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恐防有詐
而柳元心裡的少主母馮淑嘉,此時正在芷荷院的正廳里,盯著一張帖子出神。
帖子是大紅燙金的,底部是祥雲暗紋,正是裁雲坊的標識。
「侯爺出馬,果然是無往而不利!裁雲坊這麼快就定下前來致歉的日子了,先前的晦氣和污衊,總算是能徹底地清空了!」采露想著那帖子上的內容,欣喜道。
「就是呢!」採薇一臉興奮地附和道,「早知道他們欺軟怕硬,一遇到侯爺就慫包了,那一早地就拿侯爺出來震懾他們了,也省得後來這些麻煩事兒!」
采露聞言失笑,點著採薇的額頭教訓道:「你呀你,又渾說了不是?什麼叫把侯爺『拿』出來震懾他們?仔細夫人聽到了,要重重罰你不懂規矩呢!」
說著話,朝馮淑嘉悄悄地挑了挑眉梢,給採薇使眼色。
採薇會意,連忙吐吐舌頭,沖馮淑嘉撒嬌求饒:「姑娘,是奴婢說錯了,您就原諒奴婢這一回吧!」
馮淑嘉待她們一向寬厚,知曉採薇是一時興奮口無遮攔,是不會怪罪於她的。
然而馮淑嘉依舊眉間微蹙,盯著手裡署名為裁雲坊的東家安期生的致歉帖子,並未有應答。
採薇和采露相視一眼,這才驚覺方才她們的那番笑鬧馮淑嘉並未看在眼裡,而是一直在盯著那張帖子,愁思不解呢。
可是,這對手都送來致歉信了,還特地約定了三日後,也是六月的最後一個良辰吉日——二十八日,派安掌柜代表裁雲坊前去給芙蓉裳當眾致歉,並賠償相應的補償金,按理說芙蓉裳此番大獲全勝,正該是舉杯慶賀的時候,不知道馮淑嘉還在愁些什麼。
采露和採薇相視一眼,默然思索片刻,上前兩步,輕聲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麼發愁的事情?姑娘?姑娘!」
再三呼喚,馮淑嘉這才從沉思中驀地驚醒,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采露,問道:「怎麼了?」
采露微笑著關切道:「奴婢們看著姑娘愁眉不展,想問眼前形勢大好,姑娘還有什麼可憂愁的?姑娘說出來,奴婢們也好為您分憂一二啊。」
馮淑嘉搖搖頭,嘆息一聲,道:「形勢一片大好?我看可未必……」
「怎麼,這致歉信都派人送來了,裁雲坊難道還會言而無信不成?」採薇耐不住性子,急急問道。
於商而言,首重誠信,不管怎麼說,已經答應了的事情,而且有書信為證,裁雲坊怎麼能隨意說反悔就反悔呢!
「這倒不是。」馮淑嘉搖搖頭,「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既然安尚書已經當著汾陽王的面答應了父親,而且由安期生親筆書寫了致歉信送來,那麼這場當眾致歉,都勢在必行!……我擔心的是,裁雲坊被迫答應父親的條件,必定會心懷不忿的,此番卻如此爽快,倒是讓人頗費思量……別是想要到時候再藉機生事吧。」
以裁雲坊之前卑劣的行徑看來,馮淑嘉的擔心並非是多餘的。
采露和採薇這麼一想,也都沒有了先前的輕鬆,俱是皺眉肅然起來。
采露沉穩敏捷,片刻后抬頭道:「奴婢一會兒就去芙蓉裳找大春,讓他知會芙蓉裳的眾人一聲,這幾日一定要小心應對,嚴防三日後裁雲坊再藉機生事!」
馮淑嘉點點頭,叮囑道:「既然如此,那你索性就再等上一會兒,待我手書一封,由你親自教導張掌柜和董掌柜的手上。」
大春就再是她的心腹,可是在芙蓉裳畢竟也不過是個聽命辦事的小二,讓他越過掌柜吩派眾人做事,總是不合適的。
采露應諾,恭肅地立在桌旁研磨。
不多時,馮淑嘉將寫好的書信封好,交給采露,一再叮囑道:「大春那裡自然是要交代的……不過,兩位掌柜那裡,你最好也要親自交代一番,就說,是我的意思。」
采露聞言臉色微紅,受教輕聲應道:「奴婢記下了。」
先前的自作主張,倒是她考慮不周全了,多虧了有馮淑嘉在後頭替她托底,又顧全她的面子。
馮淑嘉見狀笑了笑,也不再多說,只是催促采露趕緊去辦事。
等到采露去而復返時,馮淑嘉正在頤和堂里陪著馮援逗尚未滿月的弟弟妹妹們玩耍。
兩個小嬰孩兒乖乖地躺在搖籃里,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馮淑嘉手裡顏色絢麗的風車,又看看馮援搖得正歡的撥浪鼓,咧嘴笑開了,發出「咯」「咯咯」的短促的笑聲。
倚靠在床頭的錦被上,正裹著保暖防風的卧兔兒的白氏,見四個孩子玩耍得愉快,相處得融洽和睦,臉上的笑容也久久未曾散去。
餘光瞥見采露候在門口,馮淑嘉將手裡風車也交給馮援,仔細地叮囑道:「我出去一會兒,援弟要好好地照看弟弟和妹妹喲,千萬要仔細手裡的風車和撥浪鼓,別一不小心傷到了他們。」
馮援一個勁兒地點頭,笑眯眯地應道:「好!好!好!」
乳娘也在一旁笑著應承道:「大姑娘儘管放心,奴婢們定會好好照看兩位小主子的!」
馮淑嘉見狀便起身,笑著和白氏說道:「母親且好生歇著,我一會兒再過來給您捶背捏腿。」
也不知道馮淑嘉是打哪裡學來的按摩揉捏的手法,每每將白氏伺候得極為舒坦。
馮淑嘉見此,自然是每日理都要來替白氏按摩一會兒,緩解她因產後虛弱而四肢乏累、頭腦昏沉的癥狀,以盡為人子女的孝心。
白氏知曉如今馮淑嘉不僅要打理芙蓉裳的生意,有時還要理一理府中的事務,尤其是一對雙生日的滿月宴馬上就要到了,各項事務極為繁瑣,馮淑嘉也就愈發地忙碌了。
因此白氏也未曾多想,只是心疼地囑咐一句:「萬事都有下人們去做呢,還有臘梅和牛嬤嬤盯著,你可不要太過操勞了。」
馮淑嘉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積勞過度,損了身子底氣,於將來婚嫁生子都極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