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密林伏擊
希哈薩得在林子外面等著,不斷的有慘叫聲傳入耳中。希哈薩得的臉色很難看,黑的像鍋底一樣。宋人就是這樣,正面戰場打不過,就在陰暗角落裡偷襲。
林子里的士卒可不這樣想,本來挖好陷阱已經耗費了大家好多氣力,對於張曜宗繼續要求他們補充機關,都有所不滿,可是張曜宗身前士卒讓他們無話可說。現在看到戰果更是對張曜宗佩服的五體投地。比如剛才有金兵發現陷阱,在危急關頭跳往旁邊躲避,可是旁邊正是張曜宗讓人補充挖的陷溝,並不比第一個陷溝深,也不比第一個明顯,挖在大樹邊上。平時很難陷到人,可是現在卻正好是躲避的金兵的噩夢。
還有高高掉在樹上的木釘板,抬起頭只能看到熱烈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投下的道道光影,怎麼都不會發現釘板。現在光是砍斷吊著的釘板繩索就將十幾個金人送回來了老家。埋伏的士卒現在都對張曜宗充滿了信心。
張曜宗在心中盤算還有多少機關,這次差不多已經要了20多個金人的姓名了,剩下的金人不再前進,獃獃的等在那裡等著後援。張曜宗看著那十幾個金兵,很有衝動衝上去把他們殺光,但是想想林子外面的金兵,還是嘆了一口氣,剩下的機關不多了,困不住所有的金人,趁他們現在嚇破了膽,正好撤退。
張曜宗按約定的信號,學起布谷鳥叫聲,埋伏的士卒悄悄將需要自己手動的機關弄得鬆動,然後秉著呼吸,躡手躡腳的沿著沒有機關的小道向密林深處摸去。張曜宗遺憾的看著金人站在那裡不敢前進,心中默默盤算剩下的金人,大概還有六十多人,自己還有快五十人,看上去差距不大,自己一方只付出了一人的生命已經換了金人三十多條生命。但是後面除了山谷還能利用一下地形,剩下的就只能硬拼了。可惜的是還沒能把永嘉救出來呢。
希哈薩得臉色鐵青的看著稀稀拉拉從密林走出的金兵,一個密林又丟了二十多條人命,宋軍太狡猾了。希哈薩得集合所有的人,「走吧,不必再分前隊后隊了,這次不必再躲,有機關就給我衝過去。」
這次過密林只遭遇了很少的幾個機關,在打起精神注意下,只損失了一個人。希哈薩得疑惑的看著百夫長,不知道剛才他是怎麼在這麼簡單的機關下損失掉二十多個人的。
百夫長很想說剛才的機關防不勝防,誰知道這會兒機關都像死的一樣,剛才的機關好像都是活的。
銀鈴公主騎在最漂亮的一匹馬上,全身黑色的鬃毛,只有四隻蹄子是白色的,這是銀鈴公主的愛馬,銀鈴給它起名「踏雪尋梅」。永嘉被綁著旁邊的另一匹馬上,心裡充滿了焦急,心裡擔心張曜宗有沒有受傷,又在期盼著曜宗哥哥趕快來救自己,兩眼含淚。
銀鈴還以為永嘉害怕了,宋人的小姑娘就是膽小,金人的哪個男女沒有經歷過這些場面啊?所以金人才比懦弱的宋人更有資格享受這花花世界。
韓彥質知道張曜宗的實力弱的很難抗衡金人大隊,狠命的抽打坐騎,加快腳程往永豐軍趕去,這也許才是唯一能救張曜宗的機會。
「站住,停馬檢查,前面是永豐軍的軍鎮,騎馬的說你呢,沒有兵器的走左邊,有兵器的走右邊,亮明身份。不然刀槍伺候。」
永豐軍並不是一支軍隊,而是類似於後世的軍區,只不過永豐軍也負責自己軍鎮所轄地區的行政工作。
韓彥質亮明自己的腰牌,禁軍的名號還是很能嚇唬人的,畢竟是官家的禁衛軍,這是臨安來的官差啊,而且只有兩人兩馬,人疲馬乏的。看樣子跑了很遠的路,難道臨安有變嗎?看守鎮門的小兵不敢阻擋。
「問一下,本鎮最高長官是誰?」韓彥質問值門的小兵。
「稟大人,本鎮最高長官是都指揮使秦觀秦大人。」小兵恭恭敬敬的回答,看著韓彥質的焦急神情和狼狽打扮,小兵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又要打仗了嗎?
「秦觀?姓秦?」韓彥質本能的聽到這個姓就很反感。
「這位兄弟,打聽一下,你們秦大人是哪裡人士啊?」韓彥質問了一下。
「我們大人是江寧人,和秦相有親緣關係呢。說不得又要陞官了?大人可是京中秦相派來的。」小兵得意的說道,韓彥質卻是心頭一沉,秦檜的手腳已經滲到軍中了嗎?
秦檜是文官,大宋重文輕武,秦檜安插親屬一直是在文官里安插,第一次聽說他居然在軍中也有布置了。
這可是韓彥質願望秦觀了,秦觀是秦檜的遠親,但是從小對文事不敢興趣,之醉心武術,對於大宋也有一顆忠誠之心,只是最後借了秦檜的勢進了軍隊,秦檜對他不是很感興趣。
但是韓彥質卻不敢在此耽誤工夫,選擇了繞過此處,去永豐主軍鎮找指揮使求援,浪費了一次可以援助張曜宗的機會。
永豐軍主軍鎮距離此處還有兩日路程,韓彥質沒有公文,無法在驛站換馬。最後假借那張王爺的空白手札才在驛站暫借了兩匹軍馬,把自己的馬放在驛站歇息。
秦觀晚些時候知道了有禁軍從臨安風塵僕僕的趕來,等趕到驛站卻已不見韓彥質的蹤跡,心中暗自猜想是否自己的那個族叔又在做什麼壞事?對於韓彥質,本能的歸到了秦檜的狗腿子之列,就不再關心此事了。
阿五領著人先行趕到山谷,通往潁州只此一條路,此處山谷乃必經之路。山谷並不狹長,長只四五百米,策馬而過不過一息之間。因此在山谷出口處設置堵點就是關鍵。還好有炸藥,不過這樣一來,這條官道就算堵塞了,疏通恐怕需要好久。
阿五怕別人失手,親自動手在山谷出口尋找合適的爆破點,最後也只找到兩塊巨石,只是不知道這點炸藥能不能將巨石炸的堵住山谷出口。
等到張曜宗趕過來,布置基本完成了。張曜宗不很滿意,卻無法再做補充了。地形只能如此。這裡將會是最後一戰的地方了。
「五叔,準備好了嗎?」
「少爺,恐怕有點懸啊,這處山谷太短了,如果長一點只要封閉住山谷的出入兩口,就一定可以居高打擊,但是現在一旦堵不住出口,敵人就會衝過山谷而出。此行的目的就算失敗了。」
「所以,我決定放棄居高臨下,只要封閉出口,就與金人決戰。」張曜宗說了一個五叔沒有想到的答案。
「少爺,不行啊,我們人太少了。就算金人沒有帶鐵浮屠,就我們這些沒有訓練的人也恐怕很難與金人對敵啊。」阿五急了,他是上過戰場的,跟西夏人交過戰,跟大遼人也交過戰,但是最難對付的還是金人。金人勇武,更兼狡猾。金人戰術不過遠弓近戰,但是弓箭大宋不如金人嫻熟,近戰宋人不如金人勇猛。往往要幾個人才能換金人一條命。阿五害怕張曜宗一時用氣,就這樣白白的戰死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地方。
「五叔,我也知道此事很難。叫大家過來吧。」
「大家好,到了此處,想必大家心裡都有所想,恐怕這裡是我們唯一可以利用的地形了。一旦金人突破此處,就再也無法阻擋他們回潁州了。我跟大家交個底,此行與這些金人為敵,最主要的原因是永嘉郡主不知為什麼被那些人抓著了。大家可能會想,只是一個郡主,反正咱們連皇后帶帝姬都被金人抓走無數了,何必這麼死拼?」
「大家都有父母姐妹,我張曜宗上面有三個哥哥,沒有妹妹,但是我與郡主從小一起長大,郡主就像我的妹妹一樣,大家誰能看著自己的姐妹被金人凌辱呢?」
「另外大家不知道的就是永嘉郡主不光是王爺的千金,更是官家的開心果,心頭肉。這麼多宗室子弟唯一一個能夠討得官家憐愛的晚輩,大家可以想一下,如果救了郡主,等待大家的是什麼樣的賞賜。陞官的陞官,不想陞官的可以做一個富家子。而且我張曜宗也在此承諾,凡是事成后,每人我奉送千兩白銀。」生死關頭,張曜宗不吝惜金錢,做最後的鼓舞。
「就怕有錢賺,沒命花啊。」說話的是一個禁軍小卒。
千兩白銀也不能讓所有人為之拚命,張曜宗有些遺憾的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些非你們的軍令,你們如果真的不願意跟金人拚命,我也不勉強你們。希望你們在有生之年記得我們曾經有一次機會挽救大宋貴胄再次被金人侮辱。這些事情希望不會讓你們內疚一生。留下的人也許會死,也許會傷。但是剛才大家也看到了,在我的計劃下,我們只用一人之代價換了金人三十多人的生命,說不得這最後一戰也許還是一個奇迹。」
「好了,現在選擇離開的人可以走了,但是我希望你們也不要完全拋棄這裡,否則將來你們的上官也不會饒了你們的,你們去永豐求援吧。」
阿五有些不理解張曜宗,是否有些婦人之仁了,既然是軍人就必須參與戰鬥,誰還能因為怕死就放過你了,你敢逃就是逃兵,一樣是死。
有兩個人悄悄的脫下禁軍軍服,準備向北永豐方向去。阿五舉起手弩就是兩箭,將兩人射殺在當場。
「五叔。」
「少爺,這是戰場,容不得一絲軟弱,也容不得一絲憐憫。這個惡人我來做,凡是想逃的這就是他的下場。留下也許是戰死,但是活下來就是絕世大功。你們當兵為了什麼?只為了一口飯食?那還不如去當乞丐,既然已經是軍人了就要有軍人的擔當。你們的長官平時怎麼教導你們的我不管,但是我岳家軍沒有逃兵,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
「岳家軍?」
「您老是岳家軍的?」沒人去在意剛才想跑的兩個人了,都被阿五的身手言談吸引了。
張曜宗感嘆自己還是太嫩了,有的時候該強硬還是要強硬一點。
等阿五講完話,張曜宗將阿五叫到一邊輕聲說道:「五叔,我想在金人通過出口時再引爆,將金人分割成兩段,留在這裡的就要殺金人救郡主,留在那邊的就需要阻礙金人返回來救援。因此這邊留下的人就要多一點,那邊的人選……」張曜宗的意思很明顯,留在這邊的才會是救郡主的主力,留在那邊的很可能就是送死的活了。
「少爺,你的意思。」
「五叔,其實我剛才放那兩個人走也沒什麼,畢竟我要將這些禁軍犧牲在那邊,與其都犧牲了,不如留兩個活口,將來好將這些人的功績說與旁人。」
「少爺,那就更不能留了。雖然您是為了救郡主,如果您有官位,可算的是運籌帷幄,懂得取捨。但是您現在沒有官位,擅自犧牲官軍,這是大罪。所以更不能留活口。」阿五的臉色如常,但是眼睛里卻有一種張曜宗沒見過的堅毅。
「五叔,所以放過去的金軍越多越好,掌控爆炸時機的事本來應該是我做的,但是因為郡主的原因,我得留在這邊,所以……」張曜宗有點難受,話說不出口了。
阿五擺了擺手,心裡有點沉重,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對話了。這輩子阿五也沒有婚配,跟了張憲幾十年,退伍了還留在張府。一直看著張曜宗長大,早就把張曜宗當成自己的孩子了。
「少爺,你不用說了。我知道,我活了幾十歲了,跟了張爺,跟了少爺,我這輩子值了,只是不能親眼看到少爺建功立業了。」
「五叔……」張曜宗有點哽咽。
「行了,少爺,別露聲色,那些禁軍如果知道一會兒兇險可能都會跑了,五叔再這先祝少爺將來能成就豐功偉業。為張家開枝散葉。」
「五叔……」
「好了,少爺,別跟老娘們一樣,此行未必會死了,我也是從血海里爬出來的。別擔心我了。」
張曜宗只能咬緊牙關,下定決心一會把留在這邊的金人都消滅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