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閩皓揚移了淩厲的目光,眼神中含了一股清冷和輕屑,瞥過臉去望著窗外的不知何處,“今日群臣竟然一齊上書,讓朕選妃!你說他們這有何居心?!”
雲霓裳澄澈的雙眼不避諱直直看向閩皓揚,眼底有什麽滿得近乎要溢出來,唇角勾著一抹清雋的笑,絲絲入扣,“那,皇上之意呢?”她本知閩皓揚堅決不準的消息,但還是試探地相詢,恐今時有所改變。
閩皓揚劍眉稍提,煞氣入眼,眸光冷冷如玄夜幽光暗動,淩厲的寒芒迅然掃視四周,一一攬入眼底,直射落在雲霓裳的身上,“朕當然不準!此事怎是一蹴而就的?!”
“皇上,可是依照天朝禮法……”
閩皓揚瞪大眼睛,目中閃出幾分怒意,“你亦跟朕談及禮法?!莫非朕一個皇帝,連這禮法都改變不了?!”
“皇上,禮法當然是由您製定的,皇上必當可以隨意更改。隻是皇上,有一事但請皇上認真思量。”雲霓裳低眸看閩皓揚,嫵媚動人的眼睛微微眯起,亮麗的陽光輕輕跳躍其間,點燃了一道又一道盈然的光彩。
閩皓揚一皺眉,“何事?!”
“皇上如今清查朝中大臣之事,連臣妾這小小的至春宮都傳了風聲,天下更是無人不知。依臣妾看,皇上應是擔憂新權初上,有人從中作梗,故以此警示天下。”雲霓裳慢慢解讀其中緣由,見閩皓揚不作聲,玉般的膚色驟然一寒,眼神看向她時,竟然慢慢變得僵硬。
她倒是無所畏懼,繼而看入他深邃的眼底,語氣清幽道,“皇上何不用選妃之事,來試探群臣?”
“如何試探?”閩皓揚緊蹙著眉,聞了雲霓裳一言,竟自心中對她的想法慢慢變化了些。她在這深宮之內,亦並非真的隱逸安居,時刻關注朝政之事。雖一個弱女子,但卻有著深不可測的內心世界。
雲霓裳走近閩皓揚,靠在他的身邊坐在長榻上,將一隻纖手放在他伸來的手掌裏,微勾起唇角嫵媚的一笑,笑得極致的魅惑和銷魂。
“選妃一旦默許,大臣必爭相拱之。皇上何不以此,來看大臣動向?”雲霓裳伏在閩皓揚的懷中,輕若羽毛的櫻唇輕輕合上,抿成彎彎的嫵媚。
閩皓揚目光一掃視雲霓裳的發絲,就像被一道清冽的深泉掃過心頭,冷冷的帶著透心的冰涼。他緊緊將雲霓裳摟在懷裏,眼神卻移向別處,似若有所思。
他除了心底的那個緣由,其實還在擔憂,大臣定會以此事來大肆排隊,各立派別,互相擠兌爭鬥,這亦是最大的心慮。他本來最恨的便是大臣之間的官官相護,如此一來,豈不是縱容?!
雖雲霓裳所言亦不無道理,但效果微渺,不足以為策。想必她此語,亦是想勸解自己準了這事。
“此事以後再議吧。”閩皓揚冰涼的指尖在雲霓裳背上緩緩揉撫,唇邊抿成一條冷冽的直線,卻在看向雲霓裳時眼神慢慢柔和了些。
雲霓裳則安然地躺在他的懷中,此刻,她再次擁有了他。
“皇上,今日便不要走了吧。”她抬眸盯向眼前眷戀的人,恨不得將目光扯成長絲,編成一隻蠶繭,將麵前那個人狠狠地纏住,永遠的困在自己身邊。
閩皓揚眸下幽暗點點,他望著雲霓裳看,似是無奈,又似是寵溺,啟齒道,“愛妃啊,朕問你一件事,你可要如實回答。”
“皇上盡言便是,臣妾若知定告訴皇上。”雲霓裳垂了眸子,靜若秋瀾的目色若倒映著盈盈湖水,折射出瀲灩迷人的光澤。
閩皓揚指尖摩挲著雲霓裳的手指,麵色較方才平靜了些許,眸子隱在低垂的濃密睫毛下,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火焰令,在何處?!”
雲霓裳心中一落,那好看得讓人驚羨的眸子頓時黯淡了下去。她怔怔望著地麵不敢直起身來注視閩皓揚,心底直滲寒氣,全身亦如墜冰窖的涼。
火焰令,這個原本陌生的名字,再一次被抽離出了封藏的記憶。
她初識這個名字是在剛入藤王府不久的一個偶然,在當時還是滕王的閩皓揚同老王爺的家臣交談之時,路過才得以偶聞。
本不想參與男人之間的爭鬥,她卻在隨邢王進宮當了貴妃之後又在邢王口中得知。那時,她才打聽到,原來火焰令代表老王爺的意旨,據傳說,它不僅可號令邊關的守軍,更與當初太祖開國留下的寶藏關係密切。
之後,她為了滕王的東山再起,遣人暗中四處追尋打聽,卻始終毫無下落。
直至當初得知了滕王要離開京都躲避邢王的追殺,她迫於無奈才使出一計,另當時的刑部尚書魏梓偕攜同火焰令去藤王府挽留滕王。她早知閩皓揚不曾見過火焰令模樣,此番定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可是未料想,他還是離開了。
至於當初在魏梓手中那個所謂的火焰令,不過是雲霓裳之前依照在邢王口中套出的特征,而尋人製作的一個冒充之物。連滕王都不知,連邢王的冥獄組織都不曾尋到的東西,她若想求得更是難如登天。
如今閩皓揚相詢,若告知他那是冒充之物,如今看來便是欺君之罪。但倘若不言,自己手中亦是拿不出此物。雲霓裳一時躊躇了思緒,不知該如何是好。
至春宮窗外昔日的鶯鶯燕燕如今隻影不見,滿殿宮人無幾,一派奢華富貴的清寂中,風聲回落,景象間竟隱隱有了些蕭條的意味。
殿內又恢複成閩皓揚不曾來時的靜然,長榻畔那紫檀圓木桌上,剛泡好的熱茶茶葉正在不停的翻滾旋轉著,那縷縷的熱氣也在空中不停的升騰。
雲霓裳頰上不知何時已飛了兩抹再淡不過的愁色,潤潤的水煙蒙在她一雙吊梢鳳眼上,益發顯得那瞳仁俏到極致。
閩皓揚見雲霓裳愣神不語,臉上的表情不由又凝上了一層冰冷的寒霜。
莫不是她不想獻出?!當初既自魏梓出示了火焰令,便代表定尋得了此物。如若此時雲霓裳果真不獻,即刻便可斷定,她必如自己一直所懷疑的那樣。
“霓裳?!”他終於耐不住性子,盯望她背部的神情帶著些憤意淡漠。他喚了她的名字,自從離了騰王府後這個稱謂便一度被擱置。可是如今,他再次將它從深淵中解脫而出。
他抬手扶起雲霓裳的肩膀,直直看著她,那眼神裏有火焰,仿佛是喚出火焰令之際,連那深邃的眸中亦帶上了燃燒的味道。
雲霓裳勾了勾嘴角,眼神既清冽又幽深,卻無多少驚慌失措,“皇上,臣妾並未火焰令。”她語氣平淡,在看著閩皓揚之時,卻自那雙投來的眸中散出陣陣冷氣,頓時浸透骨髓一般。
閩皓揚聞言,雙頰瞬間失去了血色,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圓瞪著雲霓裳,“你是說沒有?!當初……”
他想起在藤王府軒轅廳上,魏梓出示的那個東西,狀若令牌,上鐫有三字,“火焰令”,背麵有父親的獨特標誌,看上去年代已久,並非新物。
莫非那還是假的不成?!
雲霓裳早已感到肌膚上沒了觸覺,麵頰倏忽一緊,肌膚不經意碰到一片冰涼的空氣。她見閩皓揚抓的手臂漸漸鬆開並垂落下去,連忙下榻跪地,聲音淒淒,“皇上,臣妾當初一心為了皇上。本想讓皇上莫要離開京都,才偽造了一個火焰令想來留住皇上。其實臣妾手中並無什麽火焰令,請皇上責罰臣妾!”
閩皓揚聽了原是這番真相,目光頓時失了溫柔,一抹寒芒倏然劃過那漂亮的墨玉眼瞳,臉色冰涼陰沉,望之,令人忍不住瑟瑟一個寒噤。之後他艱難的將視線從她身上拔出,移向殿裏的別處,思維卻更加混亂起來。
火焰令竟然是假的!
他萬萬不曾料及,火焰令此事為假!他一直以為自回朝以來火焰令便消失了動靜,是因還不夠時機,或是其中另有隱情,原來是這番始終。
此次前來,亦並非無一收獲,起碼得知了此事的真相。
但最讓閩皓揚痛心疾首的,便是雲霓裳當初竟使計來蒙蔽自己。雖是為了挽留,但已成欺君之罪,徒徒讓自己希冀了如此之久,此罪根本無法輕易原諒!
可是,閩皓揚卻再次心生躊躇。此人不是他人,而是雲霓裳,這個自己連動手打她,冷麵對她都不會的女人。
既雲霓裳無火焰令,那之前他的打算便付之了一炬。這個天下,還是需要自己徒手來平定,可惜那是多少年?!
兩年,三年,十年,五十年,甚至千百年之後?!
他等不了。
他隻希望可以一展宏圖,為了當初父母親的冤死,為了父親一直以來的願望,為了府上死去的上百家眷,為了天下的百姓,他必須要它!
雲霓裳跪在大理石麵的地上一直不敢抬眸,眸裏卻似頓時蒙上了一層薄霧,所有的眼神倏地模糊成了一片。她不知閩皓揚是否真的會因此事責怪自己,但早已做好了被他降罪的準備。
至春宮殿內之前早將全部宮女太監全屏了去,室中近乎窒息的寂靜。牆角的輕煙嫋嫋飄散,龍誕香的味道愈加濃烈,對麵一坐一跪的兩人,皆是不發一言,呼吸微不可聞。
閩皓揚從遐思收回思緒,看向地麵上的雲霓裳,倔強的心終究沒有抵過他滿臉的溫柔和疼惜,“起來吧,朕又未責怪你。”
寥寥的話語涼涼地回蕩在雲霓裳耳邊,她卻感覺有晶瑩且濕潤的東西順著睫毛輕輕墜落,眼瞳正凝著一層純澈的水光,顯得晶亮而又動人。
半晌依舊過之若流水倉然,她期間卻一直不敢移動,不知是因失去了知覺,還是喪失了心神。她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酸意,直抵在她的鼻尖。
她漸漸不知了自己是否還在醒著,或是已經身處了一場無法逃離的夢。
腰間突然有手臂攬過來,環著她靠入一個寬闊剛毅的胸膛。那人的手指輕輕抵上她的後腦,將臉頰壓上他的胸口,而後那冰涼的指尖緊緊抵上來,保持著這般姿勢,就這樣,許久靜默不動。
閩皓揚此時已湊近地麵上的雲霓裳,將她懷抱在胸。他心上全部的怒意,皆在目睹了雲霓裳的眼淚之後,冰雪消融。他還是在意她的,他的冷漠,是對天下人,而並非對眼前這個女人。
他竟然在心底懼怕雲霓裳的哭泣,更何況是自己太過迂腐,企圖用一個女人的力量來助自己管理天下。真是難為她了!
伸手抱住雲霓裳,眼簾低垂緊斂,耳畔間此刻唯能清晰地聽到他堅強有力的心跳。漸漸地,她臉上的晶瑩漸漸失去光澤,連那浮躁翻湧的不安和失落也在心底慢慢壓下。
當世間終於歸落安寧寂籟,捂著雲霓裳頭上的那隻手悄悄滑落,轉而扶上了她的肩膀,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輕柔沙啞的聲音,“好了,都過去了……”
那聲音似在歎息,話語清冷低沉,不辨情感。
雲霓裳抬眼看著眼前人,隻見他俊美的麵龐上罩著寒霜,那神色凝重肅穆得罕見。雙眸幽暗晦澀,墨如玉石,深如夜空,沉沉冷寂充盈。但濃鬱的墨色之上對視上雲霓裳時,竟多了流光溢彩的華美,愈發顯得波光瀲灩墨色無邊。
如此俊美的眼眸,隻屬於他,亦隻有在他望著她之時,才能浮出那種獨特的柔和,那種自然的透澈。
“皇上,臣妾……”雲霓裳看著閩皓揚,眼角的晶瑩又順了下來,激動的話語將那繾綣的幾字咽回。
閩皓揚抬手遮掩了她的唇,萬千難言之隱卻被唇角的抖動淡去,隻剩目光中那一絲溫柔,依舊寬縱的望著她。
“你原來也這麽愛哭……”
他看著雲霓裳的臉,另一張臉卻又隱隱浮上腦海。他想起了她,那個亦愛哭的女人。隻是差異的是,她的哭泣,與雲霓裳的不同。
雲霓裳隻因閩皓揚的訓斥而心感委屈,而那個女人的心事,卻難為人知。她的痛,她的樂,全悶在心底,隔離在外的,隻是一張肉皮,和略帶憂傷的臉。
“起來吧,朕的腿可痛了。”閩皓揚垂下眼瞼,也掩去了外露的情緒,方才的一切仿佛不曾發生。
雲霓裳長長的睫毛微顫,帶有晶瑩餘痕的臉頰上,被他打趣而又嚴肅的語氣弄的“撲哧“一笑,自臉上綻開一抹光破雲出,“謝皇上。”
閩皓揚冰涼的臉上亦浮出一絲淺笑,明亮雙眸隻看著她一人,俊顏上一如既往,溫潤如水的氣質讓人心靜。
他將雲霓裳扶起,輕輕拉至長榻上,眼睛直入她的眸底,“愛妃,朕不責怪你,隻要告訴朕沒有便是了。”
雲霓裳與他四目相對,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撞進了他溫柔的眼神裏,仿佛帶著陽光的味道,溫暖的可以將她融化。“是。”
“以後可不許哭了,這是朕的命令。”
雲霓裳見他的眼睛裏一掃方才的黯然,眸色重現溫潤清光,帶著疼愛帶著憐惜,靜靜相望,宛若窗外輕風正拂進的花香。
“誰讓皇上說臣妾的?臣妾心裏冤屈。”雲霓裳撇了嘴,不知為何胸口酸意又起,忙抽出纖手掩在唇上。
閩皓揚先是一怔,沒想到此時雲霓裳竟然跟自己換了這種語氣。他抬了手臂將她的手拉在嘴邊輕輕一吻,語氣輕柔,“你心裏有何冤屈?跟朕說說。”
“皇上,你欺負臣妾。”雲霓裳微垂螓首,以袖掩容,獨留一雙略帶水霧的美眸輕輕溜一眼閩皓揚,其意濃如美酒,欲醉人心。
閩皓揚打量著雲霓裳,眉眼間更添一抹嬌柔,五官也愈發秀美精致,渾身散發出一種淡淡成熟女人的韻味。他大笑一聲,揚眉問道,“你倒是惡人先告狀,朕如何你了?你如若說不出來,朕就治你的罪。”
雲霓裳抬眸觸上閩皓揚,微收的瞳孔閃閃黑亮。臉上雖帶陰韻,眼神卻幹淨清澈,微翹的鼻尖秀美,嘟起的嘴唇仿如櫻桃一般誘人。
“皇上……”一聲嬌柔,帶著身體的晃動,幾欲將鏤花窗欞外,綻放在水池裏的水蓮都惹著搖搖欲墜。
這便是她的能力,能讓閩皓揚徹底傾心,不離不棄的理由。
閩皓揚摩挲著她的手指,看到她臉部柔和的線條,依舊韻麗動人的臉孔,雖眼角略掛露珠,但絲毫沒有折損到她的美麗和氣質一分。
“那依照愛妃言,朕要如何給愛妃賠禮?”
雲霓裳眼角此刻漸漸不淌了晶瑩,那雙清眸卻愈加明亮。她纖手微抬,似在天地間圈畫美景,目光不離眼前這張仿如吸盡萬物風華的無瑕笑臉,“皇上,臣妾豈敢懲罰您?!臣妾隻要皇上在臣妾身邊,不離開就好。”
“好,那朕就不離開,陪著朕的愛妃!”閩皓揚好似靜止在了那裏,有難抑的情感從身上散逸開來,似是要柔軟一切。
他無法拒絕雲霓裳,不知為何自己如此還是無法恨她,為何如此長久時間過去,他卻依然放不下這個人。
時間,還是一切會傷及感情的東西,卻皆不能將這人的溫柔從腦海裏慢慢淡忘。她的名字,她的臉,猶如荊棘上最尖銳的刺般硬生生霸在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即使時間的流逝也無法抹平她給他帶來的蝕骨情愫與深深刻痕。
雲霓裳便這樣伏在他的懷抱中安然閉目,任他伸手撫摸著自己的發。
他的手很柔軟,動作很輕慢,隻是這般平凡無常的舉止卻給她說不清的熟悉和溫暖,緩和著凝僵呆滯的思緒,抵消著我心底的疼痛。漸漸地,她靠著他的懷抱,腦子沉沉入墜,仿佛睡去的祥靜安謐。
她仿佛聽出是誰的聲音在耳畔縈繞如煙不散,多了幾分溫柔繾綣,糾纏著自己的內心。那聲音輕輕地蕩漾開來.仿佛誘惑著它欲捕獲的獵物循聲而去。
直至窗外的陽光漸漸遮掩在翠竹綠樹之間,照得遠處群群宮殿上的煙氣蒸騰而上,如仙女的白色裙邊一般。
見雲霓裳漸漸伏在自己的懷中睡去,閩皓揚將雲霓裳輕移至長榻,並掩上錦緞被衾。他看向她入眠的神態,卻觸目盡見那豔麗華衣上深深淺淺的瑞枝紋案。
他將那雙臉頰深深埋在心底,指在她頰邊已遊移了數次,卻始終不曾落下。是不忍麽?!還是想護她,不願再見那場濕遍的傾?!
至春宮殿內的龍誕香氣慢慢淡了,隨著門開的瞬間,跑出了這靜謐的氣氛,淘氣般溜在殿外的天空裏遊玩,繼而融在空氣裏,不再回歸。
“吱”的一聲,幾道臨午的陽光同時擠進。它們本想一睹長榻之上佳人的容顏,卻見了榻邊的男人而躡躡不敢上前,隻停在門檻內的幾步之遙。
一個人影卻大著膽子,邁著輕慢的腳步靠近閩皓揚,移眸見長榻上正閉目的皇貴妃,便知趣地壓低了聲音,“皇上?”
閩皓揚回了神,目光卻絲毫不移在雲霓裳臉上半分,平淡道,“何事?”
“皇上,蔣淩將軍在清心殿求見。”
閩皓揚眼底微微顫動了一下,沒有再答他,微微皺起的眉間些許流露著幾絲疲倦。他盯望著榻上的雲霓裳,隻丟下幾眼便無思忖般起了身,“擺駕!”
正在他轉了身欲離開時,突然他的手臂被緊緊抓住,那溫度瞬間直達全身各個角落,引著他的眸微微一閃。
他回身,見雲霓裳正睜著雙目直直看著自己,臉上神情複雜,似祈求,似無助,似孤獨,“愛妃,你醒了?”他示意身後的太監先退了出去,而後輕輕俯身坐在榻邊。
雲霓裳方才便睡的很輕,聽聞了門外的聲音即刻醒了過來。“皇上,你要走了?!”她眼神渙散,眸上似染了一層灰蒙,都讓她快看不清楚眼前人的麵孔。
閩皓揚幫她遮了遮身上的錦緞被衾,往日豔麗張揚的明黃龍袍此時在微暗的殿內蒙上一層淡漠孤寂的銀澤,清俊的眉眼間不褪溫柔,“愛妃好好睡上一覺,然後好好吃飯,有空朕再來看你。”
這一語,讓雲霓裳似種了魔咒,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她微微頷首,本要挽留,竟然同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