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記憶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不說話，氣派高檔轎車總是能吸引一些婦女目光，低聲竊竊私語。
一個車裡仰頭怒目相瞪，一個站在車門外雙手抱胸悠閑自在無聲僵持。
樹下那八卦的眼神越來越多，午飯過後在大樹底下乘涼的人越來越多。竊竊私語也越來越大，甚至有「好心大媽」（好事）站起身來朝這邊走來。
滿臉眼角紋皺紋的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那面目在納素珊母親去世的次日一直持續多年。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打著關心的名義來八卦一些隱晦的事情，甚至把自己猜想強安在莫須有的事情上。
人云亦云，納素珊懂。從浮萍事件，方文也所承受的壓力就可以預見。
從母親得病去世后，大人們以為孩子不懂，總裝出一副和善的大爹大媽寬心的模樣來陪你談心。而從你這聽去的話總是從這張嘴傳給那人的耳朵，又從這人的嘴傳給另一個人的耳朵，如此反覆，總是有不同的版本在這不大的廠房流傳著。
納素珊餘光瞟見距離自己越近的大媽身影，率先妥協，「走吧！」
方文也心中不禁暗暗感謝這些八卦大媽出現的及時，納素珊害怕了人們的八卦，即使心境再如何淡然處之，內心中最深處的記憶還是被勾起，記憶中恐懼如影隨形時刻影響著她的情緒。
納素珊和老公回來的消息以光速遍布整個老廠房，自從大媽們緊跟時代潮流，大家會玩智能手機，會玩微信后，那八卦不無時無刻，不隨時隨地。
沈大媽站在陽台上看到路邊停著的車輛，樓梯間響起上樓的聲音。沈大媽從柜子抽屜里拿出鑰匙打開家門站在門口等待著，「珊珊回來了。」沈大媽揚起慈祥的笑容摸著納素珊臉蛋，「以前還咪咪大的女孩，轉眼就變成亭亭玉立的姑娘。」語氣中帶著感慨，回憶。
「大媽，姐姐弟弟現在好嗎？」大家相隔多年見面不免問著家人的近況。
「好，都好。你姐姐醫學院畢業后在Y市醫院上班，你弟弟現在也在Y市的鋼鐵廠上班。」沈大媽說起自己的子女總是滿滿的自豪。
「好，那就好。」珊珊還記得遇到被人欺負總是有人站出來維護她的人，她希望他們都能過著幸福的生活。
「你走以後，你放在我家這裡的鑰匙。」沈大媽看了看方文也，大手拉著納素珊拍了拍。
入手的鑰匙冰涼不再是以前那把被摸著圓潤光滑的鑰匙，菱角分明粗糙的手感明亮的光澤說明這是一把新鑰匙。納素珊疑惑看著沈大媽的目光，順著目光扭頭看著方文也等著解釋。
「你過去的記憶，我想你應該有個新的打開方式。」方文也解釋著。
納素珊心一緊，眼神看向方文也身後依舊老舊的木門，從新刷上的油漆，刷白的牆壁讓樓梯間煥然一新。納素珊拿著鑰匙忐忑站在木門前，拿著鑰匙的手抖得插不進鑰匙孔。
乾燥寬大的手穩穩抓住納素珊的手準確無誤插進鑰匙孔，「啪嗒！」大門打開，響起熟悉的吱呀聲。
記憶深處灰色地域大變樣，房屋一色的米黃色，溫暖色調如陽光照射納素珊心中最黑暗最深處的記憶。屋內陳設亮潔如新，格局也做了改變。進門處右手房間，原本是做客廳使用。牆壁刷成粉紅色，歐式實木公主床，床上鋪就方晨晨最愛的小豬佩奇四件套，歐式三門櫃佔據入門處的位置。
「這是晨晨的房間？」納素珊驚呼。
「是！」溫柔嗓音應答著。
納素珊轉而走進另一個較大的房間，中央的那堵牆被工人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塊遮光性十足的灰色窗帘。納素珊從小居住的房間自此見到了陽光，那扇門被堵上。
兩間房，一間常年不見陽光，一間明亮寬敞。因一堵冷冰冰的牆，阻隔了兩個人心。終於，那堵牆被人拆除，兩件房間變成一間房間，那心中隔閡終於隨這堵牆消失不見。
牆壁刷成溫暖的米黃色，綠色為補色，令整個空間充斥著生活簡約的氣息。母親陪嫁，兩個大大的樟木箱子擺在一旁。上面的老式花紋被老匠人補好，看上去恍然一新。
即使內心堅硬如石，納素珊看到這些也會感動。納素珊向方文也真心實意說：「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方文也寬大的雙手扶住納素珊的肩膀把她扳過來面對著自己，「珊珊，我怕我再不採取行動，你就被人搶走了。」
「你走了，晨晨怎麼辦？曦曦曉曉還這麼小，他們怎麼辦？關鍵是.……」方文也大手撫摸著納素珊柔順的頭髮，眼神深情款款看著納素珊親聲道「我怎麼辦？」
納素珊霎時的感動因方文也突如其來的溫柔情話消失的一一乾二淨，眼神恢復清明帶著譏誚。方文也知道珊珊的心結不是那麼好解開。
果然，納素珊退出方文也的懷抱，語氣比之前冰冷不少，「我們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這樣相處總是疑心疑鬼。」
「珊珊，那是因為……」方文也急聲正欲解釋。
納素珊強行打斷，「我不想聽那些解釋，方文也，感謝你把我記憶中最恐懼的存在變成另一個樣子。這不代表我就原諒你，利用張嫻嫿來試探，聽信秦瑤瑤一面之詞。懷孕前期一走了之，中期的簽字離婚，生產時聯繫不上。方文也，這一樁樁，一件件。你如何解釋？」
方文也啞口無言，他苦笑著，這算不算自作自受。
納素珊靜靜等待著方文也解釋，她希望方文也能急聲解釋清楚這一切，可等待許久才得到他的回應，卻是，「我送你回去。」
方文也率先奪門而逃，踉踉蹌蹌急切的下樓聲，一下一下何不在撞擊納素珊的心房。誰說她不在乎，她只是在假裝不在乎。一個住在心裡完美的男人，卻一次次讓她失望寒心。
納素珊關好門，她把鑰匙交由沈大媽保管。等她下樓打開車門坐進去時，方文也已經恢復如常整理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