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窮途末路
打倒了么?看著一片狼藉的陷阱地帶,知秋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直覺得自己再也生不出半分奔跑的力氣,渾身一軟,便趴倒到了地上。
打贏了啊……原來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心中有個小人兒正以蹦跳三尺高的姿勢歡呼著慶祝,知秋正以極強的毅力壓抑著自己不要做出如此難堪的舉動。
不過歡喜是確實的。如同千篇一律的童話故事最後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邪不勝正如此簡單的道理,正要以今天的事迹來再一次進行證明。
真的是這樣么?那終究是只存在於童話之中的故事罷了。
下一刻在知秋的臉上泛起的笑容僵硬地掛在他的臉上,因為大地經之前的顫抖之後再次顫抖起來,在面前已經成為了厚重山包的一堆物事中,彷彿有熾熱的岩漿醞釀著,下一刻就要猛烈地噴發出來。
怎麼可能……
食人鬼的軀體巨大則巨大矣,難道能夠和轟然砸下來的眾多大樹相比么?雖然知秋無法做正確的計算,眾位成年人也環保不下的粗壯樹木,其高度超過十五米的三倍以上,就算其中的一棵奈何不了食人鬼,在知秋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下,數量眾多的大樹一起砸下來,其威勢足夠和任一種類的天災相比了——當然是以人類的角度而言。
受力的一瞬間,知秋感覺天地都在此刻崩落。他不得不緊緊伏在地面上,否則就搖晃的程度也要讓他的身體為之散架。地面都被巨力砸下去幾分的深度,原本平坦的森林原地,此刻形成了一個微型的盆地地形,聚集的中心正是少年面前的那座小山包。
樹木在相互的碰撞作用下壘實了基礎,已經超脫了人為的範圍,更像是天地自然生成的一處牢不可破的物事。
但是它卻在顫動。
方才還埋下比起惡魔還要兇猛許多的傢伙啊!
知秋在這一刻想要站起身來,卻沒有力氣再度爬起來,失足跌倒在了原地。
沒錯……這是現實。不會有童話那樣美好,也不會像遊戲那樣有趣。根本就沒有客觀的正邪之分,不過是主觀意識上給予自身的安慰而已。生命只要一條,一旦出現差錯便再也無法挽回。
誠然,以知秋小小的身軀來講,能夠做到如此已經達到了他的極限。他經過了天花亂墜的計算,將方圓數里的土地都當成數學題的條件,在艱難的情況之下奮力尋求著那一絲絲的微光。
他抓住了微光,並且進一步前進將滲透微光的縫隙撕裂了一個大大的口子,更多的光芒從口子中透露出來。
但是從樹木的堆積體中猛然探出來的一隻手,如同轟隆滾下來的巨石霎那間阻絕了出口的亮光。龐然的怪物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探出來的大手重重地磕在地上揚起了大蓬大蓬的塵土,動作的威勢甚至颳起了一道旋風,將知秋的衣角吹得烈烈作響。之後一點一點地將覆蓋在身上的原木挪開,龐然的身軀再一次重見天日。
知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也做不了。陷阱只能夠使用一次,先不說對方肯定對此有所警戒,環顧四周,如同被霸王龍肆虐過的土地,唯有一副殘破至極的景象。
原本高大的樹木,此刻已經變成了凄涼的木樁。沒有了這些東西,自己拿什麼作為陷阱?堪堪一握的濕土,輕柔重量的小草,還是連自己全力都搬不動的石頭?
知秋嘆了一口氣。
對方掙脫的時間並沒有用多久,短短半分鐘的時間,食人鬼已經從眾多原木的束縛之中解脫出來。龐然的身軀筆直地站在知秋的面前,遮天蔽日地籠罩下一大片的陰影,少年因此看不見陽光。
相比起方才所見的更大了……
追獵知秋的時候,對手僅是變化了自己的四肢,顯然是為了更好地活動,但還是沒有追上圍著樹木繞來繞去的少年的身影。在危險來臨的一瞬間他解放了全身,緊緊地護住了自己的獨眼,用全身來承受著掉落樹木的恐怖力量。
嶙峋的鱗甲從皮膚表面滲出來,宛如戰士的厚重的甲胄,為他抵擋了可能危及性命的一切攻擊。甚至連臉龐都實現了角質化,髮絲也如同澆築了精鍊的鋼水一般凝固,隨著身體的搖晃做出不自然的擺動。
攻擊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多少的痕迹,除了身體局部的甲胄出現了猙獰的裂痕。不過就從那些裂縫之後出現的是更加渾重的黑色,就知道弱點無法從這些缺口入手了。
唯有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東西防護,只不過上一次對手主動趴下來將沒有防護的雙眼湊在自己的跟前,這次顯然是有所防範了。
食人鬼再也起不來輕敵的心底,他不會屈身來嘲諷知秋,從他緩慢握緊的拳頭來看,依舊保持著對知秋精神而兇狠的敵意。
那太高了……知秋徒勞地伸出手,卻無法觸及一分半點。他明明知曉對手的弱點就在那裡,卻無可奈何。
如同上一次對陣【無面者】,哪怕清楚知曉對手的弱點,還是因為它兇猛的天性而不敢靠近。
「怎麼可能……」
那樣的計謀也無法了結它……
知秋的眼神都變得恍惚了起來。他喃喃自語著。
「我又該怎麼辦?」
周圍已經完全成為了平地的地形了。最後一棵能夠用來周旋的實木方才被知秋作為引子給消耗掉了,他再也沒有了能夠藏身的地方。
如果這樣都無法打倒它,又有什麼辦法能夠打倒它?
難道力量上的差距,終究無法用謀略和頭腦來彌補么?
難道人類真的要像過往的歷史,其存在意義只能夠成為食人鬼口中的餌食,而沒有任何程度的反抗力量?
知秋沒有迷惘,他只因此而感到悲傷。
我……
他喃喃地……想要為不知名的神抵祈求亦或是詛咒。
而對手不會容許時間的浪費,鼓足了力量,擺開了架勢,狠狠出擊的拳頭將知秋鎖定在了中心。
疾行的風心如同鎖鏈將知秋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天光都彷彿黯淡下來,知秋只覺得掛在天空耀眼的光源,被一隻極速放大的黑影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