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僧

  檀越寺的建築佔地不小，滄桑的建築風格，依稀可以看出當年香火鼎盛時期的影子。


  檀越寺的廟宇群，鱗次櫛比的分佈在檀越山山腳，依照山勢鋪開，整個寺廟看上去算不上豪華，可是因為傳承上千年之久，整座寺廟還是跟人一種厚重裝肅的感覺。


  並非是什麼重大節日，作為越州首屈一指的寺院，此時也只能算是門可羅雀，香眾寥寥無幾。


  除了幾名年輕僧人在院子里無聊的清掃著昨夜紛落的落葉外，在看不到半個人影。雖然僧人在打掃院子，可是遠遠聽他們的交流，談論的竟然也是《江湖》中的趣聞。


  檀越寺方丈院。


  堂內，一名黃色僧袍的老僧安坐在蒲團之上，雙目緊閉，一手豎在胸前，一手撥動著念珠，面色虔誠的誦念著現實世界中，佛教僅有的一部經書《小乘佛法經》，靜心禮佛！


  從小遁入空門，一部《小乘佛法》已經被老僧翻來覆去念了幾十年，不說倒背如流，但是恐怕《小乘佛法經》中的每一個字，直到他圓寂坐化、登臨極樂，他也再不會忘記了吧！

  雖然說年輕的時候，老僧曾經不止一次幻想過，傳說中的大乘佛法該會是如何，當年佛教鼎盛時候，檀越寺又該是怎樣的繁華。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心中那絲不甘的幻想，或許早已經被歷史的風塵無情掩蓋掉，如無意外，恐其一生，也不會再次浮現在他心中吧！


  聲音平和，語速緩慢，檀香裊裊之中，老僧沉浸在經文所蘊含的佛理之中，不喜不悲、不妄不嗔，心靜如止水···


  突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打斷了老僧玄之又玄的狀態，睜開眼，古波無瀾的眸子望著推門而入，一臉驚悚的徒兒，老僧的心態並沒有半點波動，而是輕聲問道：「怎麼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師···師傅···」大口喘氣，平復了一下因為飛速衝刺而產生的缺氧感后，年輕僧人才是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手機，上氣不接下氣、滿臉激動地說道：「遊戲中···天龍寺的浴佛節上···」


  「浴佛節···」聽到這，老僧已經知道這個徒弟說的是什麼事情了。


  對於火爆全球的《江湖》這款遊戲，老僧不可能不知道，只不過怎麼說呢，修佛數十載，算是看破紅塵的老僧，對於生死的執念可以說早已經看淡，現在在他心底除了「佛」之外，已經容不下半點紅塵俗事。


  因而，即便知道《江湖》在很多層面上，可以說是延長了所謂的生命，可這一切，對於四大皆空的他來說，不過只是虛妄而已。所以說，老僧並沒有跟隨芸芸眾生，進入《江湖》。


  雖然說現如今《江湖》在人類中的覆蓋率，已經達到了恐怖的百分之八十，但是，那還剩餘百分之二十呢，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百分之二十，基本上是不會進入遊戲的。


  而這百分之二十的人群中，大部分都是現實中各個宗教裡面虔誠修道的人，就如同這名老僧，因為有著自己堅定的信仰、因為對生老病死的看淡，他們並沒有如同大部分人一樣進入遊戲，而是心態如常的堅守在自己的位置，對所謂的遊戲，不聞、不問，不參與，也不反對。


  有句話說的好，越是信仰堅定的人，越是不容易被花花綠綠所誘惑，沒有進入遊戲的人，大部分都是這些看淡紅塵的人。


  自己的徒弟玩遊戲，老僧自然知道，不過他也沒有禁止，自己看淡的生死，可以無視生命延長的誘惑，可是那也不能讓自己的徒弟跟自己一樣，吃齋念佛、人如枯木吧！


  何況反正不會耽誤平日的修行，且由他去吧！

  「慢點說，別著急···」不知道這個平常在自己面前總是小心翼翼，從來不敢提遊戲裡面事情的徒弟，今天怎麼這麼大膽跑過來說《江湖》，老僧輕輕一笑，心中竟然不由的升起一絲淡淡的好奇，問道。


  「算了，師傅你自己看吧···」感覺自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抓耳撓腮之後，年輕僧人直接就是打開手機上的視頻，面色激動的平放到地上。


  只見一陣微光從手機中射出，一副龐大的場景已經出現在兩人面前···


  「而時師尊在摩竭提國，阿蘭若發菩提場中，於一切法成最正覺，智入三世悉皆平等，其身充滿一切世間，其音普順十方國土，譬如虛空具含眾像，於諸境界無所分別···」


  聽道傳入耳畔，萬人頌唱、震耳欲聾的經文，老僧愣了一下之後，猛然站立起來，古波無瀾的臉上湧上了無盡的驚駭與狂喜，不敢相信的看著投射出來的場景，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太大心理波動的老僧咽了咽口水，無暇掩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不能自己的呢喃道：「這個，這個是···」


  「這是遊戲中的《華嚴經》！」同樣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來，年輕僧人依舊激動地解釋道：「是我佛門在遊戲中浩如煙海的經書之一！」


  「你說什麼，遊戲中的經書···」老僧獃獃的聽著佛意浩瀚的經文，不信卻期待，驚喜卻擔憂的問道。


  什麼平常心，什麼一切看淡，在字字珠璣、震耳發聵的經文面前，老僧早已經拋卻了自己一直以來修行的心境，老眸含淚，不能自已。


  「是啊，師傅，遊戲中的佛教，傳說有經書萬卷，《華嚴經》就是其中之一，而這無數現實中根本就沒有的經書，就是傳說中的大乘佛法···」


  「大乘佛法···」四個字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老僧毫無儀態的撲到年輕僧人的面前，歇斯底里的問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我···」從沒見過師傅這麼瘋狂的模樣，雖然已經早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事到臨頭，年輕僧人還是畏畏縮縮的解釋道：「我以為這些經書只是遊戲中的道具，根本就不會有著這種經文，可是，誰知道這些經書卻是這般···」


  「你能確定這些經書全部都是和《華嚴經》一樣，確有其物嗎！」顫抖著雙手，老僧再次確認。


  「師傅，有沒有，你接著看看就知道了···」知道自己怎麼解釋都不會有用，那就直接用事實說話吧。


  小心翼翼的將視頻跳到第二天論佛，望著遊戲中的老僧引經據典，出口皆是未曾聽聞過的經文，望著一個小小少年，卻誦念出一部佛法浩蕩、經義如海的經文，老僧再也止不住自己激蕩的心情，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目失神，口中不停地呢喃道：「大乘佛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