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滴水
動怒之下，少年絲毫不客氣、甚至可以說是訓斥的話，讓整個大堂中的僧人都是為之一頓。壓下憤怒之後，所有僧人都是驚訝的望著一臉憤怒少年，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思索，半縷疑惑，還有三分明悟。
能夠在今夜這種情況下，有資格到堂內旁觀一塵和一葉禪師兩人與天遠大師論佛的僧人，在天龍寺恐怕也是中青一代的佼佼者，不說心智超出常人，但肯定不會是笨蛋。
或許剛才因為輕視或者敵視等這樣那樣的種種因素，眾僧沒有認真思索天遠和尚的回答，可是此刻被憤怒的少年直接指出來，如果他們還不明白，那可真就是無可救藥了！
掃了掃周圍僧人臉上湧現出來的羞愧之色，黃昏才是滿意的撇撇嘴坐下，哼，總算還知道要點臉，不被師兄狠狠打幾巴掌，你們這群和尚都不知道什麼叫做臉疼！
止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失態的一葉禪師臉色一陣漲紅，半天說不上話來。這麼簡單的問題，自己怎麼想都想不不明白呢，這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倒好，自己因障未能弄清楚的道理，卻讓這位來自少林的天遠大師一眼看透，自己和他之間的佛學修為，差別真的那麼大嗎！
患失患得的一葉禪師心中糾結，完全就已經陷入魔障中難以自拔。不過這種事情也怪不得他，畢竟這種問題，對於一些人來說，可能想破頭皮也想不出來一個所以然，但是對於有的人來說，或許就是念頭一轉之間。
想通與否，和時間無關，或許，和佛學修為也無大的關係，這種問題，最關鍵的，還是看是否有那顆通徹純凈的心！
很明顯，天遠和尚有！
場內的氛圍因為黃昏的發飆，一度變得十分尷尬，不過作為堂內身份最高的一燈大師，好似根本就沒有發現已經變味的氛圍，依舊笑眯眯望著天遠和尚和黃昏師兄弟兩人，眼中閃過絲絲微光。
天遠和尚能夠答出這個問題，一燈大師一點都不吃驚，不過這個少年的表現，可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啊！不管他是在天遠大師的提醒下，想到了問題的答案，還是說一開始他就明白了，就憑堂內大部分人不明白的問題他明白了，就足以證明，小這傢伙的佛心，比天龍寺大部分僧人都要澄澈，的的確確是個修佛的好苗子。
這一刻，一燈大師真的有點見才心喜，動了一絲收徒的念頭。
一燈大師讚賞的目光，黃昏並沒有發覺，現在的他就如同一頭鬥勝的公雞，得意洋洋的巡視著周圍，絲毫不掩蓋臉上的笑容，好似參與論佛，並且大殺四方的不是天遠師兄，而是他自己。
本來就挺尷尬的一葉禪師，感覺到少年略帶挑釁的目光，臉上更是青一陣白一陣，心中羞愧的同時，卻並沒有就這麼認輸。畢竟，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就足以看出他和天遠大師之間的差距，繼續比試下去，一葉禪師勝利的可能性也不大，可是今天論佛前都已經說好，參與與天遠和尚論佛的，只有一塵禪師和他一葉，一塵師弟已經落敗，如果他現在就這麼認輸了，那就代表天龍寺在這場關係兩家聲譽的論佛中，徹底失敗。
這是讓一葉禪師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麼接受的結果
不管是心中依舊不服，還是說為了天龍寺的顏面，一葉禪師硬著頭皮，也要將這場論佛繼續下去。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打破堂內尷尬的氛圍，穩定一下處於崩潰邊緣的心境，一葉禪師對著天遠和尚低眉順眼的說道：「天遠大師心智透徹，貧僧佩服！」
沒有承認天遠和尚的佛修，反而恭維天遠的心智，很顯然，所有人都明白一葉禪師的意思，他還沒有認輸。
堂內的和尚們見到一葉禪師依舊不服輸，心中一半敬佩一半羞愧，敬佩是因為一葉禪師為了維護天龍寺的榮譽，寧願拋卻個人的顏面，也要繼續挑戰天遠，眾僧如何不佩服。至於羞愧，恐怕是對自己現在無能無力的羞愧吧···
止住想要開口嘲諷的空明師弟，天遠和尚微微一笑，道：「一葉大師客氣了！」
天遠的話，算是承認了一葉禪師對自己的恭維，那也就是說，剛才的那個問題已經歸咎於心智，而並非是佛學，也就是說，這場論佛勝負，還未可知。
不明白為什麼大好局勢天遠師兄就這麼放掉，不過對師兄有著十足信心的黃昏懶得想太多，輕輕揮舞著雙拳，為天遠師兄加油。
「因為此問題貧僧未曾給予那位施主滿意的答案···」羞愧之色一閃而過，一葉禪師接著說道：「那位施主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懷疑那人是不是真的是來天龍寺找茬的，嘴角一挑，天遠和尚問道。
「他問···」頓了一下，面色恢復平靜的一葉禪師道：「『大師佛學深厚，不知道能否讓一滴水，永遠也不幹涸！』」
「一滴水，永不幹涸！」眉頭皺了一下，天遠和尚問道：「一葉大師是如何回答的！」
「貧僧道水如人之生老病死，水生，則存，水死，則涸，此乃天命···」並不感覺自己的回答有問題，一葉禪師道：「若想讓一滴水永不幹涸，那就將他放到心中，心中有，則永不涸！」
搖搖頭，天遠和尚笑道：「那一葉大師這個回答，應該沒有讓那位施主滿意吧！」
雖然一葉禪師的回答合乎於佛理，心容萬物，可是從第一個問題中已經看出來，這位施主一定不是一個真正的信佛之人，利用佛學上的理念回答這個問題，恐怕很難說服他吧！
「是啊···」輕嘆一聲，一葉禪師無奈道：「這位施主雖然沒有多說，只是搖頭不語，可是貧僧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在此，貧僧請教大師，如何讓一滴水，永不幹涸···」
剛聽一葉禪師這個問題的時候，黃昏臉上就浮現起了一絲玩味，此刻見一葉禪師沒有真的悟透這個問題，黃昏更是忍不住低聲笑了一下，你妹喲，這個問題自己前世好像聽說過，不，應該是某次語文考試，材料作文中的材料，就是這個問題。
仰著腦袋，黃昏一邊露出些許玩味的笑意，一邊在心中吐槽，這遊戲中的得道高僧，不會都是浪得虛名吧，怎麼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扭頭看著黃昏臉上熟悉的表情，看著他眸子里滿是笑意，天遠和尚心中知道自己的這個師弟已經想到了答案，搖搖頭，既然從佛理上無法說服實際存在的問題，那就從實際的角度出發，轉移到佛理之上！
心中感慨一下，天遠和尚輕聲道：「要讓一滴水永不幹涸，那就把它放到江河湖海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