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白芯蕊出了客棧後，循著小二的指點一路尋到了過去，果然在街角很明顯的位置見到一家名喚“秋香堂”的藥鋪。


  台前一個門生見白芯蕊走進藥鋪，一臉堆笑，道，“姑娘，要抓什麽藥？”


  白芯蕊眼底清澈，仿佛一縷陽光映在了微縮的瞳孔中，瞬間被那幽靜的黑色吸了進去，隻微微笑道，“我不抓藥，隻是想見你們鋪裏的大夫。”


  那門生臉上的笑意一斂，神情變得凜然，“師傅今日事務繁忙，不見客。”


  閩皓揚早看出這人乃一刁鑽勢利眼，心底默默冷哼一聲，臉上還是佯裝客氣，“我確有重要的事情要見大夫，請引見一下。”


  那門生嘴臉盡露，“說了不見便是不見，不抓藥的話趕緊離開。”


  白芯蕊眼中隱有怒意閃過，“你這小廝怎這般無禮？！告知你們師傅，我有治瘟疫的良方，他欲求的話，讓他來尋我。”


  白芯蕊轉身正要離去，自裏堂掀幔走出一人叫住了她，“姑娘請留步。”


  白芯蕊止步回眸，見是一個女子，年齡與自己相仿，臉上卻戴著麵紗不相視於人，不禁多了一絲神秘之感。她眉梢輕輕一挑，笑道，“原來這裏的大夫竟是位美麗的女子。”


  那門生躬身施禮，被那女子拂手不讓說話。


  麵紗女子將白芯蕊引至後堂，坐下奉茶，緩緩開口道，“剛才小女子聞見姑娘說，有治瘟疫的良方，不知……”


  白芯蕊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方才不過是我騙那門生的伎倆罷了，不曾有什麽良藥。”


  麵紗女子那妖魅的眼中微微一沉，泛起那蠱惑人心點點的溫柔，“姑娘這般說，莫不是不想告知是何方子。也罷，隻要姑娘肯施手救上曲的百姓，小女子亦重恩相謝。”


  白芯蕊臉上露出些許無奈，心想竟還解釋不清了。她淡淡撇了那麵紗女子一眼，道，“不騙姑娘，我真無良方。此次前來，不過想尋一良方。”


  那女子沉默了一會，卻讓人看不清楚麵紗下是作何表情，隻聽得一股低婉的聲音蕩漾開來，“小女子不才，至今不曾製出良方，才導致這裏的百姓死傷眾多。”


  白芯蕊仔細端詳了一下麵前這位麵紗女子，舉止落落大方，黛眉清遠，垂眸時柔靜的閑定，閑定裏偏偏帶著一絲月華般的光芒。她略一沉吟，道，“姑娘應不是這裏的大夫。”


  那女子輕輕抬眸，眸子露笑，“不知姑娘怎會猜到我不是呢？”


  白芯蕊隨之一笑，“你雖在此來去自如，但他們無一人稱你作大夫。況且你全身上下無大夫特有的藥味，我猜測，你應是小二所言的客棧老板娘。”


  麵紗女子目光一閃，淡淡道，“姑娘真是慧眼，之前不曾見過，可是外鄉人？”


  白芯蕊微微頷首，道，“是，我與丈夫自北方而來。”


  麵紗女子怔了一會，有些不信白芯蕊的言語，“請恕小女子直言，姑娘這點愚昧了，南方盡是瘟疫，北方卻還不曾泛濫，為何棄北來南呢？”


  “有些難以道明的繁瑣之事，姑娘還是不知為好。”


  麵紗女子見白芯蕊一臉愁緒，心知她確是有難言之隱，便道，“好，那我便不問。”


  白芯蕊見這女子通情達理，眸間深深揚起笑顏。她顧盼左右，仿佛發現了什麽不對，對那麵紗女子道，“請問姑娘，藥鋪大夫去了何處？”


  麵紗女子眸中平平穩穩的溢著一絲清淡但不失嫵媚的氣息，回道，“不瞞姑娘，聶潛修聶大夫前幾日去了鄰縣尋幾個大夫，共研瘟疫治方。小女子因平日常來此救助一些病者，故與他頗有深交，無事便來此處幫忙照看一下。”


  白芯蕊聞聽了這番解釋，笑意微斂，“此地得瘟疫之人很多麽？”


  “想必姑娘在街上定見過一些，那些不過是僅一部分，如今整個村莊皆染上了瘟疫，無事者寥寥數人。”麵紗女子一聲歎，雖不見表情，但可知她臉上定凝結著淒楚。


  白芯蕊心底滋味難言，沉甸甸的壓得心中難受，不過見這女子應是未染瘟疫之人，不禁有所感歎，道，“那姑娘為何不離開這裏？”


  麵紗女子一雙深沉的眼睛盯著白芯蕊，眼底幽黑無垠，“離開？小女子自小生長在此，感情頗深，從未這般想過。即使他們得了病，我更有責任去救助他們。”


  白芯蕊心中頓時對這位麵紗女子敬重萬分，想不到世間之大，竟讓自己遇見了她這種誌強心烈的女子，便也不再為這個江山死心。她略微思索，視她一笑，緩緩道，“我略懂一些醫術，可以協助姑娘救助一些患病百姓，不知姑娘可否讓我在此一助？”


  麵紗女子頓時微揚鳳眸，風微微揚起她臉上的麵紗，隨即又順下去了。她眼中閃動著詫異的神情，道，“姑娘此話當真？”


  白芯蕊微微點頭，語聲決然，“是。”


  聞言，那麵紗女子立即起身揖禮道，“小女子代表全部百姓拜謝姑娘之恩。”


  白芯蕊連忙去扶那女子，心想這還沒出手相助，竟受了如此大禮，倘若又不管了，豈不落下個罵名了。她將麵紗女子扶起，唇間帶笑，“姑娘不必拘禮，還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喚，夏嫣。姑娘呢？”那女子低眸款款，眼中盡是溫柔。


  白芯蕊略一思忖，這裏已離京都甚遠，不必再用“如煙”的名諱了。她粲然的笑容停佇在眼底，“白芯蕊，以後喚我芯蕊便好。”


  靜坐一會，四溢的茶香仿佛讓白芯蕊突然憶起了什麽。她見麵紗女子正抿茶低首不語，問道，“夏姑娘？”


  麵紗女子抬頭凝眸注視於她，“白姑娘有何事？”


  “不知村莊裏可有供以租用的商鋪一用？”


  麵紗女子軒眉微擰，似心中泛起疑惑，不知她要商鋪作何用途，便問道，“不知白姑娘盤商鋪作何用？”


  白芯蕊隻淡淡一笑，道，“夏姑娘隻需告知我，我自有用處。”


  麵紗女子雖疑惑未除，但還是微微頷首，“有倒是有，如今這裏的商鋪因瘟疫大多皆閉門了，白姑娘如若需要的話，我幫姑娘尋一家便是。”


  白芯蕊一臉驚喜，忙揖道，“多謝夏姑娘，我在此人生地不熟，還希望夏姑娘替我盡早尋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