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

  眼前的你，在笑嗎？

  ……

  「呀，下雨了，」耳邊是細碎的女子聲音，「太陽還這麼大呢……」

  「還好帶遮陽傘了。」

  「走吧……」

  「別喂鴿子了……」

  行人匆匆散去，也有些人擠在了附近的涼亭下，漸漸只剩下你一人坐在廣場的長凳上。

  飛鳥驟然從地上掠起，咋呼地刮著你的臉龐飛過，恰好一滴雨水滴在你的臉上，帶來了一絲冰涼。鼻尖痒痒的使你打了個噴嚏，你忽地抬起手，捏起那根潔白的羽毛。

  你抬起頭對著天空，透過羽毛，看到了耀眼的陽光。

  雖然不大，但果然是晴天驟雨。

  目光逐漸恍惚起來，太陽在眼中烙下了青斑赤影，你還是無動於衷地睜著眼，不知過了多久，晃動的黑影阻攔了那片耀眼。

  「幹嘛呢！」

  那團暗影驟然包裹吞噬了你的思維。

  「盛語！盛語！欸！！！」

  ——一幅幅畫面從腦海中侵略而閃動。

  你似乎反應過來，頭顱顫動，僵直地將視線挪動。青紅色佔據了你的視網膜，你隱約能看到她有些秀氣的眉眼。突然，那一抹笑容勾在了她的嘴角。

  晃了神，發現面前的人只是眉眼彎彎，還在念叨著叫了多少聲都沒理她之類的話。

  內心的顫抖沒有痕迹。

  你忽然想起你正站在這個城市中央廣場的一角，等待著你好久不見的大學同學——餘音的赴約。

  便是你面前的她。

  餘音有些疑惑地看著你，卻彷彿噙著一絲笑意。你注意到她的長發被清風吹拂著，綿綿的小雨並沒有使她的長發粘連，幾縷髮絲鬆散地搭在肩頭。過了幾個月而已，你卻覺得她看著比以往更溫柔了些。

  「盛——語——」她拖長聲音用手肘捅了捅你的身體，「發什麼呆啊！」

  「啊」，你對她抱歉道：「抱歉抱歉，沒聽到嘛……」

  「你臉右……左邊怎麼了？」說著，她順手遞給你手中的物什，人坐在了你身邊。

  你左手接過來，右手摸了摸左臉，「嘶」地痛呼一聲：「痛痛痛，剛剛有隻鴿子划著我臉飛跑了。」

  她仔細貼近你看了看：「還好哦，沒流血，就是道紅印子破了點皮，」說著她大笑起來，「你怎麼這麼招鴿子喜歡的。」

  「明明是被當作不存在好嘛，」你氣道，「人就坐在這兒居然蹭著我飛。」

  她笑不停，聲音都變了樣：「還好還好，反正鴿子什麼的我是從來沒碰到過，你這是緣分呀。」笑著笑著，她卧到了你的肩上。

  你看她肆無忌憚的笑，才發覺周圍躲雨的遊人早已散去，驟雨也已急停，烈陽從未消失，一直普照著大地。雖只這一會兒，廣場上的青草香、泥土的氣味已經蔓延出來流入鼻息。鴿群又齊刷刷地從廣場柱子頂端的窩裡飛出來啄食。

  清風徐徐吹散了世間塵埃，帶走了地上散落的幾根白羽。

  你們周圍只剩下些殘存的米粒了。

  你不再看她的臉。轉過視線，才發現自己手上握著的物體：「冰淇淋！要化了！」

  「你才想起來，」她舔著冰淇淋說著，「我都吃了一半啦，你快吃~」

  「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好想吃，想離這兒也不遠了，就買過來了，結果想著不遠還是走了好久嘛。」

  你舔舐著冰淇淋，奶香的氣味使你的心靈都安定了下來。

  「剛剛一直在發獃……」

  「這麼就不見我，見到了還發獃，你是這麼愛我啊，還是不愛我了嗯？」

  她抬起頭看向你，女子的碎發垂落，又有幾根調皮地貼在了嘴邊，她微微偏頭，指尖從鬢角劃過耳朵，碎發便被別在了耳後。她伸出舌尖舔過有著白色冰淇淋的嘴角，然後啃著冰淇淋的脆皮。

  「太愛你了呀，老想到我們以前，」你卻不再多說，「話說我都不記得這裡有M店的。」

  「是你不怎麼來這裡吧。就在廣場對面啦，要去吃嗎？出來之前沒吃飯，好像有點餓了。」

  「那就去吃吧。」

  「走走走，我帶你過去。」她站在你的右邊，手伸過來，而你熟練地將右手的冰淇淋渡到左手，右手遞給她讓她牽起。

  你不由得微微笑了，而後眼中忽然浮現出她那修長的左手。

  扭曲的指節，長而劈斷的指甲——

  與她熟悉的笑容。

  突然，你聽見了剎車的聲音。

  你的雙腿驟然顫抖。

  而後你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