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背水一戰（上）
「咚——」虛幻而渺遠的鐘聲自不知何方響起，瞬間周遭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有聲響均驟然暫停：決死的吶喊、驚恐的尖叫、血肉被撕裂的聲響……一切都歸於靜謐。
世間萬物均失去色彩：生者、亡者、腳下的土地、四濺的鮮血……一切都褪作灰白二色。
伴隨如同鏡面破碎的聲音，四周空間中突然顯現無數漂浮的細小棱晶碎片，它們在無數個虛無的平面上周而復始、緩慢地自旋著。
與此同時，萬物均靜滯在起始的瞬間，不復鮮活、不再運動，防禦者們揮動的武器與不死生物伸出的利爪全都定格在原處，就連少女眼中的懇求與絕望也被凝固在永恆的須臾中。
懷錶被按下的那一瞬間無限延續著，天空歸於平靜，喧囂歸於安寧，群山與大地均緘守著靜默，塵世間彷彿不再有其他活物。
在這萬事萬物的時間都被暫停的一瞬間，有一個人未被靜止——
將漆黑的長劍自身後劍鞘中再度拔出，裘德全速奔跑朝北面衝去。
突入被靜止的亡靈海洋中，少年肆意施展他所掌握的全部劍藝：揮砍、切割、上挑、橫掃、突刺、劈斬，黑劍賽倫斯反覆貫穿不死生物的腐肉與枯骨，於無聲中將那些復生的軀殼撕裂。
在這靜滯的時空中，即便軀體被分割亦不會解體，那些亡靈依舊站立原地。
摧枯拉朽的同時，裘德絲毫未停下喘息。將北部坡口的不死生物全部肢解后，少年又跑到南面，繼續屠戮那些封堵退路的亡靈。
更快，再快一些。
全憑感覺不斷揮動長劍，裘德將陣地前後的不死生物盡數消滅，直至右臂酸痛乏力如同報廢、再無法揮劍。
少年取出懷錶檢查時間，發現三根錶針剛巧重合於正上方的十二點刻度。
「咚——」又一聲虛幻而渺遠的鐘聲自不知何方響起，世界重又恢復至原先鮮活多彩的模樣。
瞬間之內，包圍陣地的不死生物紛紛解體倒地，迸濺的腐液淋在那些原本正與它們交戰的戰士們身上，後者揮出的武器也都落在空處。
此處坡口陣地的防禦們均不知所措地環望四周，難以理解一瞬之間為何形勢突然劇變。
正當人們愣在原地時，裘德勉強用接近報廢的右臂將賽倫斯收歸鞘中，走到那位名叫辛西婭的少女面前。
眼見見習牧師茫然不知所措間又有些劫後餘生的欣喜，少年露出疲憊的微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隨後轉身朝南邊高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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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處坡口陣地中稍作停留，一番輾轉后裘德終於回到這座山的最高處。
相較開戰時，眼下山頂營地內顯得空曠而冷清。
渥倫西斯侯爵應該是去軍隊駐守的防線右翼督戰，而教會成員大多均已被派至各處陣地。教會似乎已完成凈化儀式的大部分準備，眼下最後關頭山頂的防禦反倒顯得空虛。
正如少年所預計的那樣，他觀察著形勢，發覺自己可能來得正是時候，不早亦不遲。
先前的戰鬥嚴重消耗了裘德的體力，他大口喘著氣，頗有些疲憊地朝法陣望去：聖女裝扮的蕾婭被那些助祭圍繞走進法陣中央，純凈的光輝自地上紋路中透出，環繞少女開始旋轉起來。
該死，他們大抵是要進行最後的儀式，裘德試著活動仍舊酸痛乏力的右臂，深感已經不能再等。少年橫下心，將黑劍賽倫斯拔出，一步步朝法陣旁那群教會成員走去。
那些牧師與聖武士均已投入防線，正在各處陣地中奮戰。眼下法陣旁僅有幾名全無戰鬥能力的助祭，以及大主教與聖女的護衛——「光明使者」柯瑞卡農·霍爾姆斯。
將早已制定好的作戰計劃回顧一遍，裘德確信自己一定能夠取得成功。
走至法陣旁的時候，緊握長劍、一臉忿恚的少年自然被那位聖武士攔下：
「裘德？你在這裡做什麼？儀式已進行至最終環節，很快那些不死生物就將得到凈化，雪落亦將迎來平安。不要在這時候打擾聖女。」
柯瑞卡農伸手攔住少年，然而裘德就沒打算和他浪費時間，當即念頌催眠術的咒文：
「an』dru_vicog-nir_zosca』rius！」
淺青色幻光一閃而過，那名全副武裝的聖武士便倒在地上陷入深層睡眠中。
輕鬆放倒柯瑞卡農，用長劍逼退那些手無寸鐵的助祭，裘德繼續走向法陣，隨即發現另一人攔在自己的面前——大主教阿方索斯·塔奧。
「你終究還是來了，裘德。你本不該來的，看來你可能發現了聖女的真相。」阿方索斯大主教平靜地注視著眼前少年，「但你不能過去。」
果然如此，謀划利用他人並自我標榜為正義，還以為自己那點勾當別人不清楚？少年看向大主教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幾分憤怒。
「如果我一定要過去呢？」裘德怒視著大主教，緩緩舉起黑劍賽倫斯。
阿方索斯同樣舉起手中白金相間的金屬法杖作為回答：「既如此，你我已無溝通的必要，動手吧。」
未曾想阿方索斯大主教竟打算與自己短兵相接，少年起初有些驚訝，但隨後更加憤怒。
少瞧不起人！裘德向前突進，順勢揮劍斬向對手脖頸，卻被大主教用法杖擋下。
未曾想身為牧師的阿方索斯竟能招架自己的突襲，裘德愣了一瞬間，回過神時發現大主教正念頌某種咒文，儼然是在施放一項神術，當即施放法術反制：
「ansec_zorth！」
依舊毫無視覺效果，然而阿方索斯同樣未有任何反應，他停止這段「咒文」的念頌，轉而開始念頌另一句咒語。
少年突然意識到自己先前遭受欺騙，那段難懂的語言大抵並非咒語，其目的便是為騙他施放法術反制。
裘德這才反應過來：他完全中了大主教的計策，而眼下阿方索斯則能夠全無顧慮地施放神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