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餓了
傍晚，人群走出滿載著兵戈冷血史詩的歷史博物館，只看天邊雲霞飛紅，夕陽裹著血色的外衣，漸漸落下去，構成一幅唯美的畫卷，無愧於殘陽如血的美名。
然而人群中並沒有白則的身影。
那麼白則在哪裡？
時間回到午餐時刻。
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勉強在重生后回歸正常人生活的白則明顯感受到了這脆弱不堪的身體傳來的飢餓感，於是她決定去吃飯。
然而，當她出了歷史博物館，走到帝都西部郊區僅有的一條商業街道，看著一片繁華，散發著滿滿食物香氣的街道，才猛然想起：
天殺的帝國！天殺的帝都！居然連一台便捷營養劑自動售賣機都沒有，而且不光是各大郊區沒有，帝都內更是沒有。
當然，這並不是說帝都的人民都是餐風宿露、不食煙火的神仙人物，事實上，帝都保留著更勝於同為人類城市中更多人類原本有的飲食文化——中餐、西餐、小吃、糕點等等皆有專門的門店開展，雖然因為食材的不同和製作工藝的歷史變更，未必真的能夠做出千萬年前的味道，但口味尚可，種類上也可以說是應有盡有，而且現存的美食大多由特殊的食材製作，對人體有難以詳述的好處，也是一直頗受歡迎，只是——很貴，或者說，非常貴。
錢之一字對於住在帝都的貴族並非什麼難事。
至於那些雖然住在帝都，但仍然算是掙扎在社會底層的人，吃不起帝都美食他們往往會選擇在每年鯨艦運費最便宜的時候大量訂購營養劑，足夠一年的飲食所需，這能省很大一筆開銷。
鯨艦是對常年航行在各大星系、各個星球之間專門負責民用物資運輸的大型星艦的別稱。
據說在舊人類紀元，大海里會有一種體型很大的生物——鯨魚，鯨魚的肚子很大，一口就能吞下一片海域的所有東西，甚至有過鯨吞的說法，而且因為進化之路特殊的原因，在他們的腹腔里，可以產生一塊不小的地方專門儲存氧氣，這塊地方同時也可以作為人類存放物資的倉庫，同時，鯨魚性情和善溫柔，便於溝通，飲食自給自足，消耗小，成本低，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是人類最好的物資運輸的合作夥伴，在人類的運輸史上無疑擁有不可磨滅的崇高地位。
只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這個種族漸漸消亡，只留下代代相傳的「鯨魚傳說」，紀念曾經為人類「工作」的鯨魚們，讚美鯨魚強大的物資運輸能力。
不斷改進的民用大型運輸星艦也擁有不亞於曾經的鯨魚在人類物資運輸史的地位，外形上為了出色的存儲能力展現出的明顯的稍顯扁平大肚子更是像極了保留下來鯨魚圖片影像資料中的腹部，不曉得是誰最先提出「鯨艦」的說法，傳著傳著，久而久之，就成了大型民用物資運輸星艦的別稱，而且這一歷史意味濃厚的別稱還得到了幾乎人類運輸星艦能到達的所有地方種族的認可。
富人可以盡情享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美食，窮人可以叼著一隻最普通的營養劑飽腹充饑。
所有人都按照一貫來的生活方式度過午餐時光。
但是爹不疼、娘不愛、兄弟姐妹不和睦、基因崩潰快死翹翹、日子過得糊裡糊塗、腦子和臉一樣冷頓的林白大小姐個人終端上沒有一個信用點。
不說帝都根本沒有現賣營養液的地方，即使是有的，她依舊買不起。
實在是苦了幾乎頓頓靠營養液充饑的窮苦博士。
原以為重生回來總算是可以嘗試一下富人的生活，享受一下何為驕奢淫逸，再試著當一當沒什麼用的紈絝廢柴，結果依舊是永恆的「天不隨人願」。
問著滿街的香氣，白則更餓了。
她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轉身向另一處更為隱秘的角落走去，再出來，臉部已經做了簡單的微調，變得平平無奇，幾乎看不出來原本的模樣，只是從某些臉部的側角看，依舊能發現一些屬於白則的味道。
服飾也都發生了變化，原本是一身白衣，現下卻是一身墨色深衣，深衣上裝飾著不知名的篆文，古樸大氣。
她並未再轉身回去，而是一直彎彎繞繞著向前走去，直到進了一處黑市。
直接進入黑市，沒有半分停留，白則走到大概位於黑市中圍位置的一家從店鋪門面來看實在不算顯眼的店門前，停留了一會兒，看著只有一個簡單方塊「雲」字的招牌，忍不住唏噓了一會兒。
誰能想到這麼一家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店鋪竟然是黑市裡面長老一樣的存在呢？
無論帝國還是聯邦，這兩大人類建立和掌控的勢力範圍一直都嚴格遵守著反壟斷法的相關制度，嚴厲打擊所有市場上的非軍用物資的壟斷行為，不斷促成各類藥品價格的下降，智能系統、個人終端的普及，基層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一直是星際人民幸福生活的保障之一。
同時，反壟斷法的存在，也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一家獨大的局面，是以，帝國和聯邦轄內，幾乎看不見能夠覆蓋超過多於兩個星系的連鎖企業。
但，明面上的市場不會有超過限制連鎖營業的店鋪，黑暗中市場可不會有這些限制。
「雲」，就是最好的例子。
就像帝國現在的元老閣一樣，「雲」也是一家歷史悠久的勢力，來歷神秘，底蘊深厚，不過，元老閣的勢力雖然神秘，卻一直是公認的走在明道上的，輕易不摻和暗中的事。
然而「雲」不一樣，這就是一家一直做黑市生意的「正規勢力」，多少年過去了，這一家始終堅持「只做黑市生意，不走明面市場，只做誠信生意，保證童叟無欺」的準則，在正規市場上岌岌無名，在各大黑市開枝散葉，大大小小的店鋪根據所處地盤的經濟實力和人口數量調整物資的數量和種類，最後竟然也走出了一條格外清奇的道路——雖然沒有成為黑市霸主一樣的存在，無法在各大黑市秉軸持鈞，卻也可以說打出了名氣，被走在黑暗裡的人公認為：沒有「雲」的黑市不是一個好黑市。
白則就是沖著「雲」的這份名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