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王庭安已經多日左右不離閩皓揚身邊,心中自然透如明湖。
皇上曆來寵幸白皇後,如今對選妃進宮之事不但拒絕,甚至是觸怒了龍顏,其中因緣定是由白皇後。隻要讓白皇後鬆口,一切豈不是順手推舟?!
此事陳立卿不解有疑,但夜離應深明其中深淺。本來夜離與王庭安當初便同為雲霓裳的人,此事亦該明出,但因陳立卿在此,他隻好這般隱諱。
夜離微微頷首,甚至自嘴角淺淺浮出難得一絲笑意,似明曉了王庭安語中深意。“王公公,此事本將軍心中已有對策。”
陳立卿不明二人話語,不由蹙起了眉,“夜將軍,王公公說什麽了,你怎明白了?”
夜離知此種關係後宮之事定不可告知陳立卿,依他秉性,定恥於如此做法。其實夜離雖為雲霓裳的人,但亦不願幹預後宮爭鬥。但此時亦無其他計策可循,不過無奈為之。
“陳大人,王公公之意是說,後宮空乏,僅有當初在藤王府的幾個妃子,定不足以服侍皇上。我們可以去民間尋些絕世女子,麵呈聖顏。皇上一見,說不定便會動心默許了。”
夜離眼神瞥過王庭安,見他正露出一絲欽佩的神情,不禁暗自得意。其實呈秀女是假,提供這個時間可以上下斡旋是真。
王庭安見陳立卿一副猶豫不決的神態,知他所慮不過是懼怕龍顏大怒。此時已等不得,他故意上前添油加醋,煽動道,“陳大人,對夜將軍的建議,奴才甚同。皇上瑣事擾心,且無暇顧及後宮,不如我們進獻一位,亦讓皇上明了做臣子的衷心。”
陳立卿本來心上踟躕,如今被王庭安這一勸解,心覺也不無道理。他垂眸靜默片刻,繼而對二人沉沉道,“好,就依夜離將軍所言!”
王庭安一見他同意了,臉上露出一絲釋然。他眸光一轉,想起閩皓揚還在後殿,如今正在氣頭上,如若尋自己不見,豈不是自尋死路麽?!
“陳大人,夜將軍,此事便勞煩二位了。倘若有需奴才的地方,盡管明言便是。”王庭安拱手在二人前,拜禮道,“奴才還要進殿去服侍皇上,便不多陪二位了,暫且告退!”
陳立卿,夜離見狀,紛紛拱手回禮,“勞煩王公公。”
王庭安示意一笑,退了幾步,連忙轉身趨進了殿內,心中不由一陣惶恐不安。
見王庭安離去,陳立卿亦知此事多想無益,臉上的愁緒慢慢釋去,回眸對身邊的夜離暢然道,“夜將軍,出宮無事,去翠閣軒飲幾杯如何?”
“翠閣軒?”夜離聞言頓時吃了一驚,那種風花雪月之地怎是自己去的?!不過轉而一思忖,不如隨他前去,畢竟選妃大事將來還需他盡心。“好,那便隨陳大人去小酌幾杯。”
陳立卿聽他應允,不由浮出一笑,抬臂在前作恭引的姿勢,“夜將軍,請。”
“陳大人,請!”
漸烈的陽光已將清晨的氣息悄然殆盡,片片灑在白玉石階上,添上一層流光溢彩。
前些日子,閩皓揚遣人自鳳闕宮移來的幾株白蘭花,如今正植種在殿外水池畔,亦悄然綻放著,望之有如雪淹幽蘭,又似幽蘭裹雪,既清且豔,既麗又雅。
這裏的主人,這天下的主人,唯愛鳳闕宮。
宮外的街道上,雖無皇宮的繁華明貴,但卻來往人潮如織。自皇帝下令在京都實施重商政策,之前破敗的經濟顯然正在步步複蘇。
曆來的君王皆是重農抑商的統治者,而閔皓揚一上位,便首發頒布法令,農自不可減,但商必延展,讓天下之物彼此流通,以早日實現天下大同。
這亦是閩皓揚此番回京都,登皇位的緣由之一。
在兩座重繡的錦轎上,透過時飄時落的垂簾可一睹京都的繁華錦繡。夏日下的街道,行人安恬,有父子、母女、夫妻,或行走,或交談,或叫賣,或閑暇。
盛華風流的坊肆間,天高雲淡,迎麵暖暖晨風。宮人鮮知,在這禁宮朱牆之外,竟是如此瑣碎而又平淡的生活。
萬裏之上,卻是江山錦繡。
正悠然間,錦轎停歇,簾外有人相奏,“大人,將軍,翠閣軒到了。”
言罷,自轎子裏緩緩踱出二人。
一人著一襲月白的長袍,透得隱隱發亮的顏色襯得他原本高大的身材更加修長。而另一人則身著冷得近乎寡色的墨綠長袍,在陽光下添上了淡淡而又溫暖的夢幻光華。
正是夜離,同陳立卿。
夜離立在門前,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雕梁畫棟的小樓,雕花橫梁上正立牌匾一張,上書曰,“翠閣軒”。
飛棟新成蘸翠軒,數閣乘隙繞天邊。
確是一典雅之地。
陳立卿佇足在夜離身邊,含笑道,“夜將軍,請。”
夜離回神,客套回應,“請。”
二人向著軒門走去,迎麵而來一位小廝堆笑將二位引進去。進了軒內夜離才知,什麽才夠格稱得上繁華。
翠閣軒分上中下三層,最下一層是文人雅士飲酒作賦之地,隨處可見一群群柔弱書生相聚成堆,指物即興互作詩詞。而中層是描畫品茶之地,一些懂畫的文人或者官臣,常來此作畫題詩,這裏的茶更是堪為一絕。傳言此處的茶,烈氣於溫婉之中時隱時現聚而不散,常人小抿一口,曆了七日還會念之,故此茶美其名曰,“翠閣七念。”
至於最高層,是非富即貴享樂之地,這裏最惹目的便是十大藝妓,個個妖豔絕世,多才多藝。亦是因她們十位姐妹,翠閣軒的招牌才一直屹立不倒。
這裏最神秘之處便是,誰人皆不知翠閣軒掌櫃到底何人,亦不知這十大藝妓到底歸在誰人的門下。坊間隻傳言道,翠閣軒已經曆史悠久,由閔家開辟江山的第一代太祖皇帝建立。此酒樓隻有老板娘,並無掌櫃。每代相隔十年,隻傳女不傳男。
但雖如此,這間神秘的翠閣軒卻一直不曾敗落過。
跑堂小廝剛將二位引進門,便湊上前詢道,“陳大人,還是來規矩麽?”
其實在每位客官來時,小廝必會詢他前去幾層。一來,可斷定客官的品性。二來,可看出客官隱在的身份。
但翠閣軒是陳立卿閑暇時常來之地,自然對這裏頗為熟悉,這裏的人對他亦是再熟悉不過。陳立卿將一根手指伸出,揚起聲音,“老規矩,一層。”
語罷,在畔的夜離卻蹙起了雙眉,抬眸見這第一層全是酸縐縐的文人,時而高呼,時而吟誦,若一群病患,莫非此行要同他們為伍?!
陳立卿似看出他心思,含笑解釋道,“夜兄有所不知,翠閣軒的規矩,不因高度稱謂樓層,而是按照等級。最上為一等,自然稱作一層。”
夜離這才明白,微微頷了首,便被那小廝引著上了樓。
三樓的人倒是不多,清靜的很,遠勝過一樓的喧囂。剛上了樓,便縈繞而來一股交織的香氣。其中有淡淡的茶香,馥鬱的酒香,更甚,有女人的體香。
這裏的桌椅全是用黃楊木樹根雕成,極具典雅氣質,亦相配來此遊歡的客人。
二人還沒有進簾入座,夜離便遙遙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孔,頓時臉上的表情凝滯住。
雖這裏每個座位皆用隔簾圍著,但進去是一個偌大的地方,若獨自的房間一般。方才揚起的一陣清風,將隔簾吹起,浮現出那人的臉。那人正坐在靠陽的位子上,身畔似正坐著一個女子的俏影。
夜離不由震驚,他,怎會來這裏?!
陳立卿見夜離停在隔簾處不進去,回身問道,“夜兄,怎麽了?”
夜離緩緩回神,側眸對陳立卿道,“無礙,不過遇見一位熟人。無事了,進去吧。”他掀簾而進,此時卻留陳立卿呆在原地。
陳立卿也未曾多想,愣了片刻,便亦進了隔簾。
二人坐在隔簾裏,由那小廝奉上了清茶。
陳立卿倒是對飲茶無多大興趣,而對那小廝道,“去叫樂菱來。”他說這個名字之時,臉上的凜冽慢慢釋放成一絲久違的笑意,似對這個叫做樂菱的女子甚為愛慕。
那小廝頭一垂,滿是歉疚之意,躬身回道,“回陳大人,樂菱姑娘已被另一位客官叫去了,陳大人莫不換一位?”
陳立卿聞言,笑意立即一斂,語氣裏帶上一種淺淺的喝斥,“誰人這麽不知趣,他在哪裏?帶本官去看看。”
那小廝頓時為了難,但心中深知這位陳大人乃當今聖上麵前的大紅人,是不好對付的主兒。但那位亦是不敢惹的冷麵老爺,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他躊躇之間,陳立卿已自座位上立起,仿佛忽視了那小廝,“本官自己去。”他似想起何事,回眸對尚沒動的夜離道,“夜兄,你先在此地稍作等候,本官去去便回。定讓你好好見見那個姑娘。”
夜離沒有聽從他的話好好坐著,亦起身上前近了他,“既然陳大人執意要去,本將軍隨你便是。”其實他不過是怕這個莽撞的陳立卿在此鬧事,以免壞了一齊來的名聲。
陳立卿沒有拒絕,側眸落在那小廝的身上,“快帶我們去!”
那小廝略有驚嚇,顫顫巍巍地回道,“是!”他垂著眸,前麵先出了隔簾。
二人跟著小廝前去,卻離那個靠陽的位子越走越近。夜離看著那小廝去的方向,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冷,竟然是方才所見那人的隔簾。
看來,此次免不了這場相遇的交鋒了。
被二人驅使,那小廝先掀了隔簾進去,在裏麵那人前怯怯道,“將軍,有位大人想見樂菱。”他說話之時不敢抬頭,身子顫抖個不停,生怕眼前這人怪罪自己。
那人麵色一暗,繼而是一聲嚴厲的斥責,“狗奴才,莫非你眼瞎,沒有看到樂菱姑娘正在為本將軍撫琴麽!”
那位名曰樂菱的女子見勢便抱琴在側,止了手指的波動。
細細觀之,她確是驚鴻之貌。隻見她身著粉蘭裙,頭挽茉莉髻,麵若芙蓉,腰如楊柳,兩眉淡淡春山,雙眼盈盈秋水。真是品貌婷婷裳如雲,美人嫋嫋份外嬌。
如此絕世佳人,怪不得眾人哄搶。
久見那小廝不出來,隔簾內亦傳出縷縷動靜,陳立卿知事情並無那麽簡單,亦不管了夜離方才道冷靜下來的建議,掀簾便是一大步流星。
夜離見他進去了,沉沉一歎亦是毫無辦法,隻得隨著他進了隔簾。
進去之後,夜離見陳立卿卻立在自己的身前不向前走了。他好奇越過陳立卿望去,此時才看清那人全部的臉,臉上所有的表情全凝結住。
那人,確是殷昇!
殷昇見了二人,亦是神色一滯,萬萬沒想到小廝所言必須指明要見樂菱的二位大人,竟是陳立卿和夜離。
其實三人素來不相謀事,陳立卿管戶部,夜離管內廷侍衛,而自己手下是京畿衛,雖內廷侍衛同京畿衛曆來不合,但兩位將軍卻無多少交際。
陳立卿亦相識殷昇,知他雖麵上在朝野無爭無鬥,但傳言暗中交結一些大臣。隻是一直以來處事隱秘,還不曾現出原形,尚且抓不住異樣的把柄。
“原來是夜離將軍和陳大人,怎有此雅興來此?”殷昇起身,抬步迎上前,嘴角漾起一絲虛假的笑意,“請二位上座。”
陳立卿素來看不上殷昇為人,見狀亦不多言,直接移步坐在了座位上。而其後的夜離先是拱手一揖,才坐在陳立卿的身邊。
殷昇聲音一沉,對顫抖的小廝喝道,“還不奉茶!”
還沒等那小廝緩過神來,那個叫做樂菱的女子便款款放下懷抱中的瑤琴,搶先回道,“將軍,此事還是由小女子來吧。”
夜離此時才發現屋中還多著一位女子,觀她娉婷的姿態,想必是陳立卿口中所提及的樂菱了。他正打量間,突然眸色一暗,麵對眼前這個絕世佳人無動於衷,倒是對她身後立著的一個婢女上了心。那女子,為何如此麵熟?!好似在哪裏見過。
可是,究竟是誰呢?
那婢女仿佛亦察覺了夜離在瞥向自己,忙使了個眼神,繼而垂下眸去。此時,夜離才想起,這個婢女不正是雲霓裳身邊的閉月麽?
閉月,怎不在至春宮,而在此地?!又為何成了樂菱的婢女?
夜離不禁歎然,真是事情愈加複雜了。
陳立卿看著樂菱,臉上之前的怒意消失全無,眸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似要將眼前這位叫做樂菱的女子吸進靈魂深處。
樂菱示意他一笑,後對殷昇款款道,“小女子去準備茶,請三位大人在此稍候。”
殷昇眼神中亦是大加讚賞之色,聞言隻吐了一字,“好。”
見樂菱要出去,在琴畔的那個婢女忙隨在了樂菱身後,在經過夜離身邊之時,暗暗搖了搖首,意思讓他小心謹慎,勿要揭穿自己的身份。
閑雜人等全出了隔簾,隻餘三位位高權重的朝中大臣各存心異。
殷昇亦回去座位上,略一沉吟,道,“本將軍想不到能在此偶遇陳大人與夜將軍,莫非二位今日來此亦是來尋樂菱的?”
陳立卿本忘了此事,經他一提醒,倒無了方才未見之時的怒意。他落目在殷昇投來的眼神中,聲音裏的氣勢不甘示弱,“想不到本官已多日不來此,竟不知樂菱跟了殷將軍。”
殷昇看著他,不由間一個玩味的笑意慢慢浮上唇角,“陳大人說笑了,本將軍不過愛慕樂菱姑娘的琴技,亦是多日未曾來過。今日閑來無事,特來此洗耳欣賞。”
“原來如此。”陳立卿微微頷首,似極其同意殷昇此番說辭,讚歎道,“樂菱姑娘確是滿腹才華,不但長得俊麗,且撫的一手好琴。看來殷將軍同本官有這一相同嗜好啊。”
殷昇應和一笑,見他身邊的夜離一直靜默不語,眼神迷離似有心事,不禁問道,“夜離將軍莫非被樂菱姑娘的美貌所驚住了?”
夜離驀地回神,知失了禮,歉道,“殷將軍說笑了,樂菱姑娘雖生的沉魚落雁,但末將素來對女人無多少感覺,隻以江山社稷為重!”他拱手在側,麵容恭謹。
殷昇見他丟了這般一頂大帽子,不禁心中暗哼。其實他本對內廷侍衛深惡痛絕,但一時確是難除,如今這對峙之勢雖對自己不利。但若起而攻之,亦是不痛不癢,不以為懼。
既夜離談及了朝政,殷昇便順著他的路走了下去,眼神一橫,沉沉道,“夜將軍,最近皇上此番變革,弄的可是人心惶惶啊……”
夜離從語氣中聽出殷昇的不滿,微微歎首,“不過皇上亦是為難,如今這朝野上下不滿皇權者不在少數,若不清查一番,天下豈不亂套?”
殷昇從夜離臉上移開目光投向飄動的隔簾,聲音幽幽,“依本將軍看,還是將所有的事情全明在麵上為好。”
此語一出,夜離,陳立卿同時怔住。此語之意,莫非是道皇上暗中有隙?道出此言,不免太過大膽了罷?!
陳立卿本便是閔皓揚的人,聞此眸中立即閃過一絲薄怒的光澤,似射裂了窗欞泄進的道道光線,“殷將軍,你此語是何意?!”
殷昇倒不驚慌,回眸來對陳立卿道,“陳大人,本將軍不過是道,某些大臣暗中做出一些忤逆之事,實在是不該!並無它意,請陳大人切莫誤會本將軍。”
陳立卿暗中悻悻,見他解釋的倒是迅速,亦別無辦法。此刻連大逆不道的罪都談不上,更不用談及抓住他的反叛的把柄了。
此時,簾外揚起,自外麵走進一個女子,正是樂菱。來的恰恰剛好!
她手中端著一個茶壺,輕移蓮步走近幾人,櫻唇輕啟道,“將軍,大人,此茶可是小女子親自泡製而成,請三位批評指正。”
這一語解了三人之間蔓延的尷尬,三人臉上皆浮出一絲釋然的神情。
陳立卿則首先含笑道,“本官已是許久不曾飲過樂菱姑娘的茶了,數個七日過去,仍是想念非常啊……”
樂菱先給正座上的殷昇傾滿,而後走近陳立卿,傾茶之時瞥他嬌羞一笑,“陳大人可真會打趣小女子,那這壺茶便送大人帶回府上了。”
陳立卿眸色一閃,“姑娘此言為真?!”
樂菱傾滿茶盞,不由被他的天真惹的“撲哧”一笑,“陳大人若喜歡,盡管來飲便是。這小小一壺茶,不值得幾個錢,若送給大人小女子豈不落下個小氣的惡名。”
陳立卿輕輕一笑,在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子麵前,根本無勝算可言,隻好默默不語了。
樂菱最後在夜離旁邊立定,俯身傾茶之際,順勢用眼角餘光打量著這個眼簾處不曾來過的男人。隻見他一臉的豪邁正氣,甚至比殷昇都超然的冷冽之色。來了幾時,還不曾見他笑過,想必亦是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
三杯傾畢,樂菱將茶壺放在桌上,繼而恭立在三人麵前,柔聲細語道,“將軍,大人,望三位好好飲茶,小女子先告退了。”
殷昇放了茶盞,本想言語,卻被陳立卿搶話在先,“樂菱姑娘,不如你在此為我等撫琴一曲,本官亦不白來一趟。如何?”
“這……”樂菱麵露難色,知三個權勢頗大的男人相聚在此,自己一個小女子本不該參與其中,但如今既陳立卿開口,不為之亦是不明之舉。此,真是令人為難!
不過樂菱畢竟是見過大場麵大人物的不凡女子,隻略一沉吟了片刻,便含笑回道,“既陳大人說了,小女子自當從命。”
她慢慢移步走近陳列有瑤琴的木桌,抬眸一視三人,見他們皆端盞在悠然抿茶,各人臉上皆是平淡的神色,不禁沉了懸心。
“小女子獻給三位大人一曲,玉妃引。”
語罷,她抬指一撥,頓時幽聲飄出,接落三指,又聞泣訴婉轉之音,指法細膩,情予琴寄,幽怨莫名,琴聲中如嗔如慕的情緒一覽無遺。
順著指尖的來回波轉,她的上半身軀亦在不住搖動。兩點黑亮的水眸因了旋律,而變幻出重重的神采。時而輕怨,時而癡纏,時而嫵媚,時而含羞。
美目顧盼,玉指微彈,雲鬢如畫,坐在椅上的三人如同置身於一個奇妙的世界,眼裏隻有那張在陽光下出水芙蓉的玉容。
她的一顰一笑,一羞一怨,無不令世人神魂顛倒,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