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七音
自從那個江湖大夫來了之後，在他的調養之下，我的身子一日日的好了起來。這期間葉崇安日日都派人守著我，不讓我和素雲出門。
他這樣做，無非是擔心我離開王府之後就跑了。也或者是，害怕我去找我父親，去而不返。
這就這樣過了好些天，我的身子表面上看起來恢復的差不多的時候，葉崇安忽然撤消了他人對我的監禁，允許我和素雲出府了。
七音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呆愣的問道：「你沒有騙我？」
從我進府的時候，七音就已經待在葉崇安的身邊。只不過當時我未曾注意到她，自從那次葉崇安和她一起來給我送墮胎藥的時候，我便記住了七音。
我不知道七音在葉崇安的身邊待了多久，但是直覺告訴我，七音肯定不僅僅只是一個丫鬟那麼簡單。
她的神情氣度冷漠，葉崇安雖然無情，但是整個人的性情偏向陰冷，但是七音卻不一樣。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木偶一般，連眼神都是空洞的。
府中一些膽小的丫鬟，每次再看到七音過來的時候，都躲得遠遠地，特別害怕七音。
很多人都怕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七音的時候卻覺得她有些可憐。
她總是喜歡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裳，裸露在外的部分，明顯可以看到上面的疤痕。其實她看起來，和我也差不多大小。
這麼小，她身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
種種的一切，讓我看到七音的時候，就覺得她身上肯定有很多的故事。
就覺得……她有些可憐……
「這是王爺親口說的，王妃要是不信，出去走走便是。只不過近幾日天氣轉涼，王妃出府的時候，還是多穿些衣裳為好。」
七音毫無波瀾起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一下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七音見我不再多問，行禮之後，便離開了。
待人一走，素雲立刻就跑到了我的面前，啊啊啊的比劃著些什麼。
現在我的記憶已經完全恢復了，想到以往素雲在我面前巧笑嫣嫣，活潑可愛的模樣，我就覺得一陣心酸。
我努力勾了勾唇角，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高興一點，對著素雲問道：「怎麼了？」
素雲說不出來話，啊啊了幾聲，整個人立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焉得厲害。見狀我伸手在素雲的發間輕柔一下，準備說些安慰她的話時，她忽然又跑到了旁邊的桌旁，拿著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之前素雲告訴我不會識字，是為了瞞住當時葉崇安派來監視我的那些人。現在什麼都知道了，也沒有瞞著的必要了。
其實想想，我把素雲當做親生妹妹來看待，她又怎麼可能不會識字。
當時我要是早點兒想明白，或許就可以早一點知道真相了。
至於為什麼素雲猶豫著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現在閉著眼都能想得到。無非就是葉崇安拿我，亦或者是拿父親他們來逼迫素雲。
素雲膽子比我還小，她又怎麼敢說……
素雲很快便寫好了，她吹了吹還未乾透的磨痕，而後將宣紙拿了過來，遞到了我的手上。
上面的字不多，但是憑著我和素雲之間的默契，也足夠明白，素雲要表達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七音身上的傷都是葉崇安弄得？」
我有些驚訝，聲音難免拔高了一些。素雲聽到我的話，連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而後小聲的噓了一聲，這才點了點頭。
葉崇安性格不好，我知道。
但是依照七音那樣的性格，我實在想不明白，葉崇安為什麼要打她。而且……七音身上的那些傷，明顯就是一些陳年舊傷。
葉崇安前兩年才出宮建府，之前葉崇安身邊的人一直都是馥挽雲，我以前也從未見到過七音在他身邊出現過。這些傷，真的是葉崇安弄得嗎？
我有些不相信，但是我知道素雲肯定不會騙我。
於是我小聲的又問道：「你是不是看見葉崇安打素雲了？」
這一次，素雲又重重的點了點頭。
素雲都如此肯定了，我剛才就算再怎麼懷疑，現在也不得不相信了。
如果七音身上的傷，真的是葉崇安弄得。七音如果還是一個正常人，心裡多少都會有一點意見。
我現在在永安王府，除了素雲之外，孤立無援。就算報仇的信念再怎麼堅定，沒有人幫忙也照樣無用。
如果讓七音歸順我的話，到時候向葉崇安下手，可能就會簡單的多……
這樣一想，我心裡頓時多了幾分希望，連帶著看著素雲的雙眼都帶了幾分笑意。
我伸手輕輕捏了捏素雲軟軟的臉頰，淺笑著說道：「素雲，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素雲見我的高興，原本有些焉嗒嗒的神色，頓時就有些雀躍起來。她朝著我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在背後燦爛的陽光照耀下，看起來美極了。
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人，甚至可以說恰恰相反。
因為性子膽小怯弱，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願意去多想。
可是現在，一看到素雲笑的這麼燦爛，我就會想起以前她會說話的模樣。
她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可是現在卻因為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再說話了。
這仇，我要是不為素雲抱，我怎麼對得起她……
……
晌午過後，外邊的陽光暖了很多。原本空中微涼的濕意，都被這一絲絲的陽光給驅散了。
我被關在王府中這麼久都未曾出去過，所以現在葉崇安允許我出去，我一刻也等不了。午膳過後，便收拾了一番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葉崇安朝中勢力日漸擴大，所以才會越來越忙碌的緣故。最近幾日，我每天都在入夜之後，才見到葉崇安帶著一身疲憊回來。
白天的時候，幾乎見不到葉崇安的人影。
不過這樣也好，有他在，我怎麼可能會玩的自在開心。
我出府去的第一個地方，便是相國府。這個時間點，父親一般都會在府中休息。可是我去之後，府中的下人，卻告知我，父親前幾日，就離開了臨安城。
臨時受命，去治理河東的水患了。
河東那邊每年都有一場大的水患，每年皇上都會派人組織治理水患。其實說起來是個肥差，但是卻鮮少有人願意去。
因為那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往年好幾次，都有朝廷官員，因為治理河東水患，而喪命。
錢權就算再多，命要是沒了，那也沒又機會享用了。
所以這樣的差事，一般都是落在一些小官的身上。
這一次，又怎麼會落在父親的身上。
我聽到這個消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同時恐懼不斷地向著心頭襲了上來。我年幼喪母，和父親相依為命。之前失去了自己的骨血，如果這個時候，父親再出點什麼事，我怕我真的會瘋掉。
我緊緊地拽著素雲的手，顫抖的雙唇，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素雲應該知道我現在的恐懼，她張了張嘴，想幫我問些什麼，可是其他人哪裡懂她的意思。啊啊啊了好半天，最後急的眼淚都快要掉了出來。
短短几月的時間，我已經經歷過那麼的風風雨雨。所以現在即便是再害怕，表面上我也慢慢鎮定了下來。
我輕輕拍了拍素雲的手背，示意她安靜下來，隨而繼續問著府中的下人說道：「我爹臨行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麼話給我？」
家裡的下人，都是在府中很多年了，所以對他們，我完全信得過。
果不其然，在我這話問出口的時候，面前的下人，立刻垂下了眼，用著只能我們幾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小姐，老爺臨行之前曾經說過，叫您在王府中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用擔心老爺。孩子的事情，老爺都知道了。叫您……不要向永安王下手，老爺他一切自有安排，絕對不會再讓您受什麼委屈……」
話說著，他像是看到了什麼一般，剩下沒有說出口的話立刻咽了回去。
「小姐，永安王有派人監視我們。您這段時間就暫時別回來，不然對老爺，對您都不好。」
葉崇安之前給我墮胎藥的事情，只有府中的人知道。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葉崇安特地警告他們的緣故，所以這件事情，一直都沒有傳出去。
葉崇安是想故意隱瞞孩子的事情，父親現在知道這件事，那就代表他暗中肯定有什麼動作。
既然這樣，我現在能做的，一來是慢慢打消葉崇安對我的戒備之心，二來，是爭取讓七音歸順到我們這邊……
片刻的時間，我的腦中已經千迴百轉，想好了一切。
我點了點頭，沒再多問，轉身便拉著素雲離開了。
父親去河東治理水患，不用想，肯定也是葉崇安做的。
葉崇安可真是狠得下來心，我都已經留在永安王府上，他竟然還要趕盡殺絕。
既然都這樣了，那以後，可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