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會面
夜色漸漸地黑了下來。結束了晚飯學生們一五一十地回到了宿舍。當然也有有著另外事情的人，需要到田地之類的地方去看一看。畢竟大部分的生活資源需要自給自足，諸多的事情需要人力照料。
也就是說，直到專門的教師查寢之前，都是給學生們自由活動的。
至少大多數人都是遵守著各自的生活軌跡行動……除了少數人以外。
灰袍的教師們摸著牆壁而走，厚度極深的鏡片在夜色中閃閃發光，依舊是中年男子的身子，卻在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健步如飛。
他是窺破了知秋所描繪的信息。謄寫在試卷之上的文章所蘊藏的信息雖然隱喻，但熟知內幕的知識點，在用一點時間解讀出來並非難事。知秋描訴地可以說是十分的詳細，將時間地點甚至是注意事項都說明得詳細清楚，不存在找不到的可能性。
與學生們一同，在牆壁內度過漫長歲月的灰袍教師們不可能不知曉的。即便許多地方並沒有地名，說出一個約定俗成的名字，便也清楚在何處。
班主任預備觀測這次會面，而不是阻止他們。在粗略地掃過知秋的試卷之後，他便原封不動地將其移回了遠處，腳步不停，笑容不減，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將一疊試卷好好地交到了女教師的辦公桌上。
他選擇偷偷觀測而不是現身阻止，換做是任何一個別的學生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甚至不需要證據，單單是來自於一位教師的獨斷懷疑，該學生就能夠作為成品的牲畜被【出貨】。
但是那個孩子是不同的。比起他自己，恐怕自己這些「牧羊人」反而要更加珍惜他的生命。如同能夠誕下金蛋的母雞，實際的附加價值早已經超過了本身血肉的價值了。教師們俱都心知肚明，編號一號的學生，是灰袍人在自己偽裝成手錶的觀測儀器上觀察最多的物體。
雖然遲早他會丟掉性命，但不應該是現在。
班主任僅僅是一個人，然而覺得一個人便足夠，簡直綽綽有餘。靠近年邁的中年身體，距離他的巔峰實力的年輕力量相當遙遠。卻有信心打倒多數的年輕人。
雖然許久沒有鍛煉過，過去歲月所積累的經驗還是明顯地刻在他的身上無法隨意抹去。至少在武鬥的方面，他擁有足夠的自信敵過牆壁之內的任何人。
曾經他也是能夠左右一方的頂級人才，如今卻淪為了食人鬼們的走狗，為其牲畜的蓄養計劃奉獻自己的全心全力。
不過他終究也是老了。
他摸著牆壁靜悄悄地前行，料想在目的地有著目標在等著自己，詫異於大活人的會面交談居然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
果真是沒有半點聲音。他極力掩飾的腳步聲和夜晚融為一體，而目的地正顯示著虛無的寧靜。蟲子細微的鳴叫藏在草叢間，夜風吹拂著草葉輕輕顫動，班主任從隱藏的姿態大膽地站出來，回應他的也只有皎潔的月光和點點的星星。
別說是有誰在此會面，根本就是空無一人。
被擺了一道……班主任猛然意識過來。
啊啊……被像是傻瓜一樣騙到了，然而為何？一時半會兒，恐怕他是得不出答案了。
知秋暗自尋找同伴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一個宿舍畢竟有四個人。除了知秋懷疑的班長之外，和他一同關係親密的終究還有另外兩個人。
嘗試尋找夥伴的行動從昨日就開始了。知秋首先的一個目標便是睡在自己下鋪的兄弟。班長雖是他們宿舍的一員，總不會時時刻刻都呆在宿舍裡面的。於是趁著他出去的時間段，積極地聯繫上了自己的一位舍友。
為了避免隔牆有耳，知秋自然是用紙條的形式來傳遞信息。舍友的心情自然被震撼地無以復加，當晚以隱晦的方式和知秋交談了一個晚上，終究是認同了如此殘酷的現實。
知秋以十萬火急的危機意識，將自己的觸手給延伸了出去。或許下次追尋夥伴必定要經過嚴格的審核，但是至少眼前的同伴能夠輕鬆達到。
這就是他所擁有的盲點……由此衍生出來的計謀只能夠使用一次，但一次便也足夠了。施展計謀原本便是可遇不可求的狀態，既然有機會，自然要不留餘力地施展出來。
他在考試的時候表現出來絕對的特異性。顯然少年也知道自己平日是什麼一副樣子，弔兒郎當悠閑度日，是班上有名的「壞小子」，雖然不至於舊時代的青春期學生一般叛逆極端，也是許多教師口中的反面教材。
好在原本知秋的水平便不止這些，經歷修羅之後的少年，能夠坦率而認真地面對自己如今的生活。
他利用了長久以來積累的，他人觀感的這一點，以刻意表現出來的特異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將自己充當為了「誘餌」，他的本身，他的文章。
知秋不知道隱藏在班上的「間諜」究竟有多少個人，不管多少人都無所謂，他知道有這個「概念」的存在，那也就無分數量地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既然擁有了新的夥伴，自然要好好地運用。
若是無人發覺自己文章中的奧秘自然好，那原本便是擁有專業的知識才能夠解讀的，只是普通掌握了考試要點的學生們無法辯讀。就算真的能夠理解其中的意思……也在知秋的預料之中。
到頭來，無論知秋寫了些什麼都無關緊要就是了。
他的舍友，以最為直白的方式，將一張紙條給夾雜在試卷里，註明了時間地點。那才是知秋所隱藏的一枚真正的「棋子」。
因為沒有人想到會去翻閱他的試卷，在敏感的關頭時刻，知秋著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本人還刻意表現出躲躲藏藏的模樣，才讓觀測者以為自己看破而深信不疑而創作的。
其實大部分的戲碼，都是為了表演給不知道何時會出現在教室的窗口處，默不作聲地看著大家考試的班主任。
究竟對手有沒有上鉤，知秋並不知道，現在的他，正和自己的兩位協力者一同和女教師進行了會面。
「你倒是對自己很狠呢……」夜色下，妖冶的美女教師輕輕地搖了搖手中的試卷，正是知秋所書寫的那一份，「居然花費大力氣來製作一張廢紙。」
雖說是演戲的道具，知秋可沒有一點點的馬虎。竭盡全力地耗費腦細胞去書寫一篇文章，天知道這種富含複雜的隱語的東西究竟有多麼難寫，而知秋為了營造自己全部的賭注都押在上面的錯覺，反之是將之如同真的要運作一般精心創作出來。
自己的一番心血俱都付之東流。
「這沒什麼值得稱道的。」知秋身融於夜色中靜靜說道，「我們到這裡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聽你的那一套。」
那果真是妖嬈的一個人。用夜色，用灰袍也無法掩飾其妙曼的身姿，水潤紅顏的嘴唇由雪白的肌膚襯托得清澈動人，她天生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以至於知秋無法將自己的視線放在她身上的任何位置。
「我們想要情報。」
「我知道……我知道。」美女教師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宛如長久的夙願終於得以實現的悠然長嘆，「我精心醞釀了那麼久……終於要在今天踏出了第一步。」
然而，她的話語中又有多少真話呢？
知秋輕輕皺眉。
美女教師的情緒毫不保留地展露出來，彷彿真的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終於等到了自己的有緣人，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不由得不讓人不相信。
而從客觀的冷靜思緒來說，光是會讓自己產生如此的感覺本身就值得懷疑。
若不是堅韌不拔的守道者，便又是演技高超的表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