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揣度
採薇慌忙掩住嘴巴,重重地點點頭,火速恢復神色,在馮淑嘉的眼神暗示之下,從另一邊扶住采露。
主僕三人,一路進了內室,關緊門窗,這才都鬆了一口氣。
「采露姐姐這是怎麼了?」一路攙扶采露進屋,採薇才發現采露的癱軟脫力,十分驚訝。
馮淑嘉看采露尚未完全恢復,身子依舊發虛沒有力氣,便體貼地讓她坐在綉墩上說話,親自回答採薇:「方才路上行得疾,采露怕我跌倒了,就護在前面,結果我沒事,她自己卻因為又急又快,不小心受了傷……」
采露聞言沖馮淑嘉投去一個感激的微笑,感謝馮淑嘉替她遮掩周全。
採薇並未起疑,聞言立刻關切地對採薇說:「傷得嚴重嗎?」
采露心中歉然,面上卻極力鎮定道:「沒事……其實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一向穩重的采露竟然會嚇成這副模樣,可見方才的情況有多驚險!萬幸,姑娘看著還活蹦亂跳的,沒有受傷!
採薇心中暗自慶幸。
馮淑嘉看看采露,決定還是自己親自將方才二門上發生的事情和採薇說了,免得再複述一遍,回憶一次,采露的臉色會愈發蒼白,真情再難掩飾。
采露為人沉穩機敏,心事藏得很深,就連採薇這個日日和她相伴的好姐妹都不知曉她對大春懷有別樣的情感。而她要不是有了前世的記憶,只怕也未必能僅從采露的失態,就推測出其和大春早就情愫暗生來。
採薇聽完立刻合掌慶幸:「阿彌陀佛,太好了,萬幸大春人沒有事!」
采露面色惶惶地強笑著附和一句。
先前是情之所至,任性而哭,她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冷靜下來,回想起來,她不免有些難為情,也不想將這種少女懷春之事喧嚷得人盡皆知。
馮淑嘉點點頭,笑著說了一句「那可不是,這真是太好了!」然而微蹙的眉尖兒並不稍展。
大春的性子她很了解,沉穩又機靈,身上又擔著重要的差事,是肯定不會當街與人吵嘴鬥毆,橫生枝節的,那他又為什麼會昏迷不醒的被人送到醫館里呢?
馮淑嘉心頭疑雲重重,見采露一副擔心到坐卧不安的樣子,便吩咐道:「你一會兒帶上點心和銀兩,去大春家看一看他現在怎麼樣了。順便,再問一問他受傷的原因。」
要是不能親眼看到大春平安無事,采露只怕最近都寢食難安了。馮淑嘉此時吩咐她去做這件事,也是想要成全她的心思。
采露聞言感激應諾,立刻出去準備東西去了。
除了馮淑嘉吩咐的銀兩和點心,她還又另外準備了若干其他東西,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其中有一隻她新做的香囊,上頭繡的是並蒂花開。
在驚聞大春失蹤且極有可能已經遇難之時,采露才知道,有時候一味地矜持,會錯過許多珍貴而易逝的東西,哪怕悔青了腸子,也再難以挽回。
大春偷偷地愛慕了她這麼久,一開始也是為了她才甘願聽從「驕縱跋扈」的馮淑嘉的驅使,並且盡心儘力的,她不能再這樣一味地裝聾作啞下去,是時候將兩人的心意都擺在明處了。
她已經十五歲了,就算是去求馮淑嘉恩典,成全她和大春的一片深情,也沒有人會說什麼的。
采露這一去,就是半日的工夫,直到傍晚時分,才姍姍歸來。
馮淑嘉正準備用晚飯,見采露回來,便吩咐晚一些時候再擺飯,留下採薇安排,將采露單獨叫進內室詢問。
「大春情況如何?」馮淑嘉擔憂地問道。
「並無大礙,姑娘不用憂心。」采露神色輕鬆,不復早先的蒼白惶恐,「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身體暫時有些虛弱,只怕不能中姑娘的用了……」
語氣間除了擔憂,還有內疚。
馮淑嘉待大春恩重,派她悄悄送去了足夠的銀子,可是大春卻因為受傷,不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繼續為馮淑嘉跑腿分憂,采露心中很是歉疚。
馮淑嘉擺手揮斷采露的話:「差事什麼的不當緊,只要人沒事就行!你回頭再跑一趟,告訴大春只管安心養病,不用著急回來當值。讓小春也在家裡歇兩天,好好地照顧大春。另外,在此期間,兩人工錢照付,大春藥費全包。」
大春和小春的家境並不好,只有一個寡母辛苦將兄弟兩人拉扯長大,如今累得一身病痛,只能是歇在家裡,給兄弟兩人縫補漿洗、做飯操持,所以他們兄弟倆才會都早早地出來與人當差,賺錢養家糊口的。
采露感動得沖馮淑嘉鄭重施禮,連聲道謝,好似馮淑嘉體貼施恩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馮淑嘉掩唇低聲笑道:「怨不得人家常說女生外向……」
采露羞澀一笑,一扭身子,輕跺腳,嬌嗔道:「姑娘就知道打趣人家~」
明明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對於情情愛愛的尚且懵懂無知,竟然會像個過來人一樣打趣她,真是讓人驚訝又好笑。
馮淑嘉知道采露猛然間露了少女情思,如今正是羞澀難當的時候,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而問起了正事:「對了,大春有沒有說,他是怎麼受傷的?」
談起正事,采露也鄭重起來,收起方才忸怩羞澀的小兒女情態,正色道:「大春說他一路尾隨中山伯世子的友人,到了墨香齋附近時,遠遠地瞧見那少年郎進了墨香齋,他就忙小跑追了過去,想要在對街守著,免得人來人往的,隔得太遠,再跟丟了。
誰知道,眼看著就要到墨香齋了,一個玄色衣衫的年輕人,突然從被他背後一肘子猛擊過來,將他撞飛在地,鼻子臉上都撞擦受了傷,流了許多血,又一路被扛奔顛簸的,他這才昏迷不醒的。」
「那人為何撞擊他?」馮淑嘉皺眉不解,「總不可能是大春和人結仇了吧?」
采露忙搖頭答道:「不是,大春並不認識那個玄色衣衫的年輕人……只是聽那年輕人叫囂說,大春弄壞了他的東西……可是大春想了又想,他一路小心尾隨中山伯世子的那個少年郎友人,並沒有撞壞過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