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家族會議
秦望山,大山綿延百里,秦望峰就是最高之處。因秦始皇曾登臨遠望而得名。坐落於浙江,福建兩路交界處。因為匪患,而兩方都不願管理,則匪事更加猖獗,官府更加避讓。
現在,張曜宗,黃堅,丁健三人在張敵萬的帶領下又偷偷的摸進了秦望山。張敵萬這幾年化名王五,暫作栓柱手下的一個小頭目,已經可以大搖大擺的上山了。前幾天張敵萬回了家,還是因為四弟回來了,這才又踏入家門。迎頭碰上大腹便便的小嬋,敵萬愕然,不知道怎麼面對。夏小嬋也是一臉蒼白。張曜宗已經從福州回來了,結果還算可以,薛仲衡歸還了十六萬貫。張曜宗也不糾纏剩下的數目,只要現在拿回織場就行了,帳留著以後慢慢算吧。
張曜宗看見張敵萬和夏小嬋的尷尬樣子,也是唏噓不已。本來可以相親相愛的一對璧人,因為大哥心中的仇恨,不但讓自己痛苦不已,也害慘了一個無辜少女。小嬋對與張曜宗來說,不僅僅是一個親人,姐姐,甚至有的時候也有母親的感覺。張曜宗對於張敵萬也是抱怨很大。
三哥張士廉也遊學歸家,張家子弟齊聚。對於張世貴的行為就要開會商討了,無關人等一概不得參與,與會的不過岳銀屏及張家四兄弟。按一般家族會議,岳銀屏也不得參與,但是張家現在的一切都是在岳銀屏的手下建立的,張家也沒有宗族族長,四兄弟也沒有分家。岳銀屏就成了主事人。
下人都覺得大宅的氣氛很陰沉,不相干的人或去織場,或避在後院等不礙眼的地方。在大廳旁邊一間屋子,一張大案最高一排供奉著岳飛的牌位,寫著「佛力超薦顯考岳公諱鵬舉府君生西之蓮位」立牌的卻是岳雷。再下一排供奉著「佛力超薦先考張公憲諱宗本府君生西之蓮位」立牌的是張敵萬。另有「先兄岳雲之蓮位」陽上人位置還是用的岳雷的名字。
張憲死時家中已無長輩,就由張敵萬立靈牌。但因沒有孫子輩,就不能用「顯考」只能用「先考」字樣。岳飛死時已無長輩,但有孫子輩,因此可以用「顯考」字樣,考字就是父親的意思,岳銀屏只是義女,沒有資格為岳飛立靈牌,只能假託岳雷名義立牌。岳雲雖有子女,但是岳銀屏不知姓名,只能以岳雷名義立牌,囑咐家人他日有機打探到岳家的消息,就把岳雲的牌位換了。現在岳雲這樣的牌位實際上享受不到子孫的供奉,實屬不敬。但事有從權,只能先這樣了,不然岳雲連張家的供奉也享受不到。
張世貴心神踹踹的跪在父親靈牌前,淚涕齊下。深切的將自己所作錯事都說了出來,發誓痛改前非。張曜宗重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自己的親人做了錯事,要怎麼處罰,心裡並不知曉。處罰重了,兄弟情義無存。處罰輕了,則不足以讓張世貴牢記教訓。而且主事人並不是自己。張曜宗也就在一旁靜待,等著張家名義上的主事人張敵萬發話。
張世貴知道張敵萬外冷內熱,而且和自己一母同胞。心中就有了期待。
張敵萬開口卻將張世貴的期盼澆了一盆冷水,「二弟你太讓人失望了,張家四兄弟,本來各有發奮的地方。其餘三人無不以光復張家榮耀為己任。你卻辜負大家期望,驕奢淫逸,人浮於事,中人圈套,更是打起家中族產之惡念,為兄為家族計,只能將你逐出張家了,從此各安天命。你與我張家再無瓜葛。」
張世貴聞言大驚,抱著張敵萬的大腿,「大哥,大哥,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這一回吧,我下回再不敢了。」離了張家,張世貴還能有什麼活路啊,以前苦難的日子還有大家一起扛下去,這次要離開張家,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還怎麼重新站起來?張世貴連忙把頭轉向岳銀屏:「娘,我知道錯了,您幫我跟大哥說說好話啊。這麼多年,我為織場做的事,大哥不知道,可是娘您應該看到了啊。」
岳銀屏卻是心中慘痛,二十年了,自己嫁到張家二十多年了,到了今天才聽到張世貴喊了一聲娘,但是感覺還不如以前的姨娘好聽,這聲娘說明張世貴的骨氣沒了。為了錯事才叫,不應也罷。岳銀屏把頭低下,不去看張世貴。
「三弟,三弟,你幫哥哥說說話,這些年你出去遊學,哥哥可沒少給你貼己錢啊。」
張士廉看看憤怒的大哥,低頭的母親,再看看驚慌失措的二哥,讀得那麼多書,現在卻覺得彷佛白讀了,竟然開不了口,實在不知道怎麼為二哥辯解。雖然這些年,自己沒有為家做貢獻,但是也能感到家裡的這些變化,張士廉一直也為二哥的努力所感動,但是今天知道了二哥的所作所為,張士廉心中的那處凈地也塌陷了。
張曜宗雖然最為年幼,張世貴卻不敢纏著張曜宗為他說話,對於這個弟弟,從以前的看不上到現在的心中有一種畏懼。特別是當張曜宗居然跑到福州去找薛仲衡對峙,更拿回來十幾萬貫交子。張世貴只覺得這個弟弟深不可測,不敢在他身邊胡攪蠻纏。
「四弟,我錯了,你能幫幫二哥嗎?二哥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張世貴知道雖然名義上是大哥說的算,但是張曜宗的話語權更高。
「你先站起來,你這個樣子把爹的臉都丟盡了。」張曜宗不滿的對張世貴怒喊。跪在張憲靈牌前是讓張世貴不敢說假話,但是張世貴跪著去抱張敵萬的腿真是沒有一點骨氣。
「哦」張世貴連忙站起來,期盼的看著張曜宗。
張曜宗看看張敵萬,張敵萬還是滿臉怒氣的看著張世貴。張士廉對於家裡的生意一點也沒有發揮作用,覺得自己也不應該說話,也是一聲不吭。
氣氛就這樣僵持著。張世貴的心情越來越忐忑,對於以前的事感到了後悔。整件事讓家族受到了傷害,就算有張曜宗善後,也依然損失十幾萬貫。難道真的就這樣被驅逐出家門了嗎?
「大哥,三哥,四弟。我不敢說什麼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話,我確實是錯了。但是大哥啊,你心裡一直抱著跟隨爹的道路,從軍揚名的念頭,弟弟沒有你的本事,從我幾歲我就知道了。還好可以學文,但是又不能參加考試。我絕望啊,這才在家裡的工廠幫忙。可是輪到三弟時,卻又可以參加考試了。我心裡委屈啊,我也想光宗耀祖啊。可是老天待我不公啊,想我也是學文十幾年,最後連個童生都沒考。我羨慕三弟啊,所以我情緒不好,才做了那麼多錯事。希望大家能原諒我。」張世貴痛哭的眼淚鼻涕直流。
「二哥,對於過去的錯誤,不是你認個錯,大家就能原諒你的。」張曜宗張嘴說道,張世貴聽的心又沉了下去。
「二哥,你人浮於事,大哥沉穩,三哥內斂。只有二哥你從上學堂時就與同學攀比,那時候我們家什麼情況大家都還記得,你居然會為了跟同學攀比要去給**盤頭,還回家大鬧。二哥,你那時候把家裡當成什麼樣了?只是你的提錢的地方嗎?你為家裡做了什麼貢獻?
這兩年,沒錯,織場的外聯一直都是你在做,但是真的只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嗎?發明改良機器的功勞我可以不佔,算是那些匠人的。但是織場能這麼穩定,難道不是娘和小嬋姐的功勞嗎?那麼多織女,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可能能交流的好,不是娘,會這麼穩定?你怎麼能把所有的功勞都算到你頭上?肆意處置族產?就算你是被人陷害,但是族產就是族產,輪不到你一個人做主。二哥,你到底錯到哪裡了?希望你自己考慮清楚,我們都不希望再看到你犯錯。」
張世貴聽到這些話,心裡又泛起了希望,還能留下我?
張敵萬也詫異的看著張曜宗。事情都是張曜宗發現弄起來的,就這麼重拿輕放嗎?
張曜宗看了一眼屋外,雖然看不到人,但是知道小嬋姐就在外面不安的走動。
「二哥,我們怎麼說都是兄弟。雖然你犯了錯,也不會把你逼到絕境。何況還有小嬋姐跟著你,如果把你攆出家門,你讓小嬋姐如何自處?這次你要感謝小嬋姐。不是她,事情不會這麼便宜的。」
提到小嬋,岳銀屏也反應過來,小嬋一定很不安,如果真的把張世貴攆出去,小嬋也會跟著走的。
張世貴連忙感謝大家,表示以後再也不敢了。張曜宗攔住張世貴感謝的話:「二哥,我剛才說你犯的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這不是一句空話。以後外聯的工作,不,以後織場的工作你都不必參加了。」
張世貴的臉色立馬變得非常難看。
「四弟啊,你看娘已經累了那麼久,好容易能享點福了,你小嬋姐現在身子又重,你不讓我幫忙,她們會累死的啊。現在織場已經那麼大了,沒人管可不行啊。」
「二哥,你放心好了,地球從來不會離開那個人就不會轉的。古人說的好,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們會有辦法的。」
「四弟,你不能賭氣啊,就算我不回來,你也不能讓娘和小嬋太操勞了。」張世貴還在說。
張敵萬也想說什麼。張曜宗攔住了他,面向眾人:「大家也不必擔心,我心中已有腹稿。本來回來前就想跟娘和大哥說的,規模上去了,管理就要跟上去。一直讓二哥操勞也不好,我本來就想找錫樂業人的,現在只不過要提前一點,額外說一句,黃富叔現在已經不再管理望北樓的事務,具體事情都是錫樂業人在管。錫樂業人是天生的生意人,而且信譽良好。找他們,管理上上心,而且我們也不用操那麼多心了。家裡弄得這麼好,但還是操心有什麼用。所以既然掙錢了,就要會花錢,不是光把家裡弄得漂亮就算完了,還要能有空享受才行。」
張敵萬遲疑的問道:「那些錫樂業人就那麼可靠嗎?」
張曜宗肯定的點點頭,「是的,這是他們民族流浪千年還能頑強生存的本事,信譽就是他們的生命。他們會斂財,但是每一分都是他們自己掙的。他們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既然有專門的人才,幹嗎不用啊。這個你們不用擔心。過幾天我去泉州一趟,黃叔已經在那裡給我聯絡了幾個錫樂業人。」
「二哥,你以後就負責家裡的大小事務吧,但是錢財不能過你手。也不是懲罰你,只是希望你能靜靜心。以後咱們才能相處下去。」說完張曜宗看看岳銀屏和張敵萬「娘和大哥覺得可以嗎?」
岳銀屏想到小嬋早就心軟了,也不反對。張敵萬還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喪氣的擺擺手,「就這樣吧,但是如果再讓我知道老二你還敢犯渾,我絕對把你攆出去。」
張世貴垂頭喪氣的認了這個結果,總比被攆出家門的好。
家族會議結束后,大家都散去了。張敵萬留在後面拉著張曜宗:「四弟,你真的就這樣把你二哥放了?大哥知道你不是這麼心軟的人啊?你不會還有后招吧?」
張曜宗看著大哥,沒好氣的說道:「大哥,難道這不是想的,如果你真的要處置二哥,就不會一下子弄這麼嚴重。一上來就說這麼嚴重,還不是想讓我們有惻隱之心,放二哥一馬?而且還有小嬋姐在其中,真的就能處理那麼重了嗎?」
張敵萬見張曜宗識破自己的用心,也是很慚愧。「四弟啊,不是大哥耍心眼,真的畢竟是兄弟啊,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來,給你二哥一個教訓,他會記住的。」
張曜宗看著張敵萬:「大哥,我希望你將來如果能上戰場的話,不要這麼心存仁慈,那時候你不止害了你自己還會害了跟你的兄弟。」
張敵萬沒聽到張曜宗的擔心,只聽到上了戰場就來勁了。
「四弟,你回來的正好,有空跟我去看看,你就知道咱們現在的那些人有多厲害了。」張敵萬說的興高采烈。
「大哥,我這次回來就是處理那些人的。」
「什麼?!!!!」張敵萬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