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逃與決心
【無面者】沒有感官器官，並不是說他缺少這方面的能力。
若只是擁有一個大嘴巴的話，斷然沒有如此強悍的作戰能力吧。
比起用肉眼判斷對手行動的知秋，【無面者】的行動可一點兒都不慢。它將感官濃縮在嘴巴裡面，舌頭上遍布著視覺細胞，嗅覺細胞，一根舌頭便承擔了尋常人所有的感官系統。敏感得多，也更容易受到傷害。
胡椒粉的刺激氣味無疑於在人前投擲爆炸的一顆閃光彈，立刻就讓其暫時失去了所有五感。
「嗚嘎嘎~！」於是知秋他第一次聽見怪物的嘶吼聲，如同洪鐘一般震耳欲聾，未知名怪物的無邊憤怒針刺似的刺進知秋的心坎，一瞬間他都要為此而心神失守。
然後它胡亂揮舞著刀刃橫掃周邊一切，無聲的鋒刃斬斷一切物事，腳下的磚石豆腐一般被劃開，塵埃的幕布布片似的整齊成為片段，在其面前沒有能堪當一斬的物事。
知秋抱著楚纖飛速向後退去，暫時性地避開了那片充滿刀刃的區域。目的達到，知秋卻沒有著急地進行下一步的計劃，而是喘息著等待在原地觀察一切。確定【無面者】確實是胡亂沒有目的地揮刀之時，終於是暗地中鬆了一口氣。
整包胡椒粉，是同學們從食堂偷偷地拿出來的。知秋為了應對一路上可能出現的各種各樣的怪物做下了不少準備，【無面者】無非是他所預備應對的敵人其中之一而已。
不單是胡椒粉，還有鹽和孜然等各種調料。接下來同學們在學院的生活中需要度過相當一段時間食物無味的日子，知秋也不止一次地在心中對同學們訴說了抱歉。
他們的眼中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點，不過時常接觸如此調料的學生們對其應對方式並不陌生。用水朝著眼中倒上少許，努力眨一眨，也差不多是對此緊急的應對方式了。
知秋帶著楚纖小心翼翼地避開其鋒芒覆蓋的區域，相互攙扶著向著一邊走去了。
日記上記載的東西果然沒有錯……知秋想。可惜的是，明明自己知道對方的弱點，卻沒有辦法將其性命給留在這裡。
胡椒粉帶給他們的是相當巨大的優勢，知秋依舊不敢貿然地前去狙擊。最重要的還是旅途的無礙，即便知曉【無面者】地弱點，書本上未曾述說的怪物，天知道垂死之際它能夠暴露出多少程度的實力？
他不敢冒這個險，所以當前唯有帶著自己的女孩兒遠遠逃開。
然而說是心甘情願是不可能的。
跟【無面者】作戰的短短數秒鐘，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諸多的動作，卻是知秋所承受的打擊更大一些。他丟了自己的匕首，子彈幾近打空，手臂還硬生生地吃了一記對方的攻擊。藏在袖間的短鐵棒被生生踢斷，手臂此時還無法抑制住顫抖。
方才的一次交鋒，他無疑是落於下風的。
卻沒有因此而磨滅鬥志，全心全力戰鬥的感覺是相當奇妙的。知秋未嘗過純粹的暴力，難得擁有經過鍛煉的強壯身體，時至今日也不會有精神上的負擔，初次嘗過全力戰鬥的禁果，便幾乎要深深地淪入其中。
與其是兩個人相互簇擁著前往遠方，倒不如說是楚纖吃力地拖著他前進。知秋陷入了短暫的虛弱狀態，心中戰鬥的熱情依舊在熊熊燃燒。
最後一次，少年遠遠地回望著發狂狀態的【無面者】，喃喃地想要說些什麼。
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他清楚地很……無非何時，食人魔都是自己不得不面對的怪物，一味地逃避永遠不是辦法。
總有一天……他要和藏在牆壁之內的怪物正面對上的。而此次交鋒自己全力施為之下也沒有辦法傷及對方分毫，說起來也讓知秋頗為失落。
謀略自然至關重要，至少在學院那方小小地域之內有著相當大的作用。但這並不是家家酒一般的娛樂活動，而是已經吹響過號角的正式戰爭。
戰爭從來都是真刀真槍見識鮮血的。所有捲入其中的人都沒有僥倖可言，每一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生存付出代價。而戰爭，最直接的暴力便是彼此的武力，若將戰爭的格局比作一盤棋局，施展智謀之人是站在棋盤邊上下棋的人，純粹的暴力便是操縱在雙手棋手手中最為忠實的棋子。
下一次……一定……
沒有大聲嘶吼的氣勢，沒有特定風雨背景的渲染。在漫長眼神出去的幽暗隧道之下，攙扶著女孩的肩膀，少年在心中默默地許下誓言。
他不想死，當然包括他在內的許多年輕人都不想死。人類【舊文明】滅亡的三十年之後，曾經輝煌的文明沒有將任何東西留給自己的後輩，唯有一股子硬氣傳承在基因中以火種的形式流傳了下去。即便淪為家畜，身為人類的尊嚴依舊不容褻瀆。
雖然不想死，所尋求的方式卻不是卑微地跪地求饒，若能夠藉由抗爭尋求自由，他們不介意在自己的手中染上鮮血。
主要是敵人的鮮血就是了。
只是這樣下去，所葬送到敵人手中的，唯有自己人的性命罷了。
變強……下一次站在它的面前，一定要擁有足夠奪取尊嚴的實力！
少年懷抱著堅定的願望，亦步亦趨地走遠了。
……
過了一段時間，【無面者】慢慢地停下來。嘶吼停止，無意義的揮刀動作也慢了下來。他滾在地上咧著舌頭，以嘔出心臟的氣勢跪在地上咳嗽，顯得相當的狼狽。
它不是初經戰場的嫩雛，也是擁有豐富經驗的戰士。
然而正是因此對自己自視甚高，才對眼前年紀稚嫩的獵物起了玩樂的心思。
殊不知自己踢到了鐵板子。
雖然它的弱點在自己的舌頭上面，對一切具有刺激性的東西都沒有辦法。辛辣類，極鹹味，極酸味，【無面者】對此類味道沒有辦法，一旦嘗過就變成「睜眼瞎」。不過若之前有所防範，它並不是沒有辦法做出應對的。
但是輕敵之際，所以沒有準備。
此刻也漸漸地緩過勁來了。它跪倒在原地喘息不已，憤怒地想要撕裂周身所有一切。
有誰從遠方走過來，漸漸地接近了它。接近到一段距離之內時，【無面者】警覺地一挺身子，但是意識到來者為「認識之人」，不由得放鬆了自己的警惕。
「烏拉烏拉哇~」它訴說著另一種族的語言，對來者表訴著自己的憤怒。知秋作為純粹的人類聽不懂，來者雖然同為人類，卻能夠以相同的語言與其交談無礙。
大致意思是這樣的。
「奴隸，我可沒有聽過是這麼棘手的少年啊？！」
「是啊……他從來都是一位神奇的少年，我也曾在他的手中敗下陣來。」班主任拖著破破爛爛的衣衫，血肉裹挾著浸血的布條散落在身體上，宛如詭異的花瓣，「但是……」
「我倒是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弱的啊。」
他悄悄地將視線投向周邊，確認這裡沒有任何監視形式的機器。砍的翻卷的刀刃在他的手中翻轉，劃過一條條的鋥亮刀花，望向眼前食人魔的眼神中，已經滿是霜雪。
趁你病，要你命。
作為高傲的戰士，他心中也是憋著一股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