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派遣使者
草原上的氈房內。
郁久嘉明高居正位，左右兩邊坐著六位權臣。右邊的一排從近到遠坐著的分別是嘉明的三個表兄弟，也就是前任笛棉王郁久鎮律的三個兒子。左邊坐著的則是軍師郁久提拉以及兩位驍勇善戰的大將軍。
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大家都是席地盤腿而坐。每個人的面前都擺放著一張漆黑的小方案，桌案上放置著一大碗香氣撲鼻的馬奶酒，還有一小碟吃食。
郁久嘉明略帶笑意地拿起小碟中的一塊點心送到嘴裡，點心入口即化，味道鮮美，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馬奶酒，更覺得冰涼舒暢，便對坐於下首的幾人道：「快嘗嘗這點心，本王頂喜歡吃！」
其餘幾人神色各異地看了一眼郁久提拉，有的人眼光中透漏著同情，有的人唇角微微勾起，顯得有些嘲諷。
是啊，誰不知道面前這道精緻的點心定然是出自大王新納的漢人小妾之手。郁久提拉的女兒身為正妻，只怕進來的日子並不好過啊。
郁久嘉瑜更是毫不遮掩，眯著眼睛，滿臉笑意地看向提拉，心道：想當初你自己先是把女兒嫁給他嗎，再助他殺我父王奪取王位，當時怕是沒想到今日他會寵幸一個漢女，倒把你那寶貝獨女晾在一邊吧？真是活該！
提拉卻好似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們的目光，神態自若地拿起一塊吃了下去。
見眾人都吃了點心，嘉明滿意地開口道：「今日召各位前來，有一事相告。眾所周知，我們笛棉和長安政權近年來多有摩擦，咱們邊境的百姓也因為連年的戰爭流離失所，本王看了實在不忍心。」
底下眾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這郁久嘉明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笛棉確實屢次主動進犯，每次都能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況且次次都能掠奪許多糧食財物，因此這隔三差五的騷擾對笛棉來說，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
嘉明坐的高，看得遠，自然是將幾人的神情動作盡收眼底。見眾人面露疑慮，嘉明接著道：「前些年我們多次進犯周邊各國，如今咱們與周圍國家的關係都有些緊張。此時若是還不主動與長安求和結盟，只怕以後的日子就沒這麼好過了。」
的確，笛棉人能征善戰，攻佔了周邊各國的大片領土，如今笛棉的版圖逐漸遼闊，但是周邊各國的武力也在逐年提升。
笛棉被一種小國團團圍住。雖說那些小國，單獨拉出來任何一個都不是笛棉的對手，但若是聯合起來，就不得不忌憚三分了。若是能和長安政權修好結盟，周邊小國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那笛棉人便有恃無恐了。
本來是個很簡單的道理，可是魯莽的郁久嘉瑜仗著自己的身份，想都不想便嘲諷道：「哼，人都道嘉明是個文雅的，依我看，什麼溫文爾雅、愛好和平，不過是一個字：慫！難道我笛棉將士還會怕長安李家不成？」
還未等郁久嘉明斥責，嘉瑜的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便臉色一黑，覺得這個大哥智商堪憂。郁久嘉清轉過身來，挑眉道：「嘉瑜哥，你可不要無事生非啊！當年父親在時縱容你無節制地騷擾別國，這才有了今天的禍患！如今嘉明也是費心為你善後，你自己用腦子想想罷！」
嘉瑜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嘉清會站出來為殺父仇人說話，一時間氣得臉色漲紅，但卻噎得說不出來半句話。
有人嗆了這個沒腦子的哥哥，郁久嘉明自然心中大悅，面上卻不好表露，佯裝責備道：「唉，嘉清，怎麼對大哥說話呢？」
嘉清這才不清不願地對嘉瑜賠了個不是。嘉瑜冷哼一聲，背過身去，不再多言。
「我和軍師商量過了，九月便親自前往長安會一會漢人的皇帝，以示求和的誠意。」嘉明掃視一周，徐徐開口。
這下眾人便都有些坐不住了。
兩個大將軍忠心耿耿，交換一個眼色，便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大王嘉明親自前往，若是那漢人不給面子怎麼辦？萬一他們喪心病狂地把嘉明和軍事都俘虜了，那該如何是好？
但原本還在生氣的嘉瑜聽了這話，拍手稱讚，心中卻想的是：哼，你這一去就算不被漢人殺了擄了，我也要想個辦法在半路上把你給除掉。你的兒子年幼，不足為據，那到時候大權便又重回我手了！
這麼一想，嘉瑜巴不得現在就給嘉明備好車馬，好讓他趕緊去長安送死。
大將軍青嵐眉頭一皺，沉聲開口：「大王，您親自去恐怕不妥啊！漢人若是起了歹心，那咱們可就亂了套了！」
嘉明擺了擺手，安慰道：「青嵐將軍莫急，這些事情我和軍師已經考慮到了。」
接著便詳細地說了一遍兩人商議的計劃，其中首先要做的便是派遣一位使臣去長安先談談那李姓皇帝的口風。
「這派遣使者可是很有講究的，要的是智勇雙全，不知嘉明兄心中是否已有了人選？」開口的是鎮律和石氏的二兒子郁久嘉誡。
嘉明微微一笑，道：「說起來還要謝謝柔然公主，是她向我引薦了她的教書先生。這先生祖上本是長安人士，如今祖祖輩輩在我笛棉生活多年，想來派這個人去長安，定然不會被漢人為難。」
嘉明口中的這位先生眾人也都是認識的，在笛棉王室中教王子公主讀書寫字已有多年，身世清白，人品也是信得過的。只是他身上畢竟還流淌著漢人的血液，還是不能完全信任。
郁久嘉誡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俯身對嘉明行了一禮，道：「嘉明兄，這先生畢竟不是我笛棉王室成員，若只派他去，未免顯得有些不夠誠意，臣弟願和先生一道前往。」
嘉明看向軍師提拉，兩個人交換了個眼神，會心地點了點頭。這嘉誡的母親石氏本來就是漢人，因此派他前去倒也十分妥當。
嘉明讚許地點了點頭，關切地叮囑道：「弟弟，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莽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