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急救(三更)
話說沈小漾被朱亦轍帶離現場,迅速來到與廣場隔著一條街的九州郵局寧州分局。
九州郵局大部分員工都是退役的鎮北軍將士,可以算是朱亦轍的勢力,這裡最為安全。
寧州分局的負責人見到朱亦轍,還沒開口說話,朱亦轍迅速吩咐道,「給我一個乾淨的房間和一盆熱水,還有剪刀、刀子、燒酒、燭火、繃帶,止血散。」
負責人見朱亦轍懷裡抱著一個中箭昏迷的女子,馬上去準備,不到片刻,所有東西準備完畢。
朱亦轍合上了房門,先用內力替沈小漾逼毒。
這種毒藥幸而是他認識的,有一次遭遇太子的人刺殺,屬下替他擋的肩頭上也有同樣的毒,幸而及時被其他屬下所救,但餘毒不好清除,需要長期調養。
只是比較奇怪的是,後來搜尋太子的死士營時,卻並沒有搜出這種毒藥來。
朱亦轍一手扶著沈小漾坐在塌上,另一手按在她背上,閉目專註感知侵入她心肺里的毒素,用內力驅使所有毒素順著靜脈流向傷口,鎖在箭頭附近。
完成之後,輕輕拍著沈小漾肩背,讓她吐出淤血。
沈小漾吐了一大口黑乎乎的血團,方幽幽醒轉過來,發現自己全身無力,肩頭的箭頭還在,疼得讓她恨不得馬上拔掉。
「別動!」朱亦轍提醒道,「我馬上替你取箭頭。」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要把你肩頭的衣服和袖子都剪下來……要不我找個小娘子幫你處理吧。」
沈小漾有氣無力地打斷他,「快點動手,婆婆媽媽做什麼,你臨時找個生手來是要故意折磨我嗎?」
最討厭關鍵時刻還惦記不得肌膚相親這些教條的人了,當初她幫他取箭頭時有這麼拖沓嗎?
不知道她疼得要死,感覺自己手都要廢掉了嗎!
朱亦轍不再猶豫,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將沈小漾肩頭的布料連同袖子剪了下來,散開的衣物不經意間露出紅色的小衣一角,朱亦轍耳朵尖又漲紅了,在心裡念了幾遍「非禮勿視」,把注意力放到箭頭上面。
箭頭帶有倒鉤,不能直接拔除,他把刀子放在燭火上烤了烤,又放到度數高的燒酒里泡了泡,熟練的劃開箭頭周圍的肌膚,壓在血脈上,再一拔,把箭頭拔了出來。
待把所在傷口處的毒和血一起逼了出來,敷上止血散,包上繃帶,他才發現沈小漾在這過程竟然咬緊牙關,沒發出一聲痛呼,連軍中將士都很少有人能做到,不免對沈小漾又高看了幾分。
第一次見面她能對著他的箭傷面不改色,沒想到就連她自己中了箭,也忍耐得住。
天知道沈小漾在心裡詛咒了多少次這個連麻沸散都沒有的時代,她都把自己下唇咬破了,平日切菜切到手都痛得鑽心,別說劃開血肉取箭頭了,真不是人能忍的。
關雲長刮骨療傷,真是鐵漢子。
前後不到一刻鐘時間,沈小漾卻汗濕後背,把精力全都消耗一空,再也無力支撐,倒在塌上,沉沉睡去。
羅漢榻上硬邦邦的,一點都不舒服,朱亦轍看著面色蒼白的沈小漾,把她抱了起來,走向床榻。
剛才抱著沈小漾從廣場衝到郵局那麼焦急,腦子裡只有儘快給她解毒,心無旁騖,如今毒解了箭拔了,他才感覺到手中抱著的軀體是如此柔軟,還有若有若無的幽香縈繞,似乎才醒悟到自己抱著一個小娘子,頓時猶如抱了燙手芋頭一般,恨不得立刻撒手。
可是沈小漾毫無知覺的歪著頭靠在他懷中,咬破的唇瓣顯得柔弱而又倔強,他反而抱得更緊了些,到了床榻邊上,才輕輕地把她放下來,蓋上被子,放下床簾。
走出房間,流雲和鐵娘正在等著他。
見到朱亦轍出來,鐵娘馬上跪下請罪,「屬下貪吃,關鍵時刻沒護住主子,請王爺責罰。」
鐵娘平日一直跟在沈小漾身邊,除了整治過一些小嘍啰,沒遇上過什麼危機,不免放鬆了警惕,也沒料到美食嘉年華還能發生這種事,沈小漾讓她也去好好嘗嘗美食,她便去了。
朱亦轍讓她起來,「我在她身邊,也沒護住她,怪不了你。」
流雲彙報了死士調查結果,「雖然刺客咬破的毒囊都和太子派出的死士一模一樣,但是屬下懷疑,這些人和之前的完全不是一撥,不過還查不出來哪裡冒出來的,看州府的將士的反應,也不可能是寧州州牧安排的。」
「寧州州牧沒這個膽子,也沒有動機,可能和指使李五郎的人是同樣的。」朱亦轍分析道。
「爺是說懷疑是前朝的那些人?」
「嗯,他們大概還沒死心,想要除掉我這個鎮北軍統帥,只不過即便沒了我,這回也沒了李五郎,不知道安排了什麼後手。」
「州牧這邊怎麼辦?」
「如實向聖上稟報吧,濫用職權,徇私枉法,治下不嚴,竟然讓刺客混入官兵之中,我看他是嫌自己州牧的位置坐得太穩當了。」
朱亦轍微笑道,堂堂一個州牧,竟然昏聵到聽自己那喪心病狂的侄子的話,根本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想頂替他的人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果不其然,朱亦轍在寧州州牧眼皮子底下遇刺的消息傳開來以及他的奏摺遞上去之後,聖上震怒,朝臣驚詫,一場廷議就定了下來,把寧州州牧調任翰林院供奉,州牧另外挑選人擔當。
寧州州牧,不,現在改稱寧二爺,接到調令之後就氣得砸碎了幾個硯台。
從掌管九州之一的州牧到毫無實權的翰林院供奉,簡直從天上摔倒地上,他寧願自己被罷官,也不想當個連寧大郎這個翰林學士都不如的翰林供奉。
翰林學士是什麼人?負責起草詔書、執掌朝廷密命的人,又被稱做天子私人,是聖上的私人政治秘書和政治顧問,首席翰林院學士十有八九是宰相的預備人選。寧大郎若不是科舉高中探花,也不會被選進翰林院。
翰林供奉是什麼人?陪聖上遊園賞月閑暇作樂的人,詩人、學者、算卦者、雜耍者、司棋者、論道者、念佛者、求仙者、書畫者,吹拉彈唱,三教九流,無所不有。
寧二爺覺得翰林供奉這個頭銜簡直是對他人生最大的侮辱!他是個政治家,又不是藝術家,當什麼翰林供奉!
他出仕這麼多年,靠著家族內外的幫助和個人的奮鬥,好不容易才爬到州牧的位置,當一州之主比在朝廷當閣老還舒服,可眨眼之間,什麼都沒了。
僅僅因為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