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往事

  上了樓，沐晗並沒有回房休息，而是進了沐父的書房。沐父的書房很大，一面靠牆的書柜上擺滿了書，類別很多，能看出來，沐父是個博學多才的人，因為沐晗發現，這些書都被人看過，很多書的後面都有批註。想想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條件下，沐父單槍匹馬為自己打下一片天下，絕不是偶然。沐晗翻了翻，居然還有現代流行小說。難道沐父也看這個？挺跟進潮流的嘛！沐晗將小說抽出來，正好閑的無聊，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隨手翻了兩頁，裡面居然有書籤，難道沐父真的有在看？太不可思議了，像這種成功的商人怎麼會看小女生看的書？還是……


  沐晗拿起書籤，書籤很普通，正面就是畫了幾個竹子，沒什麼寓意，反面一串數字躍然紙上。


  一張帶有數字的書籤，夾在只有一般女孩才會看的愛情小說里，很詭異啊！而且這本書出現在書房裡本身就不合理。


  叩叩叩——「小姐我能進來嗎？」門口傳來刀伯的聲音。


  「進來吧。」也許心中的疑問，從刀伯那裡能得到答案。


  刀伯手上端著一個托盤，裡面放著一杯牛奶和一盤切好的水果，「小姐，晚飯還需要一段時間，先吃些水果。」刀伯把東西放到書桌上。


  「刀伯，爸爸也看這種書？」木晗搖了搖手中的書，臉上明顯表示出好奇。


  「這本書啊？是兩年前小姐和逸少年訂婚沒多久后，在小姐購買的一批小說里，隨手抽的，說不明白小姐為什麼迷戀這類小說，拿回去研究研究。」


  兩年之前的木晗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高逸在國外留學期間，沐晗便把對高逸的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小說的世界里，把小說中夢幻般的愛情想象成她和高逸，一心一意等待高逸回國，然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所以高逸一回國，原主就迫不及待的讓爸爸為她和高逸主持訂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高逸居然也沒有反對。


  將自己的一生寄託給一個男人？沐晗心中嗤笑。


  「對於我和高逸的訂婚，爸爸是不是不太同意？」原主的記憶，好像是在和沐父提出訂婚時，沐父總是勸原主，說她年紀太小，不著急。可是原主不聽，因為高逸的身邊總是圍著各種各樣出色的女人，原主沒有安全感。


  「呃~~「刀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按照小姐以前的性子，可容不得別人說半句高逸的不是，但是這兩天，小姐得態度似乎變了，對著高逸淡淡的，似乎無話可說。


  「其實，老爺不希望小姐外嫁。老爺就小姐這麼一個女兒，如果小姐外嫁，沐氏集團……」如果高逸只是一個普通人，也許老爺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偏偏高逸背後有一個高氏集團，而且是唯一的繼承人，如果沐晗嫁過去，那麼沐氏集團還會是沐氏集團嗎？是不是終究有一天會姓高？


  沐晗聽懂了刀伯的未完之語。


  是啊，沐氏夫妻死了，如果是原主，必定一頭撲到高逸的懷裡，最終的結果一定會嫁給他。如果一不小心原主也發生意外，那麼最終的受益人會是誰？不言而喻。


  高逸兩年前從國外回來便正式接手高氏集團，短時間內就讓公司的營業額翻了一翻，中間更是不斷對外擴張業務，讓高逸的父親高豐年逢人就誇後繼有人。


  後繼有人？這讓一直沒有兒子的沐父沐天成聽在耳中是什麼感覺，偏偏還要將女兒嫁入高家，這是何等的憋屈。


  原主啊原主，你是何等的天真與不諳世事，看不到商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不但幫不上你父親的忙，還在你父親的傷口上撒鹽。現在高豐年一定坐在家裡暗笑，就等著她帶著沐氏集團進門吧？

  只是沐晗還有一個疑問，歷經古代幾百年，深知重男輕女的觀眾深入人心，尤其是官宦和富商人家，沒有兒子哪怕是過繼，領養，拐賣，都會讓自己後繼有人。


  「爸爸媽媽為什麼不再生育？」


  「當年生小姐的時候，夫人難產大出血，雖然最後有驚無險，但終究虧了身子。幾年後，夫人的身子雖然調養得當，可老爺的事業正值上升期，天天應酬顧不得家裡，一來二去就錯過了要孩子的最佳時期。不過兩年前，夫人懷過一個，可終究年紀大了，沒保住。」


  兩年前？「可是我訂婚前後？」原主竟然沒有一點印象。


  「是的，得知夫人懷孕后，老爺很開心，所以原來不贊同小姐訂婚的，也鬆了口，可沒想到小姐訂婚沒多久，孩子就掉了。」真是可惜，經老中醫摸脈，是個男胎。


  「我好像有印象，我訂婚沒多久，媽媽就病了，在床上躺了一個月，爸爸的心情也不好，總是唉聲嘆氣。」那時候原主的心思全在高逸身上，哪注意家裡發生了什麼。


  「是。」那時家裡愁雲慘淡，都沒人敢大聲說話，他老婆每次進夫人房間，都不敢多說一句話，深怕不知道哪句話就觸動了夫人的神經。


  還真是巧，原主訂完婚，母親就流產了。經歷了太多的陰謀算計，木晗還真不相信這是意外。只是過了這麼久，怕也無從查起。


  沐晗雖然存著疑惑，不過也不急在一時，人都已經不在了，即使真的有陰謀，現在查出來還有何意義？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沐晗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書，看她這記性，忘記問改問的事。


  「刀伯可知道這幾個數字代表什麼意思？」沐晗將書籤遞到刀伯面前。


  「230915。」刀伯接過書籤默念上面的數字，沒有什麼規律，好似密碼，可是哪裡的密碼呢？家裡保險箱的密碼刀伯是知道的，不是這個。


  看著刀伯皺眉的樣子，沐晗就知道他也沒有概念。


  趁著刀伯思考的空當，沐晗開始環顧書房。書房的一面牆全部改成了書架，現代建築，牆內不可能存在密室，何況牆的背後是父母的卧室，也沒有多餘的空間改造密室，但是在牆上鑿一個洞還是可以的。如果有秘密的東西應該會藏在密洞里。書架是訂死的，不太能，書架的對面是沐天成的書桌，挨著書桌牆面的上方有一張沐父、沐母和沐晗的全家福照片，書桌後面是天窗，書桌的前方是待客區。環顧這一圈，沐晗將目光聚焦到全家福的照片上。


  現在好多有錢的人家，家裡除了有保險柜之外，都會有一個或幾個密洞，保險柜是放貴重物品，而密洞是放見不得光的東西的。聯想到剛才得數字，難道沐父也有？那全家福的後面會不會有密洞？


  「刀伯，這張照片是……」沐晗故意話說一半，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妥一樣。


  「怎麼了？這是小姐十六歲生日時照的，小姐不記得了？」沐晗的聲音將思索中的刀伯喚回現實。當時生日聚會，小姐非要拉著高逸一起照全家福，老爺還取笑說，真是女大不中留。不過才兩年的時間，就物是人非了。


  「記得，當時我非要拉著高逸一起照，爸爸不同意。」沐晗像小女孩般撇撇嘴說道。見刀伯臉色雖有疑色，但面帶微笑，眼神有些迷離，似在回憶著什麼往事，明白怕是刀伯也不知道照片後面是否藏有秘密。


  「是啊，那些都是一些開心的事。」刀伯將手中的書籤還給沐晗，沐晗將書籤重新插回書里，並放回原處。


  「不說這些了，現在說來只能是回憶。」沐晗將目光又放在了椅子後面靠牆跟的保險柜上。不知道裡面放著什麼？「刀伯，那個保險柜能打開嗎？」


  「可以。」刀伯走到書桌前，打開左邊第一個抽屜，拿出鑰匙，打開了保險箱。


  「老爺的重要文件和貴重物品，基本上都在書房，等閑暇時候，我陪小姐整理出來。」刀伯心裡想，老爺不在了，但是他不能仗著是老人，就大權獨握，欺瞞小姐的不懂事。當年他在道上混，卻又好賭，俗話說十賭九輸，他欠著一屁股的高利貸還不起，只能帶著大肚子的老婆跑路，結果兩人被追上，他差點被砍死，老婆受到劇烈撞擊，大出血，送到醫院時他卻連醫藥費都掏不出。要不是碰上帶著妻子去醫院產檢的沐天成，估計沒的不止是孩子，他們夫妻的命能不能保住，還得另說。自此他們夫妻倆就跟在沐天成身邊。


  沐晗知道，刀伯這是要將沐宅的大權交到自己手中。心中感動刀伯的忠心之餘，卻也明白，刀伯忠心的是沐宅，而她畢竟不是原主，即使她有所有的記憶，但終究不是本人，許多生活習慣不同，短時間內也許不太明顯，但時間長了，難免不讓人懷疑。好在暑假過後她要去上大學，不用天天待在家裡。


  保險箱打開了，裡面放著幾根金條，幾十萬現金，十幾張房產證，還有一個首飾盒。別的沐晗不感興趣，只是這個首飾盒，讓沐晗感到意外，首飾不歸母親保管，怎麼到了沐父的保險箱里，難道有什麼特殊意義？

  將首飾盒拿出來，沐晗打開，是一對玉戒，摸了摸質感，不是什麼上品，按現在的市值，不會超過一千塊。


  「這對玉戒是老爺夫人結婚戒指。」看到沐晗臉上的疑惑，刀伯為其解惑。「聽老爺說起過，當年他很窮，可夫人從沒嫌棄過，放棄了嫁入豪門的機會甘願跟著老爺吃苦、打天下。他們結婚的時候，沒有像樣的禮服，沒有酒席，沒有親朋。老爺覺得對不起夫人，可是夫人說，那些都是做給別人看的，過日子的是我們自己，所以我們不需要，如果你真的覺得過意不去，那我們就買對戒指吧。當時鑽石戒指他們買不起，鉑金的也要好幾千塊，夫人說，我們買玉的吧，不需要太好，雖然易碎，但只要用心呵護就好，就像婚姻，只有用心呵護才能一輩子長久。所以老爺那段日子總是跑玉料市場，花了三百塊，買了雕刻師傅雕刻剩下的邊料，打磨成戒指。」


  「因為媽媽是陪著爸爸一起苦過來的，所以他們的感情無人替代，一直恩愛。」豪門之中夫妻相守，能恩愛過一輩子的，必定是有故事的。


  「是，這對戒指他們帶了很多年，後來有能力買鑽戒了也沒有換，直到老爺的生意越做越大，老爺夫人的身體也開始發福帶不了后，才替換下來的。之後，老爺就一直收在保險箱內。」


  沐晗輕輕撫摸著對戒，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有愛情的，經歷了多世，嫁過多次，可惜都沒有愛情。


  「如果小姐喜歡，就收著吧，老爺夫人摘下戒指的時候曾經說過，這對戒曾經見證過他們的愛情，希望有一天也能見證小姐的愛情。」


  「我的愛情？」沐晗低喃，除了第一世失敗的婚姻，剩下的幾世婚姻，皆是利益。所以沐晗是嫉妒原主的，有非常寵愛自己的父母，不會為了利益去逼迫子女，這在豪門中多麼可貴。


  「是啊，老爺和夫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小姐幸福。」所以小姐，請你一定睜開眼，一定要看清楚，高逸是否真的適合你。剩下的話，刀伯可不敢說出口，只是祈禱老爺夫人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小姐，別再執迷不悟。


  「刀伯，你之前說，爸爸不希望我外嫁是嗎？」沐晗抬起頭看向全家福的照片，「如果這是爸爸最後的心愿，那麼我就不外嫁！」


  「什麼？小姐……小姐……你說真的？」呃……不可思議，刀伯感覺被雷劈了，難道老爺夫人聽到了我的祈禱？

  「如果我現在宣布與高逸解除婚約，對公司有什麼影響？」以前看過電視，很多婚姻都是都是公司利益的捆綁，很多夫妻倆，明明不想愛，卻還要綁在一起。


  「這……我去問老李，他是律師，公司的事他最清楚。」刀伯轉身就跑了出去，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身體都有點踉蹌，生怕她反悔似的。


  沐晗搖頭失笑，即使要公布解除婚約也不會那麼快，總要選適當的時機，還要先和高逸攤牌。


  所以不急。


  刀伯出去了，沐晗再次將目光看向全家福照片，有沒有秘密，看看就知道了。


  沐晗踩在椅子上，將照片掀開。


  一面白牆，沒有暗格。


  沐晗下了椅子，難道那串數字只是隨手寫的？其實並沒有什麼含義？

  沐晗手扶下巴，難道真是在古代呆久了，變得疑神疑鬼？


  「小姐，吃飯了。」刀媽在樓下喊道。


  「來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也和她沒什麼關係。原主一家都死了，如果原主一家是枉死的，他日若能查明真相，那她會替原主一家報仇，討回公道，這是她接受這具身體所應付出的報酬。若一切都是意外，她也不用愧疚接受原主的一切，畢竟她為沐家保留了最後一絲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