼見識了些古神和半神,甚至還手刃過墮落的創世泰坦,他就開始懷疑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神。何況,他再次穿越,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大人物在背後操縱一切?

  當然在他的心目中,神佛也不代表神秘未知,只是更為強大的生物。其實他現在的實力,真的全力以赴,這武林中照樣會認為他是神。哦,不對,會認為他是妖魔,牛魔王嘛。

  他敬香,只是尊重力量。他不認為如果此時佛祖降世,他能打得過,若是羅漢什麼的,到是還有的打。何況,他這穿越,誰知道會不會還有下次,萬一哪天跑到仙佛顯世的地界,被佛祖知道自己入了他廟卻連香都不敬,反手壓自己幾百年,卻又向誰申冤去?

  正在牛青山點香插在香爐內,閉目口誦阿彌陀佛之時,身旁傳來一陣香風,一個語氣輕柔又不失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自號平天大聖的魔王,心中也信佛?」

  牛青山睜眼扭頭看了一眼出現在身旁的女子,這女子帶著斗笠,斗笠垂下厚厚的黑紗,看不清面目。身量不高,著一身青色長裙,身材婀娜。

  「我不信他,但我敬他。」

  這女子便是任盈盈,她開口問道:「你既不信,為何要敬?」

  牛青山轉身正對著任盈盈,語氣嚴肅:「我非他的信徒,也不讀佛經。但對力量,需有敬畏。我既然打不過他,敬一敬也是當然。」

  任盈盈奇道:「你打不過他,難不成你與佛見過?這天下真有神佛?」

  牛青山回頭看著佛像,說道:「我沒見過,但卻不敢否認他的存在。世界之大,誰有能說沒見過的就不存在呢?至於說我不是他對手,因為……我不會飛,也搬不起山。」

  任盈盈位高權重,性格嚴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胡言亂語,油嘴滑舌之輩。但今日見到牛青山,卻覺得有些不解,此人說的像是渾話,偏偏語氣嚴肅,一點不像講的玩笑話。

  她對牛青山了解不多,只知道此人武藝高強,在青城山下開有酒樓。但是此人的過往卻是一片空白,饒是日月神教勢力遍及天下,但也只能查到牛青山在衡山城內當廚子之後的事情,之前卻完全找不到痕迹,就像橫空出現的一個人。

  今日她來此,卻是有事想和牛青山商量的,壓下好奇心,對著牛青山說道:「牛大俠,今日約你一會,卻是有禮相送。」

  牛青山瞥了一眼任盈盈,問:「這位姑娘,你我素昧平生,為何要送禮?須知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若是不先說事,禮我卻是不收的。」

  任盈盈拍了拍手,身後走出一隊人,肩挑手抗,擔著禮盒:「牛大俠,不若先看看禮物?」

  牛青山一擺手:「不必了,我牛某人不說富甲天下,到也不缺什麼黃白之物,先說事。」

  任盈盈當做沒聽到牛青山的話一樣,走到隊伍前,指著擔子說道:「小女子當然不會拿些俗物來污了牛大俠的眼睛。這第一擔,是東海取來的走盤珠,個個大如鴿卵,聽聞牛大俠有幾個義妹,拿去給她們做些首飾也是極好的。」

  然後她又指著第二個擔子說:「這一擔,是些藥材,天山雪蓮,千年人蔘,行走江湖,自然不免受傷,備些藥物,也防不時之需。」

  正待她要繼續介紹之時,牛青山不耐煩了:「到底何事?你若不說,我便走了。這些東西雖好,卻不在我牛某人的眼中。」

  任盈盈只得停下介紹,開口對著牛青山說道:「小女子前來,是受人所託,想求牛大俠高抬貴手,饒他一命。」

  牛青山楞了楞,他本以為是任盈盈要求他去救任我行的,誰知居然是有人托任盈盈來求饒,這除了余滄海之外,還能有誰。

  但是余滄海哪來這麼大的臉面,能求動任盈盈?

  於是他開口問道:「余滄海叫你來的?你是日月神教的人?」語氣篤定。

  任盈盈輕笑一聲:「牛大俠果然見識不凡,我確實是日月神教的人,但余滄海卻叫不動我,是另有人托我給余滄海求饒。」

  「這好大手筆,區區余滄海能值得了這許多?」

  「只是余滄海一個人當然不值,但他畢竟是代表白道武林一員的青城派,他願投我日月神教,這不就證明我神教能讓武林歸心?」

  「余滄海此時可已入了你教?」

  「余護法現已身在黑木崖,楊蓮亭楊總管親自接他入的教,添做護法。不知牛大俠能否給我神教一個面子,饒他一命。據我所知,這林平之與牛大俠並無關係,我神教向牛大俠保證,一是給林平之足夠的補償,而且讓余護法絕不主動對林平之動手。二是日後林平之找余滄海尋仇,我日月神教絕不插手。只求牛大俠不為難余護法。」

  「哈哈哈,好算計,你們教內有高人啊。卻不知此計時何人所出,有機會到是需認識認識。」牛青山仰頭大笑。

  任盈盈聲音有些愉悅:「正是小女子不才,出的這個主意,叫牛大俠見笑了。不知牛大俠可是答應了?」

  牛青山笑聲一停:「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我正無處尋找余滄海下落,今日得知此人就在黑木崖,到要好好謝你才是。至於說饒他一命,我卻不好做主,我只管送他去苦主手上,至於原諒與否,就得瞧苦主的。你找我說情卻是找錯人了。」

  任盈盈輕笑:「如此說來,牛大俠是要與我日月神教作對?」

  牛青山眼神不屑:「吾視爾等不過一群土雞瓦狗,也配我與你們作對?」

  任盈盈發出清脆的笑聲,婉如黃鶯:「牛大俠果然霸氣,視我堂堂日月神教如雞犬,小女子既然出師不利,便先告退,還盼平天大聖牛魔王牛大俠此行一路順風。」說罷,任盈盈扭頭便走,帶來的人手將禮物留下后也迅速追著任盈盈的背影走了。

  牛青山在背後明知故問的喊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

  遠遠的任盈盈拋來一句話:「牛大俠,他日小女子去黑木崖上探你時,自會告知,再會。」身影便消失在白馬寺深處。

  牛青山失笑,沖大殿拱了供手,轉身出寺。喚回正在林中追逐狐狸的踏雪,騎馬回到王家。

  正尋王元霸告辭之時,卻遍尋不著,找人打聽時,王家下人說道:「今日一早,小少爺林平之來了,說是華山派全派都來了洛陽,此時王老爺帶著人去接他們來府上。」

  來得正好,牛青山也不著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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