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關於性格 （上）
「喂！baga hentai wulusai……快把我水壺放下！」
尹澤潤的罵聲宛若六月天里的雷暴，一陣一陣毫無規律可言。
今天，不知道是誰又惹惱他了。光大課間就爆了好幾次粗口，聽得人心裡不是滋味——更何況尹澤潤情緒激動時總要摻上一半日語。
那烏拉烏拉滿籮筐的話，我每次都是先聽出來「八嘎」，接著便中了魔咒一般，連他的中文也聽不懂了。
究竟是什麼能讓他如此狂躁？
出於好奇，我便看向了教室的最末尾。
一個胖女孩，圓下巴小眼，中分頭根本掩蓋不了她臉上的壞笑。她贅肉滿滿的懷中正抱著一個大水壺，唇間還念經似的振振有詞。
原來是徐雨涵。至於我認識她的原因，其一是巾幗不讓鬚眉的狂草字體；其二是經常跟高楚文聊八卦的那根長舌——畢竟上一次在樓道里撞見的女孩裡面就有她的身影。
「誒誒！咋了這是？」我走進前去，攔下了這對兒還在追跑的冤家。
「看，我水壺！我水壺！」尹澤潤可算是找到了救星。他冰涼的手拽著我的衣領，把我推到他和徐雨涵之間做了「擋箭牌」。
徐雨涵指著我背後的尹澤潤，神情里滿是得意。她傲慢地道：「阿米多是我老婆！你要是承認了，讓我摸了你的頭，我就把水壺還你。」
「阿米多是我的！」尹澤潤咆哮著，「那我問你，你為她花了多少錢？還有……手辦你買了嗎……」
手辦是啥玩意——不知道，回來上網查吧。尹澤潤滔滔不絕的話里好多新興用詞，聽得人云里霧裡的。
「阿米多是誰？」我問。
「你甭管！反正她是我老婆！」徐雨涵戒備地看著我，背過手將水壺藏在了身後。
一男一女為了一個「老婆」鬧得雞飛狗跳，總感覺場面不大對頭……
「不對啊，阿米多到底男的女的？」
「女的。怎麼，現在不允許搞百合嗎？」徐雨涵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眼睛還緊盯著尹澤潤不放。
「百合又是什麼？」我問。
她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趕快咳嗽了幾聲，道：「這些不用管。你接著做你的正太吧。」
「正態分佈？不得到大學才學嗎？」
「哎呀，不是！」徐雨涵急得面紅耳赤，像個不斷搖頭的紅燈籠。
原來我跟她的對話從一開始就不在一個頻道上。她講的不是中文，而是比日語還要難懂的黑話。
「林康，謝謝你替我解圍！」
尹澤潤突然間繞到了徐雨涵的背後，搶過水壺拔腿就跑。等跑到教室門口，他突然間轉過身，那嘲諷的眼神，半弓著的腰，將他毀天滅地的笑聲傳達得生動而又立體……
「你小子！搞偷襲是吧！」徐雨涵惱了，她擼起袖子，邁著大步走向了尹澤潤——的座位，將桌子上的筆袋拎了出來。
「誒！！咱有話好說啊！那裡面的筆很貴的！」
「嘿嘿！讓我看看先摔哪只呢？還真不好選擇呢……」一邊說著，徐雨涵的手還在筆袋裡面翻弄著，「嗯，一支永福，兩支白龍，五支宇航員，一支永紀……啊，這個雪白不值錢。」
「快把它放下！」尹澤潤惱了，一個箭步上去便搶過了筆袋……不料徐雨涵早有準備，伸手便揉了他的頭髮……
「次奧！」尹澤潤趕緊捂住頭，憤怒的眼神像是突然間謝了頂。
「嘿！手感不錯。」
感覺頭上多了什麼東西。等我反應過來了，徐雨涵早已經收了手。
「啊，剛才沒忍住，就……就摸了一下。你的頭髮手感沒尹澤潤的好。」
「千萬別信啊！這胖子是個變態！」尹澤潤的手仍然護著頭，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傷害。
「反正半個多月沒洗頭了，說不定比你的手還臟哩！」我冷冷地道。
「不可能！」徐雨涵的笑容很狡猾，「我分明聞到你的頭髮上有香氣呢！還是洗髮水混了奶臭味兒……果然小P孩的話是不能信的！」
「知道我為什麼要捂頭了嗎？」尹澤潤的語調高了八度，沒好氣地抱怨著，「她就是個亂摸別人腦袋的變態！」
見被揭了短，徐雨涵便開始陰陽怪氣地敲鑼打鼓：「啊呀，有你變態嗎尹澤潤？你個蘿莉控！」
「蘿莉控怎麼了？！我又沒像你一樣那麼令人討厭！」
「那你能混到三年起步的飯票哦！」徐雨涵接著嘲諷，完全將尹澤潤的抗議當做耳邊風。
「****（言論過於危險，為避免造成誤導，因此予以屏蔽）」他露出一副猥瑣的模樣，飢餓的眼神盯得我後背一陣發寒。
「蘿莉是什麼啊？」
又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和他們聊天就跟學習一樣，有好多好多新奇的概念，不知何時就會冒出來讓我眼前一亮。
徐雨涵立刻轉過身拉了尹澤潤的衣角：「來來來，蘿莉控，你跟他解釋解釋。」
蘿莉往往指一米四幾嬌小玲瓏的女孩子，以十一二歲為主。
「哈？咱不才剛十三嗎？」
「對啊，所以我一直都想找只蘿莉類型的女孩子交往一下呢。」說到這裡，笑靨便在尹澤潤的臉上綻放，連手指也化為了迎風招展的旗幟。沒錯的，他已經「超額完成」了自己的願望——只不過是在白日夢鄉。
「你這麼丑，不會有那樣的女孩子喜歡你的。」
手指縮回了腰間，似乎是被徐子涵的話燙了一下。圓眼鏡下的尹澤潤，支支吾吾了好久也不見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只能替他解圍。
「不一定哦。」我委婉地道，「要知道愛可是不分長相的。」
兩個人的目光都被凍結了，似乎有一些事情被方才的聲音所顛覆。很難理解尹澤潤和徐雨涵在驚訝什麼，我只感覺那驚訝和一般的驚訝相比有些不尋常。
「精闢！」經歷了漫長的冬眠，尹澤潤總算是蘇醒過來，下了已經鋪好的台階。
徐雨涵還沒有緩過勁兒來，低沉的嗓音滿是洪水爆發前的暗流洶湧。
極快的語速掩蓋了語言的真實含義。總而言之，她應該想說是「悶葫蘆開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