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理由
陸壓的聲音在微風中慢慢散開,飄到了飛廉的耳邊。
飛廉原本堅定的目光在聽到陸壓的疑問之後有些閃爍,但是馬上,飛廉眼神中的那份堅定更甚從前。
飛廉嘴角微微勾起,開口說道:
「師兄,我問你……我們修鍊,是為了什麼?」
飛廉的語氣沒有起伏,平淡得很,彷彿他在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一般。
陸壓聽了飛廉的話,眸光一滯,一時間,心裡竟沒有答案。
是啊,生來就是神仙的他們,到底在修鍊什麼呢?
下界的凡人們修鍊,是為了成仙,是為了無盡壽命,是為了變強……而他們,作為仙族,壽命,法力,是他們生來就有的,既然這樣的話,他們又為什麼要修鍊呢?
突然,陸壓想到了神族。
沒錯,神族,那個天地初開時,被萬物選中的一個種族。
上古之時,神族之人,掌管著天地萬物。那時並沒有三界之分,也沒有人仙魔的分別,天地間,除了神族,就是八荒六合的萬千生靈。
可是,即使是神族,族人之間也有好壞、善惡之分。所以,漸漸地,神族分出了三個支族,人、仙、魔。只是,由於魔族之人大都是無惡不作之人,被神族所不齒,所以,神族並沒有將魔族納為自己的支族之列。
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神族也漸漸沒落,所以到了現在,三界中人、仙、魔三族各自獨立,分管人、仙、魔三界。
幾百萬年來,無論是魔族還是仙族之人,都沒有能成功突破自身極限從而飛升神族的,不是因為自身天賦不夠,就是因為機遇未到。
而這幾百萬年來的泱泱眾生中,最接近神之靈境的,就是魔族魔君莫玄和他們的師父混沌元尊。
只是,他們的師父年事已高,自知是再沒有機會突破元玄境,飛升成神了,所以,便從萬千仙族少年中,選中了陸壓與飛廉二人,將自己必生所學傾囊相授,希望他二人可以突破神之靈境,飛升成神。
陸壓想到這裡,腦海里模糊的有了一個答案,於是便回答到:
「為了飛升成神」
飛廉聽了陸壓的回答,沒有贊同,反而是不屑一笑,這一笑,在陸壓聽來有些刺耳。
「成神?」
飛廉略帶嘲諷的聲音將柔順的月光撕裂,一片雲將那輪圓月擋住,頓時間,天地間被黑暗籠罩。
「師兄,成神之後呢?成神之後,你要做什麼?」
飛廉淡淡地問道,這次,飛廉的聲音沒有之前的那抹銳利,相反地,他的語氣很平淡,這份平淡,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詭異。
陸壓還未理清上個問題的思緒,飛廉的第二個問題又砸向了他。
陸壓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陸壓倒也坦誠,直接回答道:
「我不知道」
飛廉聽了這話,表情沒有變化,顯然,對於他的答案,飛廉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之前,他也與師兄一樣,當那個人問他為什麼要修鍊的時候,他還能勉強地給出一個他自己都不確定的答案——為了成神;但是當那個人問他成神之後要做什麼的時候,他真的,無話可說了。
飛廉轉過身去,看著坐在石桌旁的陸壓。正巧這時,之前擋住月亮的那片雲漸漸飄遠,淡淡的月光灑下。
借著月光,飛廉和陸壓正好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飛廉依舊是那副堅定的表情,看著陸壓有些迷惘的眉眼,一字一句地問道:
「師兄,仙與魔,最開始,難道不都是神嗎?」
飛廉的反問,像是一道無聲的驚雷,狠狠地劈下,頓時,驚起林中飛鳥無數。
陸壓一眨不眨地看著飛廉,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神色間的淡然在一點一點粉碎。
陸壓的眼眸里漸漸生出瞭然的光芒,嘴角微揚,開口說道:
「飛廉,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陸壓的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能讓飛廉聽見。
飛廉聽了陸壓的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有些打趣地說道:
「打賭?師兄,這賭注……可是天下蒼生,這賭……你倒是也真敢打啊」
陸壓站起來,走到飛廉身邊,側過頭去看著飛廉,語氣里難得有幾分認真,說道:
「師弟……這賭,你不是早都已經打下了嗎,師兄只是,陪你一起而已」
飛廉看著陸壓認真的神色,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不過只一瞬,飛廉就有恢復了平常那副瀟洒的模樣。他一揮手,將石桌上的那兩杯酒招到手裡,將其中一杯,遞給陸壓。
飛廉端起酒杯,看著陸壓,朗聲說道:
「師兄,今晚,這賭局,算是打下了,從今以後,你我二人,分道揚鑣!」
說完,飛廉仰頭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看著陸壓,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陸壓看著飛廉將那酒飲盡,心裡有些感慨,又有些期待。他倒是沒有猶豫,微笑著對飛廉說:
「好 ! 分道揚鑣」
說完,便也像飛廉一樣,仰頭飲盡了杯中的酒。
至此,飛廉一陸壓二人相視一笑,然後,便都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兩個的空酒杯,完好無損地被放在地上,盛滿了冷清的月光。
這之後,陸壓便一直住在他們之前修鍊的西崑崙,而飛廉,則是成了三界聞風喪膽的魔族飛廉將軍。
許多年過去,陸壓已經對他們當初打的那個賭不抱希望了,他想,或許現在還時機未到,只不過,他和飛廉,是等不到了。
直到……直到蒼衡的出生。
他還記得,那時,他正在睡覺,忽然,被一陣強光晃醒,他慢慢睜開眼睛,然後就看到了,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景象。
西崑崙的上方,五彩祥雲鋪滿了整個天際,祥雲發出的五色華光,將這個西崑崙都照得有些虛幻。
與此同時,百鳥朝鳳。
西崑崙的上空,無數只七彩祥鳥身披五色華光飛向天宮的方向。
這樣的景色,整整持續了九九八十一天。
他的西崑崙,處於天界最邊緣的地方,竟然也能看到這樣震撼的場面,可想而知,在天宮,又該是一副怎樣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