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麻煩
小姑娘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原本一派沉默的女人突然打斷她和店主的對話，睜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看起來格外像是被無辜牽連的小獸。
店主卻也明白她不耐煩了，直言：「也好，這是本店今天開張的第一筆生意，可以打九折。」
白則瞥了一眼自己扔進垃圾桶的營養劑包裝，眼睛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亮：「哦，你今天的第一筆生意已經被我拿下了。」
說著，眼神落在角落的垃圾桶里，那裡靜悄悄地躺著一支無知無覺的營養劑包裝。
溫柔的店主注意到今天真正的第一位客人的小動作，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他也不計較，說：「那麼折扣屬於這位客人，小店給你打九折，記得給好評哦。」
白則笑了笑，雖然沒做回應，卻也表現出了某種自如的氣質。
小姑娘回了神，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語氣里不免帶上了些慌張：「那我們可以買東西了嗎？我們好像有點趕時間。」
店主看向一邊的白則，就白則剛剛自然的語言和動作而言，他相信這是一位「雲」的老顧客，雖然他一時也沒辦法把這位和前任店主留下的資料中的任何一個老顧客聯想起來。
果然，白則點了點頭，非常自來熟地起身抱起桌上的一盒營養劑，揚了揚下巴，示意：「老闆你開下門，我去院子里等你們生意做完。」
然後小姑娘那顆圓圓的小腦袋從高大的身體上扒出一片空間，看見藏在營養劑下面的操作屏幕，忍不住驚呼一聲。
這時，「砰——」的一聲從門口處傳來。
操作屏幕突然變成一片紅色，代表危險的感嘆號止不住的冒出來。
店主臉色變了。
剛剛還談笑風生、溫文爾雅的一個人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看著投射在空中的影像，臉色陰沉的可怕。
腦袋圓滾滾的小姑娘更是嚇了一跳：「不會吧，咱們運氣這麼差，一進黑市就遇見麻煩？這裡不是帝都黑市裡面的『雲』嗎？怎麼會有人來鬧事？」
白則看了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一眼，心想：我也想知道。
下一秒，她又想：今天這事有趣了。
門外，決意鬧事，根本不為身後跟班一樣的女孩子所勸的惹事者依舊沒有半分停滯，操控著手裡的木藤繼續一鞭又一鞭地敲打在店鋪感知到危險后自然出現的保護罩上，任性的、肆意妄為的鞭聲像是一下又一下敲在人們的心上。
暗中不知有多少人開始議論紛紛。
「我沒看錯吧？居然有人砸『雲』的場子！」有人驚呼。
旁邊也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你不說我都不知道這被砸場子的居然是『雲』！這真是頭一回看見『雲』這樣。」
「砸場子算不上，看樣子就是來鬧事的。」他身邊的朋友倒是反應平平淡淡，似乎早就習慣了黑市裡面的狀況紛紛。
「鬧事不就是砸場子？更別說『雲』今天才換的新掌柜……」不管怎樣的議論，惡意的揣度從來摻雜其中。
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反駁的，臉上卻都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話說回來，這還是我在西郊黑市第一次看見『雲』吃癟。」有人有些感慨。
聽見這聲感慨，一個年紀頗大的滄桑聲音傳來：「那也就是你，才在黑市呆了幾年？去過幾個黑市？雖說『雲』在黑市裡面地位是特殊了點，但你以為就真的所有人都在乎一個徒有虛名、不見真章的勢力？真的就沒人敢來找『雲』的分店的麻煩？各個黑市的『雲』之間難道就不存在競爭關係嗎？」
眾人聽見這是黑市裡公認的歲數最大、年齡最長的地鋪老翁開口，都唏噓了。
「元秋，滾出來！」一直用藤鞭抽打保護罩的找茬女人也發現這不知道是什麼『雲』的店的保護罩來路也不簡單，氣的開始在門外大叫，竟然直接把人名爆出來了。
她身後的綠衣女孩似乎被這一句話嚇到了，趕忙過來拉她，反而被揮舞著木藤長鞭的暴躁女子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揮了回去，綠衣的女孩手臂上頓時被打出了傷口，皮開肉綻，衣服雖然沒事，但是傷口滲出來的血一瞬間就把衣袖浸滿，看起來傷的不輕。
綠衣的女孩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看著可憐極了。
綠衣女孩感受著手臂上一陣一陣的抽痛，不免有些怨恨，卻也記得這裡是西郊的黑市，只好弱弱地向施暴者求救：「婉婉，我們回去吧，剛剛我都聽見了，有人議論這裡是『雲』，雖然我不知道『雲』是什麼意思，但是聽上去不好招惹的，我們回去找人吧，這家的保護罩一直沒有裂開……」
「那你一個人回去吧。」卻見，剛剛看上去氣的快要原地升天、毫不講理的揮鞭女人絲毫不為所動，只給了一個不知道是鄙夷還是諷刺的眼神，「我倒是很想看看黑市裡的人是不是都像外面的傻瓜，你一句話、一滴眼淚就能輕而易舉地陷入其中。」
綠衣女孩驚呆了，卻見揮鞭的瘋女人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她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是煩躁地繼續揮鞭擊打保護罩，看著似乎是對這個沒被打破的保護罩來了興趣，嘴裡的「元秋，滾出來！」倒像是念著助興的。
店主的臉色依舊不好看。
如果說，剛剛還是驚嚇之後的雪青，再變成了稍顯怒火的緋紅，現在已經落入了鍋底的灰黑了。
圓頭圓腦的小姑娘、沉默寡言的大漢、無所謂的白則一起看著臉色非常不好的店主越來越冷漠的眼神，感受到店裡狹窄空間內越發下沉的氣場。
小姑娘在店主投來審視的眼神的瞬間就立刻拉著沉默的大漢搖頭，看著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的小腦袋搖出撥浪鼓的效果，也恨不得將大漢的腦袋變成大號的撥浪鼓和她一起搖：「我們不知道這是誰！完全不認識！」
白則稍後一步，略挑了挑眉，也是極篤定地說：「不認識！」
店主打量了一下店裡的三位客人，小姑娘眼神無辜且真摯，只是手裡攥著大漢的衣角，好像這樣就能安心些，大漢沉默不輕易開口，在小姑娘攥住他衣角時才稍微有點反應，長著一張大眾臉的女人一臉冷靜甚至是漠視，懷裡依舊抱著剛剛的一盒營養液，甚至在自己看來時用無神的目光毫不避諱地對視著。
三個人看上去都沒問題呢。
見狀，店主通情達理地說：「無妨，等一會兒吧，等店外的客人消了氣我再開門迎客就是了。」
語氣也是越來越溫和，看著彷彿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和之前的溫柔店主形象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