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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番外——余小三(2)

  此後,余逐流去的最多的就是餘墨的院子。


  餘墨是安靜的,一本書,一盤棋都可以讓他安靜的渡過一個漫長的午後。


  每當這時,余逐流都會乖巧的坐在一邊,他不喜歡看書,更不會下棋。


  他只是單純的想要留在這裡,之前比起他那只有一人的院子來,要好上不少。


  可是,在餘墨看來,余逐流這是在扼殺他的本性。


  「你不必就留在這裡的,外面的世界很大,你可以去跑去跳,去看看屬於京城的繁華,你是將軍府上的公子,只要不殺人放火,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歡的事。」


  有一點餘墨沒有說,即使余逐流殺人放火,在這京城權貴當中也不算什麼。


  「外面我只去過五味居。」就連那個也是管家帶他一起去的。


  余逐流有些猶豫,「我不想讓管家陪著我。」


  「那你就明確的告訴他,別忘了,你才是將軍府的主子。」


  余逐流似懂非懂的離開了,那一天,他去了外面,沒有管家的跟隨,只有一個他選定的一個小廝陪伴左右。


  一整天,那個後來被他取名飲酒的小廝,帶他逛遍了京城裡所有好玩的地方。


  聚集了賣藝人的街頭,藏滿了吃食的小巷,甚至是永遠聽不玩有趣故事的茶樓。


  京城就那麼大,隔三差五的總會碰上那麼幾個志同道合之人。


  時間一長,一個人的出遊,就變成了幾個好友間的聚會,一開始只是互相攀比追捧,最多再炫耀一下最近新得的古董寶貝。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討論的對象就換成了女人。


  從京城名門閨秀,到春滿樓的花魁綉娘,他們的語言低俗而露骨,可是他們樂此不疲。


  直到某日,不知是誰喝多了酒,非要帶著他們這群十幾歲「蘿蔔頭」去春滿樓里見識一番。


  那是余逐流第一次進入煙花之地,只覺雲鬢飄香,嬌嗔陣陣。


  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見到泠琴,這位傳說中的春滿樓花魁。


  當時離的太遠他並未看清泠琴的面容,但是那種清冷孤傲卻是讓他印象深刻。


  後來有喝醉酒的人起身鬧事,非要出千金讓泠琴下來陪酒。


  「這位公子,奴家乃是清倌不陪酒的。」泠琴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可那喝醉酒的客人卻是不依不饒。


  大約他當時也是喝多了酒,又或者他太過年輕血氣方剛,他抱著裝滿酒的酒罈,給那痴纏之人,直接來了當頭一下。


  看著鮮血混了酒水染了那人滿頭滿臉,這下就連余逐流也知道自己惹了禍,他摔下幾張銀票看似瀟洒,實則狼狽的離去。


  然後,他收到了他有生以來的第二次大禮,他被輔國大將軍按在祠堂里,狠狠抽了一頓。


  藤條斷了,就換成烏金鞣製的軟鞭,他被打的皮綻肉裂,然後被送到尚書府賠罪,直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破了腦袋的,乃是兵部尚書花都尚的獨子花木榮。


  他們一個腦袋被包的只露出眼睛,另一個只能躺在竹架上起不了身,本該是連一眼都懶得多看的,卻偏偏最後成了最好的朋友。


  余逐流時常感慨,他當初那一罈子砸出一個好友,花木榮則表示,我只是看你趴在那裡太可憐了,這才屈尊降貴化敵為友的好么!

  雖然余逐流與花木榮一笑泯恩仇,可是經此一事,余逐流也待厭了將軍府,平日里不聞不問,這下起手來還真是把自己當牲口了。


  所以還沒等他身上的傷口好利索,他就麻溜的捲鋪蓋買下了一座城外的私人別院,入住那一天,花木榮前來捧場。


  因為帶著幾個姿色不錯的女人一同前來,所以余逐流乾脆將為院命名的重任交給了花木榮,花木榮眉梢一挑,握著那毛筆「唰唰」寫下了「清心小築」四個大字。


  「怎麼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在余逐流看來,這地方就該取一個霸氣攝人的名字。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花木榮搖著摺扇強裝風流道。


  「這一來,取這樣的名字,不會讓人多想,二來,在本該清心的地方做些不清心的事,不是讓人……嘿嘿……」


  花木榮說著一聲賊笑,「余老三,可別說哥們不仗義,你不是喜歡聽戲嗎,我這次可是將梨園裡最好的小花旦給你帶了來。」


  「這感情好……」


  「啊嚏!」


  余逐流揉揉鼻子,「怎麼好端端的想起從前來了。」


  他動動手腳,換了個姿勢繼續跪在靈堂上。


  半日前,他收到余遠道身死的消息,他以為自己本該是有些高興的,可是事實上他的心裡有些不舒服。


  胖胖的手指捏起兩張金箔,丟到面前的火盆里。


  「余遠道啊余遠道,你看看,你以前最看不慣的就是我,可是等你死了,為你燒錢守靈的卻只有我一個,所以你當初為什麼不對我好一點哪?」


  「我的牙齒壞了,你對我不聞不問,我想學武你用藤條抽我,即使木榮那次是我不對,可是你也不用將我打的整整三月下不了床,我不就是想離你近點嗎,到底是犯什麼事了,你要這樣對我!」


  娘西皮的,真是越想越火大,「爺還跪在這裡做個鳥!」


  余逐流站起身來,像母雞似的煩躁的轉著,他拍著余遠道的空棺,語氣跟訓孫子似的。


  「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抽我嗎,如今你連個棺材板都沒有,只能壓在雪山下,就算被封個破國公又有什麼用!」


  余逐流抱起供桌上供著的燒雞,放在手裡「唰啦」撕下一大塊雞腿,「你看看,供個燒雞給你又有什麼用,你還不是一口都吃不上。」


  似是說的累了,他拿著那條又油又冷的雞腿坐在那具空棺前。


  火盆里的金箔將燃到盡頭,他坐在那裡突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你說你怎麼就死了哪?」


  那一天,他坐在靈堂前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時,才落荒而逃。


  等到餘墨給余遠道入棺時,他這才哼著小曲一步三晃的從門外走來,彷彿昨夜愁苦悵然的那個不是他一樣。


  不過也因為如此,他才見到了自己名義上的嫡母,那個被皇后直接賜婚給余家,與自己同歲的女子。


  她的名字叫——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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