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否為盜
惶惶殿內，眾僧目中，其實滔天的佛怒來得快，去得也快。來自殿後的一聲高亢佛音，將殿內壓迫少年的熊熊氣勢，瞬間清掃的一乾二淨。
「呼···」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般的黃昏，在壓力散去之後，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無力的抹了抹臉上的汗水，翻了翻白眼。我去啊，至於嗎，不就是吹一下牛逼嗎，至於動這麼大怒，你妹的，如果不是自己咬牙堅持，今天可就丟大人了···
在黃昏感激的目光之中，一個身材消瘦的黃衣老僧，雙手合十，從後堂緩步走了出來，並不高大的身軀，看起來不過只是普通老僧的樣子，可是那一聲為黃昏解圍的佛號，卻正是從他嘴裡吟出···
「大師兄！」胖和尚、悟凈大師還有方丈見到消瘦的老僧，都是立馬站起身來，雙手合十，行禮道。
而殿內的眾僧，也是全部起身，雖然沒有言語，但也雙手合十，面色尊崇的輕輕一鞠，表示對老僧的敬重。
「無礙，老衲只是對這小施主有點興趣，所以出來旁聽一下！」沒有走到方丈身邊坐著，消瘦老僧僅僅找個角落盤腿坐下，沖著黃昏點點頭后，才是對著方丈說道：「你們繼續，但是切記，這是論佛，萬不可以勢壓人！」
老僧的語氣雖然平和，但是卻讓殿內的眾僧不由得慚愧，幾十年如一日的修佛參禪，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動怒，真是修行不夠啊！
「是，大師兄！」應了一聲，各自坐好后，方丈看向狼狽不堪的黃昏，目光中閃過一絲歉意，剛才他沒有以勢壓迫少年，可卻也沒有及時阻止，若非大師兄親自出面，恐怕現在這小子已經無法安穩的坐在殿內了。
而悟凈因為大師兄的出現，沒有再繼續針對黃昏，可是眼中，還是繚繞著絲絲怒火。至於那胖和尚，此時依舊是笑眯眯的，沒有動怒，剛才也沒有提少年解圍，好似大殿內發生的一切和他都沒有關係。
「我佛慈悲，普度眾生，救黎民於水深火熱之中，怎麼算是盜呢！」方丈等黃昏慢慢喘過來氣之後，才是開口解釋道。
「不問而取之即為盜！」黃昏好像並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而有所畏懼，或者說是剛才的壓力激起了黃昏的血性，聲音不大，但是黃昏毫不留情的說道：「這是大師剛才所言，眾生信仰本歸屬於眾生，佛祖有沒有一個一個問過眾生的意思，不管他們願不願意就是直接收割眾生的信仰，這還不算是盜嗎！」
黃昏依舊胡攪蠻纏，反正不問而取是為盜你也同意，那隻要我死死抓住各個觀點，你能耐我何！
「阿彌陀佛！」方丈道：「眾生信佛，乃是自願，我佛並沒有去強求！」
面對方丈的垂死掙扎，至少在黃昏眼中是垂死掙扎，所以他準備放出自己最後的大招。
「沒有強求嗎！」黃昏輕蔑的一笑，道：「佛說眾生有罪，需一心向佛，積德行善才可贖回往日的罪孽，當然，積德行善這不錯，可是僅僅憑藉佛說的一句話，而使得眾生信佛，這不僅僅算是盜了，更算是騙了吧！」
「佛說因果報應，一切有緣法！」如同回到大學「卧談會」的時候，黃昏開啟胡侃模式：「積德行善便可贖回前世罪孽，那難道前世所有人都沒有信佛，沒有積德行善，導致今生皆有罪孽，需要今生信佛，才可贖回。可是今生命終之後，來生是否又是罪孽深重，需要信佛呢！不要告訴我什麼罪孽消除之後，信佛之人會登臨西方樂土，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有誰真的成佛了，哪怕是得道高僧，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圓寂坐化，那我佛又怎麼保證眾生成佛呢！」
「阿彌陀佛···」面對咄咄逼人的黃昏，方丈不再言語，而是低頭輕吟佛號。
「如此說來，所謂的罪孽之說不過是佛祖自己所說，是為了讓眾生信佛所說！」黃昏深深嘆了口氣，嘴角彎起一絲嘲諷的弧度，說道：「那既然如此，佛祖收割眾生信仰，是否為盜！」
聲音低沉，鏗鏘有力，一句話問的殿內眾僧啞口無言。
···
「是否為盜···」
聽到大殿內傳來的聲音，少年好像根本就忘記了剛才的情況，依舊毫不遲疑的問出這個可以說是讓眾老僧忍不住動怒的問題，殿外的和尚們，不管之前對少年是輕視也好，是好奇也罷，此時因為少年的堅持，在心中都是不由自主的感慨一聲，這小子，膽子真尼瑪夠大啊！
剛才殿內眾老僧動怒時候的佛威佛氣勢有多盛，殿外的和尚們可是清楚的感受到。哪怕只是被佛怒的餘威波及到，靠近殿門、修行數十年的幾個和尚，都是在這股浩蕩的氣勢下，忍不住退了幾步。但這個半點武功都不會的少年，處在風暴的最中心，在突然湧上來的佛怒的威壓之下，竟然還能站著。
哪怕現在是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汗淋漓、狼狽不堪，但是剛才他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膽魄，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能夠擁有的，不得不讓眾僧佩服。
更甚至，和方丈辯論之後，他竟然還能毫不留情，面對隨時有可能再次迸發的佛怒，敢問出「佛祖不問而取之，是否為盜」這個打臉佛門的問題，難道他真的只是因為初生牛犢不怕虎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留在少林寺，否則怎麼會得罪可以說所有的老僧們！
少年心中想些什麼，沒人知道，可是經過了兩輪辯論，一些佛學修為並不深厚的和尚，此時心底因為少年的話，對於五戒的正確性，卻有了一絲輕微的動搖。
「天閑師兄，不殺和不偷盜，這兩大戒律，真的是錯的嗎！」一個相對年輕一點和尚忍不住問道。
「怎麼可能，我佛門傳承無數年的戒律怎麼會錯！」天閑眉頭一皺，多年的佛學修為讓他對黃昏的花言巧語視而不見，聽到師弟竟然懷疑佛祖，當即就是呵斥道。
「可是這小傢伙說的···」雙手合十，這和尚臉上有點驚恐的說道：「剛才那個問題，再加上···阿彌陀佛！」
「哎···」嘆了口氣，天閑說道：「剛才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如果我是屠，根本就不會讓佛祖選擇，以身飼魔而已，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何須去問我佛呢！」
「阿彌陀佛！」聽了師兄的解釋，那和尚面色平靜了一點，說道：「是師弟著像了！」
看著師弟臉上還殘留的失落，天閑也知道自己這麼解釋，根本就挽回不了少年的話，對於眾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