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好的開始
張曜宗也沒想到現在需要面對的是蒲開宗。本以為拿著韓世忠的手令就能輕輕鬆鬆的把兩艘戰船的所有權拿到手。誰知道韓世忠又欺騙了自己,雖然戰船的委託製造是江南水軍委託的,但是並沒有足額付款。造船廠在戰船造好后,去江南水軍要剩餘尾款,被非現任主官所委託的理由拒絕了。造船廠沒辦法只有將戰船轉賣給海商了。蒲開宗就是接手的海商。
「這位公子說得好奇怪啊,憑什麼我要把我付過款的船交給你們啊?」蒲開宗一臉的絡腮鬍,深目藍眼珠,高挺的鷹鉤鼻。一臉的水銹,臉色黃黃的,一看就是整日和大海打交道的。
「這是原江南水軍大帥韓世忠的手令,這兩艘戰船是江南水軍委託製造的。所有權當然歸江南水軍了。」張曜宗拿出韓世忠的信件。這只是一封私信,韓世忠已經離任,並不能蓋上江南水軍總管的大印,就是說這封信件並沒有法律效力。只是申明了船隻的來源,所有權。希望這個外國人不了解大宋的機制吧?能被韓世忠唬住吧。
但是希望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蒲氏一族從十字軍東征就已經流落大宋,至今在大宋已經繁衍數代了。雖然此人外貌上明顯與國人不同,但是所受的教育都是大宋的。骨子裡早就是個宋人了,除了宗教還堅持信奉著穆斯林教。蒲氏一族來到大宋身無長物,只能以本身攜帶的具有阿拉伯風情的器物變賣換取錢財為生,但是沒有料到竟然頗受歡迎。讓蒲氏一族發現了生財之道。以大宋的絲綢,瓷器販賣至阿拉伯世界,再將阿拉伯世界的的地毯,彎刀等頗具民族風味的東西販賣至大宋。一時就成為廣州可數的大富豪。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蒲氏一族捨棄廣州一地,全家搬遷至泉州。蒲開宗的父親堅守著伊斯蘭教義,但是娶妻可沒有堅持非阿拉伯人不娶,娶的是廣州大漢商的女兒,生下蒲開宗兄妹幾個,也成了廣州的名門望族。
蒲開宗從小就受的漢人教育,對於大宋的官場也略知一二,自然知道張曜宗手上的這紙信件毫無約束力,無非就是韓世忠老大人的威名而已。威名又能當錢使。於是百般推脫,死不認賬,何況還有和船廠的交割契約。這兩艘船現在確實屬於蒲開宗的。但是這就影響到張曜宗的計劃了。
「蒲員外,真的不能再商量一下了嗎?」張曜宗最後一次好言相勸。
「對不起,我不覺得有什麼好商量的。倒是你,用普通文書假冒手令,如果不是看你年齡小,一定送你進官府問罪。」蒲開宗言辭強硬,語氣惡劣。
張曜宗不由得被氣笑了。「蒲員外,真的要鬧到見官的地步嗎?」
「是啊,你再不走,我一定送你見官。」蒲開宗已經不耐煩跟這個毛頭小子糾纏了。
「那好吧,見官就見官。希望蒲員外不要後悔就行了。」張曜宗出言威嚇。
蒲開宗自己想想,好像沒什麼把柄在別人手上。也是一副老神自在的樣子。
「宋統律里不知道對於私設軍隊是怎麼處置的?」張曜宗問黃堅。黃堅來之前就得張曜宗的教授。「私設軍隊,為首者斬刑,家人發配,沒收家產。好像是這樣吧?」黃堅說的輕鬆。蒲開宗卻有點冒汗了,這兩艘戰船不管怎麼說也是戰船,蒲開宗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本就打算提完船就稍加修改,改的像商船一樣。但是現在船還在船廠,還沒有改造,怎麼就冒出來一個要船的呢?能給自己一個月時間,就會把這兩艘船改的誰也看不出這曾經是兩艘戰船的。怎麼這麼不湊巧。
張曜宗也深深地感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如果晚上一段時間,船已經交付,不說一艘船出海多少時間,就是能看見船也會變得沒有一點戰船的樣子。那時候可真的是回天無力了。不是買不起船,但是買不起時間。重新再造一艘大船需要一到兩年。所以這兩艘船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拿回來。
「蒲員外,我知道你為這兩艘船花了不少錢,咱們也不是巧取豪奪,你花了多少錢,我們還給你多少錢就行了。這樣,你也不用擔責任不是?」
「我是海商,不能用戰船。那你們呢?你們憑什麼用?」蒲開宗還是捨不得這兩艘船,船廠為了脫手這兩艘船,可是比市價低了三成賣的。以後再想買這麼大的船就不可能了。
張曜宗又拿出一張蓋有王府印章的信箋。上面寫著著張曜宗妥善處理這兩艘船廠的舊戰船。
蒲開宗再次被這張趙瑗根本不知道的王府公文嚇到了。連自己出的錢都不敢要了,反而一力奉承張曜宗,希望能搭上張曜宗的路子攀上趙瑗,心中卻不知張曜宗對於自己這些胡人的惡念。
因為胡人精於海商,南宋為了發展海上貿易,才會將市舶司交與一個異族人手上,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蒲康庚大肆屠殺趙氏宗室,不光是為了向元人投誠,更是為了趙氏幾百年所積攢的財富。為了平息漢人的憤怒,更是屠殺了三十萬泉州百姓。在這些胡人眼中只有利益,沒有什麼民族的歸屬感,既然這樣,張曜宗不介意提前一些時間讓這些胡人沒有立足之地。歷史上,蒲康庚在元末也曾再次作亂,只不過被元人鎮壓。明太祖朱元璋憤恨蒲氏一族投元坑宋,將蒲氏一族打入賤籍,永世不得翻身。張曜宗想的則是霸佔海路,直接逼得蒲氏在大宋沒有立足之地。如果胡人都像藍帽回回,就是猶太人那樣安分守己,張曜宗當然歡迎。但是阿拉伯人的兇殘是印在骨子裡的,張曜宗可沒有時間去感化他們。
但是表面上張曜宗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蒲員外高義啊,小的回去一定稟明王爺,讚揚蒲員外的善舉善行啊,不但為我大宋保留了水軍力量,還一力願意捐獻物資為我大宋效力。如果王爺知道了,一定會為大人的善舉上奏官家的。也許蒲員外還能得個我大宋的恩賜呢,說不定就是我大宋一個外族官員了。」
蒲開宗明顯被張曜宗的一番話給鼓動了,還能得官?要不要這麼好啊?但是也有可能,聽聞秦相國就是以財取官,只不過自己沒有門路搭上去而已。現在能攀到未來的皇帝,當然要抱的緊一點了。蒲開宗對張曜宗更加熱情了,甚至要與張曜宗結拜為兄弟。
張曜宗連忙推脫,如果結拜被別人所知,被小人污衊,也許就不能得官了。蒲開宗只得作罷。但是怕說服力不夠,主動要求捐獻錢兩萬貫,糧三十萬石,其他珠寶玉石更是無數,唯一的要求就是王府來人驗收,還是怕張曜宗坑他。
張曜宗笑笑同意。有小郡主做內應,不怕這批物資落不到自己手裡,想起小郡主,心中思念連連,也不知道小郡主有沒有被王妃強制裹腳啊。
船到手了,船長水手就成問題了。張曜宗不敢用蒲開宗提供的人手,但自己身邊真的沒有人手。這兩條船就還是兩條只能看不能用的廢船。
再次到了船廠,這回船廠的人不再阻攔,終於能看到自己的船了,但是當張曜宗滿懷期望的去看戰船時,只看到兩個醜八怪。方頭怪腦的,沒有撞角,沒有火炮,吃水線也不深,船也沒有想象的大。張曜宗用千年以後的標準來衡量,當然會失望了。但放在宋朝當時的水平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是世界先進水平了。宋朝的管船已經開始使用水密倉,大大減少了沉船的幾率。
船廠老闆還在自顧自的誇耀自己船廠的水平冠絕天下。張曜宗真的聽不下去了,隨手在地上畫了一條雙體船的圖形,又花了一個船底有舭龍筋,兩側有舭龍板的船型,船頭有撞角,船首有火炮的船模型。船廠老闆是行家,當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好處。張曜宗已經用腳把圖案抹去。船廠老闆見獵心喜,再不誇讚自己家的造船水平了,好言請求張曜宗把剛才所畫船型的圖紙再畫一次。
「老闆,剛才所畫的我自然有圖樣,如果你能照著做出來,我就在你這裡再訂幾十艘船。如果不能,也就沒有再看的必要了。」張曜宗輕飄飄的一句話把船老闆的心都勾飛了,幾十艘船,就看剛才簡單的樣子,也不是小船。眼前這個小公子是不是跟我開玩笑啊。船廠老闆不敢置信。直到張曜宗從懷中拿出數張交子,船廠老闆看到每張交子後面備註的都是天下聞名的大商行,這種交子和官府發行的交子截然不同,每張交子背後押注的都是一家大商行的信譽。最小的一張掃了一眼也是十萬貫,備註的商行已經是鄰省最大的商會了。船廠老闆這才明白今天是遇到貴人了。自己的船廠也許這次之後就會是全國最大的造船廠了,老闆高興的差點跪下來喊張曜宗爸爸,但看張曜宗年齡尚小,肯定不會滿意這才作罷。
「這位少爺。您放心,你也看到了,連江南水軍的戰船也在我這裡製造,我家的造船手藝從秦漢就開始流傳,這裡已是我家第二十三代傳人了。我用我黃家千年信譽擔保,定然按質按量為公子造好船,公子,您看你先定幾條?」船廠老闆恨不得跪下說話。這種客戶是千年難遇的啊。如果能把單子都下在自己這裡,老闆寧願今晚就讓女兒來陪床。
「呵呵,一條也不下單。」張曜宗笑了一下。
老闆的臉都木了。「公子你耍我?」
張曜宗歉意的對船廠老闆說:「不是我耍你,實在是我連把這兩條船開走的水手還沒找齊呢,怎麼也不敢再下單子了啊。如果能找齊水手,我當然下單子了。」
船廠老闆哈哈大笑:「在咱們泉州,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水手有的是。公子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三天之內把這兩條船的水手都給您找齊。但是船長還得麻煩公子您親自尋找了。不知道公子您住在哪裡?我三天後一定給您帶去好消息。」
張曜宗大喜。棘手的問題解決一個了,下面就是船長了,看來還得靠韓師傅的威名去請那個大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