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零點行動（中）
待酒館老闆仔細鎖上黑荊薔薇的大門后，二人朝路特西斯莊園的方向趕去。
街上行人紛紛朝身著星紋綢長袍、手持水晶法杖的瑞達投來驚詫目光，自覺讓開道路甚至慌忙行禮。裘德依稀記得這種情形當初他從諾伯瑞斯公爵的府邸回酒館時也曾經歷過，對於普通大眾而言，法師大抵誠然是傳說故事裡的形象。
然而如今兩位傳說中的形象正趕去協助故事裡的傳奇人物對抗即便傳說故事中亦不曾存在的恐怖怪物。想到這裡少年反倒有些變得放鬆，這種超越想象的挑戰顯得缺少實感，甚至令他產生些許「生死有命」的想法。
正當裘德遐思之時，騷亂聲突然從小鎮南部傳來，轉首眺望的少年緊接著看見火光與濃煙，繼而意識到應該是紅巾兄弟會也開始行動。
先前自酒館老闆處了解到熵魔現界的地點為路特西斯莊園地下深處時，少年已然理解紅巾兄弟會的意圖。
知悉羅伊的計劃以及那些雇傭兵的職業操守后，裘德不再替梅希雅抑或其他小鎮居民感到擔憂，顯然這種佯攻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僅為吸引城鎮守備隊與莊園衛兵的注意。
按照羅伊的說法，藉由前日那次佯攻他們已經在子爵莊園內做好「準備工作」，大抵應是某種通往地下的路徑。不過僅憑昨日騷亂那段時間他們當真足夠挖出一條隧道？
無論如何，事不宜遲，必須抓緊時間。少年與瑞達對視一眼，隨後默契地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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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瑞達這樣的法師而言，自然無需使用隧道之類的手段。不出裘德預料，二人來到路特西斯莊園的西南側圍牆外的一處角落，酒館老闆甚至連咒文都未念頌，少年眼前白光閃現，隨後便發現他們已然身處某種巨大的地下溶洞內。
不知何處透入的光線將洞內的廣闊空間勉強照亮，令他稍覺意外的是：羅伊已先於他們來到此處，且竟是孤身一人。
那名中年男人與昨日裝扮相同，正立在溶洞中央的地下湖旁凝望湖心，不同的是腰間佩戴一柄入鞘短劍。
那應該便是約修亞所提及的紅劍凱亞斯，裘德若有所思，正想上前問候，對方卻突然回過身：「你果然來了，裘德。」
「你知道我會來？還有，那些雇傭兵呢？」羅伊的見面語令少年頗感意外，隨即意識到對方可能體驗過蕾婭相關的部分記憶，大抵知道自己不會辜負她的信念。
「沒有必要將他們牽連進來。至於你，少年，果然沒有看錯你。」中年人的目光中竟包含幾分讚許，他隨後朝裘德身旁的酒館老闆望去，「閣下應該便是他們指名的藍……」
「沒錯，是我，叫我瑞達就好。」瑞達將對方的話語打斷，「雖說是遭人算計，但這確實也是我應盡的義務。趕緊收拾完這傢伙，我還得回酒館去照看生意。」
藍？這個單詞令裘德有些在意，酒館老闆看上去藍色無緣，少年一時未能理解。
剛想開口詢問，腳下地面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始震顫，與此同時，一股強勁的引力憑空出現。趕緊拔出黑劍插在地上抵禦那股將他往湖心拉拽的無形之力，裘德卻發現一旁的羅伊與瑞達均僅稍作后傾，似乎並未因引力而受過多影響。
這是由於實力的巨大差異么？回想當初在風區大教堂面對死靈法師莫德雷斯時的無計可施，少年不禁心生感慨，此次與他並肩作戰的誠然是兩名值得仰望的傳奇人物。
好在未過多久那股莫名拉扯便迅速減輕，裘德趕緊站直身體，將黑劍收起才發覺並非引力消散，而是酒館老闆為自己加持上某項防護法術。
向瑞達表示感謝后，少年注意到一團怪異的漆黑物體正在中央湖面上空翻湧。伴隨其扭曲混亂的攪動，下方湖水不斷被抽起，周遭地面的水漬與塵土亦被吸走，與此同時那團物體則不斷擴大，變得愈加雜亂而鬆散。
似乎就連光線也被其吸走，洞**的能見度迅速降低，未多久便昏暗無光。
回望身旁二人，羅伊與酒館老闆均面色凝重、一語不發，裘德稍作思考，隨即開口提議：「現在那頭熵魔正在……現界？我們是否應趁其尚未成型搶先發起攻擊？」
「新近現界的熵魔具有高度危險性。」瑞達似乎考慮著措辭，盡量簡明解釋道，「此時其處於不穩定狀態，受位面斥力影響亦較弱。貿然採取行動有較高概率致其解體崩潰，進而引發不可預估的災難。」
「待其實體成型並趨於穩定，熵魔所受位面斥力將會增強，在其適應前，其行動將極大程度遭限制，此時為進攻的最佳時機。」酒館老闆繼而介紹道，「並且事實上，我們的目標並非破壞熵魔的實體，而是利用主物質位面的『排異』現象，將其放逐回虛空。」
諸多陌生的專業名詞令少年聽得頗有些一頭霧水，他嘗試提取關鍵信息：「所以我們並不是要消滅它，而是要趕走它？」
「這種表述存在嚴重的邏輯問題，但簡單來說，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位酒館老闆總是在某些自己無法理解的細節處抱持學究式的嚴謹態度，裘德正打算苦笑，對方卻繼續補充道：「此外，試圖單獨放逐熵魔是異常困難的，通常選擇連同其吸引物質所形成的實體一起放逐，這種方式相較而言容易許多。」
「裘德，有一種名為『高嶺石粉』的藥物常用以治療腹瀉。」見少年難以理解應對熵魔的複雜理論，羅伊嘗試進行比喻，「藥理是讓石粉固定體內的毒素，隨後一同排出體外。」
原來如此，現界的熵魔類似人體內的毒素，其吸附物質形成的實體則猶如被石粉固定，從而受所謂的主物質位面斥力限制，更易被放逐回虛空。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羅伊。」未曾想這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竟為自己作出形象比喻，裘德趕忙向其道謝。
眼見湖心上方的熵魔似乎仍需時間成型，少年繼續提問：「那麼，我們要如何做，才能設法將其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