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傳言
寒杉在元田舟身後說,「把刀放下。」
元田舟不肯,因為他知道,手中的神兵是自己保命的唯一倚仗,正想放手一搏,卻見旁邊轉出了兩個人,他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妥兒,當時我也是逼不得已,想用計引他出來,快、快救我!」
烏拉妥兒冷眼看著他,「閉嘴!」啪!扇過來一個巴掌。
元田舟忍住痛,又看向杜識,「小杜,我花大價錢雇了你,平日待你不薄,你——」
「公子,我尋你尋得好苦,現在便救你出去!」說著,杜識一步竄上來,元田舟正暗自驚喜,卻見那傢伙掄起柴棒猛地打在自己的手上,哐當!冰刀落地,隨後又是一擊,正中腦側,他眼前一黑,軟倒下去……
杜識撲撲手,撿起冰刀,毫不猶豫地交給了寒杉。
戲班子的幾人都進了屋,愣愣地看著杜識——這小子犯了什麼邪,竟叛了那位權勢顯赫的小主子?!
正愣神間,班主見寒杉走了過來,頓時滿臉堆笑,「好兄弟,你又立了大功啊,要不是你在老財主的府中留下那些暗號密語,咱們怎麼能尋到這兒來?又怎麼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王結巴從地下鑽出來,一邊撲著身上的土,一邊笑道:「只不過畫得太、太丑了,比三歲小孩兒沒、沒強多少……」
蘇嬈已經到了寒杉身邊,貼近了,吐氣如蘭,好一陣打量,媚笑道,「才幾日不見,好像又瘦了,走,姐姐回去給你熬雞湯,好好補補!」
只有姚大炮冷哼一聲,沒說話。
寒杉到了盧富仁身前,班主主動退開,笑著說,「好兄弟,先留他一命,等……」
噗!
冰刀已插入了盧富仁的喉嚨,他鼓瞪著眼睛,貼著牆滑了下去。
房中幾人登時愣住,隔了好半晌兒,才聽姚大炮怒叫:「該死!還不知道他的家財所在——」
「我知道。」寒杉淡淡地說,又走向元田舟身前,那公子剛幽幽轉醒,登時臉色慘白,「你、你——我是皇族……」
幾人以為寒杉又要下殺手,卻見他收起了冰刀,「這個人,交給你們了。」
……
戲班的人帶著寒杉三人回了「靰鞡城」,在蘇嬈的化裝下,入城很順利。而且聽說接任代城主的,是個極其精明的老官,只打理好內政,安撫好民心軍心,便算盡職。對搜查亂民、捉拿通緝犯之事睜隻眼閉隻眼,只是敷衍了事,大概也是怕激怒兇犯,再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由此,眾人竟住進了一間極是闊氣的客棧,要的都是上房,一頓豐盛的大餐過後,寒杉回房叫小二兒抬來了熱水,泡進浴桶中閉目養神,多日來的疲憊漸漸掃空,他吐了口濁氣,卻聽門「吱嘎」一聲響,有人進來了。
寒杉握住冰刀,藏在水下,可一見進來的人,他又放下了。
蘇嬈在飯時喝了兩杯酒,此刻臉色微紅,媚眼如絲,反鎖住房門,一步一步朝寒杉走近,「小弟弟,知不知道,這幾日姐姐有多擔心你!」她到了寒杉身後,微喘吐香,柔軟的手從他的肩膀滑上胸膛,在那兒劃了兩個圈兒,又要往下移,卻寒杉道:「又有生意求我?」
女人愣了愣,嬌嗤了一聲,「沒事,姐姐就不能找你?」說著,掃興地收回手,趴在浴桶邊,凝視寒杉的臉——那張面孔依舊是她最早化成的,兩道短須八字分開,既見成熟又顯英氣。
蘇嬈笑了笑,「也該換回面貌了,不然,你都忘了自己長什麼樣。」說著,就往寒杉的臉上摸去。
寒杉馬上躲開,女人又笑:「怎麼?是覺著自己本來的樣貌見不得人么?」
寒杉盯著女人的眼睛。
「還是捨不得卸下姐姐的手藝啊?」蘇嬈「咯咯咯」地笑,卻見寒杉突然站起身,抓過旁邊的衣服披上,穿戴整齊就出了門。
女人撇撇嘴,「小氣的男人,連玩笑都開不得……」
……
寒杉又去了「術師合盟」的分堂,和上次沒什麼兩樣,依舊不見人影,且桌上地上已經落了浮灰,好像真的被廢棄了。他早已猜到,但還是有些失望,慢吞吞地往回走……
路過城主府的時候,他看見牆上仍貼著不少通緝的榜文,但畫像卻多了四、五個,有的青面獠牙,好像惡鬼;有的滿臉虯須,歲過中年;還有的更奇,黃口一小童,只是眉間還生著一隻眼睛……相貌不同,但每張頭像上都寫著同一個名字——寒杉!
寒杉苦笑,搖了搖頭,而最讓他更安心的是,榜文中沒提到冰刀。
寒杉聽圍觀的軍民紛紛議論自己——
說他其實是個長著三頭六臂的惡魔,慣用斧鉞刀叉等十八般兵刃,殺的人多了,便有了惡鬼相;搶的錢多了,便有了強盜相;吃的小孩兒多了,便又生出童子相……
有人憤恨、有人懼怕,當然也有人不信:不過一個亂民賊子,還把他傳「神」了呢!
有啥不信的?!這可是從那「松水城」里傳出來的,很多人都親眼所見!
眾人臉上終於變了色,不敢再議論,無論是真是假,如此惡人,還是少惹為妙……
寒杉笑了——一定又是「老兵油」齊伍的主意,故事雖然編得漏洞百出,但經過那幾萬土匪和幾千獵戶傳揚造勢,怕也是「人」傳成了「魔」,「死」說成了「活」,再傳到下一座城,說不定牆上更會貼滿「自己」的畫像,又多了女人、嬰兒,甚至貓貓狗狗也未可知……
寒杉走了,城主府里又有兵士出來,拿了一張更大的榜文貼了上去……
……
等寒杉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擦黑,杜識在房裡焦急地等,一見他回來,馬上苦著臉兒去迎,「好漢兄弟,您總算回來啦,戲班子那幫人來找過你,說要和你商量什麼生意,對我和烏拉姑娘都橫眉瞪眼兒的,真怕他們一來氣,再宰了我們。」
寒杉見烏拉妥兒早已換洗一新,粉嫩的面孔更加嬌美,只是眉頭輕蹙,坐在窗前凝視外面,憂愁被月光映得更加深濃……
寒杉轉身對杜識說,「你跟我來。」
杜識一喜,「我也能加入你們?好兄弟,夠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