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待守(餐時勿看)
寒杉回營的時候正值夜幕降臨,伙頭兵已做好了飯菜,肉香撲鼻、酒香四溢,但軍中無人敢吵鬧,都眼盯盯的看著寒杉。
寒杉特意敬了三杯酒,一杯敬雪神,一杯敬冰神,最後一杯,敬了苦行數月的軍官將士。寒杉把酒端在身前,頓住片刻——
「『松水城』,快到了……」
將士們本以為他要說出什麼鼓舞人心、提振士氣的話,卻不料寒杉只說了一句,「勝了,家人團聚。敗了,妻離子散……」他一飲而盡,只留下眾將士面面相覷。
回到大帳,葉舞夕有些不滿地嘟噥:「你也該敬我三杯酒!謝我贈葯,謝我送『城防圖』,還要謝我當了回你的師父!」
寒杉說:「我沒有師父。」
葉舞夕愣了愣,「沒有師父?你那麼神速的修行功法從哪兒來的?」
寒杉沒回話,把手放在盆里洗,拳頭已經裂開血口,溫熱的水紅了一片,葉舞夕看看他,「攻打『松水城』,你有把握么?」
……
沒有把握的事,華坤承向來不會去干,作為「松水城」的現任城主,他覺得兵員武器、屯糧補給、攻防布置等等等等,都已做到萬無一失。城中擁兵近五萬,面對前來挑戰的雪軍幾百人,無異於泰山壓卵,敵人可能都禁受不住一個衝鋒,便會丟盔棄甲,一潰而散。
守衛各個城門的主將也曾主動請纓,打算帶兵出城迎戰那隊雪軍,因為稍懂兵法的人都知道,趁敵人長途跋涉、未做休整的時候突襲,勝仗一舉可得,而且,還可以鼓舞城中軍民士氣,讓「冰原城」的那些雪軍威風喪膽,不敢再犯。
但華坤承否決了,他做事很謹慎,自覺區區幾百人也敢來挑戰偌大一個城池,不是敵首瘋了,就是背後有更大的陰謀,他曾派出探子,可那些人就好像泥牛入海,不見「寒鴿」送信,更不見親自回報,這更讓他心生疑竇,某些莫名的陰影開始在心頭揮之不去。
他只下了一道死命令——
「堅守不出,待敵來戰!」
議事堂里,各守城將官列陣堂下,有人還在苦勸,「城主,您這守勢太小心了,龜縮不出,莫要步了某些人的後塵……」
「是啊,城主大人,您忘了『冰原城』是怎麼丟的了么?」眾軍官議論紛紛,不約而同的盯向角落中的一個人,目光中帶著不屑和嘲諷。
那人從暗處跳出來,沖著眾人大吼,「你們他·媽找死!老子守城的時候,你們還在喝酒玩女人!」
「呼拉達!」華坤承皺起眉。
「是……華大人……」那人躬身垂頭,有些不情願,但他是平民,華坤承是富民,地位身份相差懸殊,不得不低三下四道,「罪將呼拉達在。」
「想不想戴罪立功?」華坤承換上笑容。
呼拉達眼睛一亮,「華大人……想!罪將做夢都想!」
「那好,我命你守住西城門——」
「罪將得令!」呼拉達大喜,「誓不辱大人重託,將敵眾斬殺殆盡!」
「不,你不得出城,不得邀戰。」華坤承淡淡道。
「這……」呼拉達一愣,又馬上點頭,「遵命。」想想又問,「那……大人,卑職該做些什麼?」
「這些年啊,雪軍太猖狂了,也該挫挫他們的銳氣……」
呼拉達思慮片刻,眼神兒一亮,「卑職知道該怎麼辦了!」
眾將官中馬上有人嚷道,「城主大人,那、那卑職呢?!」說話的人叫式戈,是西城門原守將。
「來人!」華坤承突然喝道,「將式戈拿下!」
那軍官一愣,「大人……您、您這是……」
「你貪戀酒色,已十日未上城督軍,拉出去,斬了!」華坤承怒道。
「啊——大、大人饒命——」軍官已被侍衛按住,拖了出去……
……
兩刻鐘過後,眾將官退去,頃刻間,大堂里只剩下華坤承一個人,他本來還挺實的身子瞬間矮下了幾分,滿面疲態,幽幽嘆出一口氣,轉神走向堂后的一個側門,穿過長長的廊道,最後在一間不起眼的朱漆小門兒前停了下來。
他敲敲門,裡面有回聲,「進來吧。」
房中桌后坐著一個男人,一身紅色的袍子,面如枯槁,層層皺紋疊堆在一起,看不出多大年紀,只有那雙手保養得很好,纖細光滑,好像年輕女孩兒的柔荑。
華坤承躬下身子,畢恭畢敬道,「神師。」
「嗯,聽說,雪軍要打來了?」「紅袍」低頭專註的看著桌上,上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瓶子罐子,他取過一瓶,倒出清色的液體,在手上反覆的擦拭。
「請神師放心,在下已做了萬全部署,可確保城池無恙、神師無恙。」
「呵呵,我,還用你保么?」「紅袍」沒抬頭,又拿出幾個小瓶,往桌上的一隻四方盒子里倒,「嗞嗞嗞——」盒中冒出青煙,頓時,一股腥臭的味道瀰漫開來。
華坤承皺了皺眉頭,強忍住吐意,忙把身子躬得更低,「神師教訓得是,在下區區一個小官兒,又怎麼能——」
「好了。」「紅袍」揮手打斷,直盯著盒子里,半晌后才說,「人找到了么?」
「還沒有……」華坤承眼角跳了跳,「幾個不成器的孩子,讓神師費心了。」
「剛剛,我那兩個不肖的小鬼回來了。」「紅袍」說,取過手邊的勺子,在盒子里挖了一下,帶出一塊兒白紅相間的東西,送進嘴裡,咂咂嘴,「他們說,在城外碰到了那隊雪軍……」
華坤承似乎不敢再抬頭看,「神師弟子功法絕倫,出入敵軍如入無人之境,可敬可佩!」
「他們還說,在雪軍中好像看到了……」「紅袍」突然把勺子放下,不住地搖頭,「不對!還是不對……到底差在哪兒呢?」他把面前的盒子推到地上,「我說過,這種皮糙肉厚的傢伙不適合試煉,下次——」
「下次,在、在下一定謹記!」華坤承擦去額頭上的冷汗,看著地上的盒子說,盒中已滾落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正是式戈的人頭——頭蓋已被掀開,裡面白紅的腦子被攪得一片糊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