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綠竹翁
綠竹瀟瀟遮雲天，清風曲動亂琴弦。
偷得半日且醉葉，半是閑淡半悠然。
洛陽城，綠竹巷。
轉過鬧市的街角，仿若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迎面的是一陣微涼的清風，而隨風而來，充斥著整個眼帘的，卻是滿目濃郁的蒼翠，竹林成海。
一道林牆，似乎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煩囂和瑣碎。
若是不親身來到綠竹巷，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在繁華喧鬧的洛陽城中，居然還有這麼一處世外桃源般的巷子，還會有著一位不慕名利，醉心酒樂之間的小老頭。
提著兩壇好酒，黃昏邁著輕快的步子，踏足綠竹巷，深戶一口氣，還沒開口大喊，就聽得一陣淡雅悠遠的琴音，隱約隨風而來。
「喲，這老頭琴藝進步不少啊！」
眼中一亮，輕笑一聲，黃昏順著幽靜的小道走未多久，突然頓足，臉上掛起一絲狐疑，自言自語道：「不對，這不是那個老傢伙！」
凄凄暮暮，幽幽訴訴，幽腸百轉，不絕於縷，剛才不覺，可隨著聲音的接近，黃昏很明顯感覺到今日的琴音和往日的區別。雖然黃昏只是一名聽客，卻也能輕鬆感受到曲子中的那份被堅強武裝起來的柔弱，讓人忍不住憐惜。這種感染力，心事付於瑤琴，絕對不是綠竹翁那個老酒鬼能夠達到的境界。
在綠竹巷，不是綠竹翁，那恐怕也就只有我們魔教的那位聖姑，能一窺技近乎於道這種玄之又玄的境界吧！
「我當還等不到你現身呢，令狐沖剛到洛陽，你便迫不及待的趕來，這到底是機緣巧合呢，還是你早就盯上了令狐沖這個浪子呢！」眼中的玩味之色越來越重，黃昏一甩手臂，將酒罈負在肩后，輕輕一笑，毫不猶豫的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快步走去。
從華山到洛陽，路途算不上遠，可就是這短短五百餘里的路程，其中發生的事情，卻勾動著無數玩家的注意力。
洛陽，在這段時間中，已有不下於十個勢力不弱於清歡閣三門的玩家組織，進入洛陽境內，雖然到現在還沒有一名出體境的玩家現身。不過，因為日漸緊張的局勢，洛陽毫無疑問慢慢成了笑傲江湖，風雲際會的最中心。而當今日華山一行人趕到洛陽，使得洛陽城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只需要一點點小小的火星，就能轟一聲直接引爆。
很顯然，這個火星，就是《辟邪劍譜》！
當然，外面的一切還沒有影響到綠竹巷的安逸，這段時間中，黃昏每日都是帶著好酒造訪綠竹巷，先人一步，想要攻略一下任盈盈這個小丫頭，可惜任盈盈卻不在，黃昏連機會的機會都找不到。
不過，這十數日以美酒開路，雖未見到任大小姐，卻也改變了綠竹翁對黃昏的態度，讓他從最開始的冷漠無視，變成現在的奚落嘲弄！
呃，沒錯，雖然綠竹翁對他這個不識音律的蠻漢，依舊不怎麼待見，不過至少也不會無視他，反而會時不時開口奚落黃昏幾句。當然，這是在黃昏帶了美酒的前提下。
沒有在意令狐沖是不是重傷垂死，也沒有去想岳靈珊是不是移情別戀，哪怕是易欣成功獲得岳不群的請來，成了此行華山隊伍中正式的一員，這一切的一切，都跟黃昏暫時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待在綠竹巷，靜待令狐沖的到來。
離琴音越近，越能清楚感受到每一根弦的韻律，感受到這滿巷的綠竹，都好像在隨著音律的節奏律動，黃昏不懂音樂，但是他卻是一名傾聽者，一名合格的傾聽者。
清風徐來，葉波不興，瀟瀟入耳，寸寸華聲，有裊裊之音，落於耳畔，有遊盪之雲，翔於長天，不知身是客，夢裡聞琴聲，宮商角徵羽，同醉一弦中。
黃昏雙目緊閉，一臉的享受模樣，好似完全沉醉在琴音之中不可自拔，直到跨在肩頭的好酒被人掠去，黃昏方才從琴音中蘇醒過來。
入目是一處簡單的竹院，一道碧綠色倩影，在竹簾后一閃而逝，消失在黃昏眼角。原來，不知不覺中，黃昏已經來到綠竹翁所在的小院之外。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聞啊！」撫掌而嘆，黃昏一陣搖頭晃腦讚歎道。
「行了，姑姑都進去了，你就別在這裡裝了！」隨手撕開酒封，暢飲一口之後，滿頭銀髮、鬍子亂糟糟花白的綠竹翁一臉鄙夷的說道。
「呃！」這幾日早就被綠竹翁奚落成習慣了，黃昏倒也沒感覺太尷尬，而是揉了一下鼻尖，道：「我這是尊重你家姑姑好不好，難不成你感覺她彈得不好！」
「姑姑當然彈得好，但也不至於像你這樣，聽了一曲就失了魂！」就是看不慣黃昏的裝模作樣，綠竹翁毫不客氣的說道。
說實話，綠竹翁絲毫沒有想象中那樣死氣沉沉、頑固不化，或者說老氣橫秋、倚老賣老，現在更是敢拿任盈盈開玩笑，綠竹翁對任盈盈尊重推崇不假，但絕不是因為任盈盈的身份，不是那種畏懼如虎，卑賤如奴，這著實是出乎黃昏的意料。
不過想想也是，作為一個隱於鬧市之間，肯將餘生寄林間的隱士，綠竹翁本無所求，又怎會有所畏！
「哈哈，只是略微誇張了一下而已，難道在你看來，我像那種阿諛奉承的人嗎！」眉目一挑，黃昏一臉正氣的說道。
「呵呵！」掃了一眼少年，嘴一撇，冷笑一聲，懶得回答少年綠竹翁提著剛開封的酒就走進了院子。
「哼！」沖綠竹翁的背影揮舞了一下拳頭，黃昏心中吐槽，一朝一日，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你這個老傢伙，不過，現在嗎···
三兩步跟上已經在院中落座的綠竹翁，見綠竹翁仰頭又要灌酒，黃昏目光一動，身影一殘，出其不意，伸手想要搶過酒罈，卻見綠竹翁手臂一低，伸腿輕輕一絆，重心不穩的黃昏，就已撲了個空。
「喂，綠老頭，這可是我帶的酒啊！」止住前傾的身子，黃昏雙手叉腰，不忿的問道。
「到了老夫手裡，就是老夫的，當然，如果你真想拿走也行！」嘴角勾起一絲壞笑，綠竹翁不帶半點威脅的說道：「那就請你和你的酒一起，滾成一團，圓潤的離開！」
「哈哈，怎麼會，酒當然是孝敬您老的，我只是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形勢比人強，黃昏肩頭立馬塌了下來，訕笑兩聲，略帶討好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