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窺伺

  前方突然傳來聲響，將知秋嚇了一跳。


  第一反應便是追兵追過來了么？但是反過來想想不太可能，聲音從前方而來，而根據地圖上所標記的路線來看，若想繞到他們的前面，勢必需要走一大段長長的路程。就算食人鬼都是各自身懷絕技的超凡之輩，也少有人能夠完全擺脫自己的迷惘，全身心投入到搜尋的作業中去的。


  畢竟連搜索目標的模樣都沒有見過，能夠成功就奇怪了。


  但是也別期望在這裡碰見什麼友善的熟人了，唯一的「熟人」還被知秋親手埋葬在下一個地方，除非學院中的教師們會從那個地方跑出來，否則每一次碰見生物的當下都是彼此的初次見面。


  而這樣的陌生人，十有八九都是危險的。按道理來說，剛剛才搞死一隻巨型食人鬼的知秋完全不必要怕什麼，一開始少年也是同樣的心思。


  他沒有選擇躲避，而是掏出匕首，重新支起準備的木槍，便打算迎戰了。只是等著等著，當聲音越來越大的時候，他的臉色變漸漸變青。


  來者的數量可不是一兩個，而是成群結隊的一整群。


  縱然沒有巨人一同踏步一般大地震顫的威勢，如此數量的生物一同行進，萬萬不是自己一力所能夠抗衡的。


  果然得先避避風頭才行啊……


  於是他拉著自己的行李躲進了隧道陰影中的一處犄角。在那裡居然還藏著一隻隱隱窺探著自己兩人蹤跡的屍鬼，走過去的時候，莫名張大嘴巴，似乎想要發出驚叫。


  知秋不可能給它機會的。一把便緊緊攥住了它的頭顱，亟待噴吐的聲音便被硬生生地堵回了喉嚨深處，知秋推著對手直直地撞上了牆壁，並且毫不手軟地用匕首劃開了對手的喉嚨。


  冷酷到如同久經戰場的鐵血戰士。


  明明方才不久還是從正規學院中走出來的，自認為普通的少年。在食人鬼的制定教育中，學生們是不可以接觸血腥暴力的東西的，唯一能夠接觸的只是提高自身修養的知識，為了提高「大腦品質」而學習的各種各樣的技能——自然不包括殺戮的技巧。


  所有的手段都是自己領悟出來的。


  戰場上歷練一個男子漢最好的地方。無論當事者想不想，都註定受到鮮血的洗禮變得強大。


  和食人鬼對戰的經歷，先不論是否是食人鬼群體中的高強者，光是這份事實就是少有勇士所能夠達到的壯業。


  知秋甚至尤有餘韻避開對方喉嚨處噴濺出來的血液，眼中儼然沒有半分自己方才殺生的恐懼感。對比性是萬物皆有的惡魔性質，相比那隻強悍的食人鬼巨物，眼前這隻最低級的屍鬼實在有點兒不夠看的。


  第一次的時候還被其面貌給嚇到了，畢竟和己方的樣貌相像，卻是那般的殘破之態，如同亡者的姿態重新回到人世間，讓所有原本活著的靈類心生畏懼。


  當然那隻能算是「新手」級別的心態了。正因為相像，所以才沒有害怕的道理，因為無論怎麼恐怖都不會超脫那副熟悉的肉體的範圍之外，恐怖的只有那具身軀，認真想來甚至己方比對方還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光是沒有變成那副模樣，還好端端地保留著性命，便是最有力的優勢了。


  發生在角落中的衝突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知秋將屍鬼死死地摁在牆壁上，以強硬的動作阻絕對方任何掙扎的意圖便了解了它的性命。整個過程並沒有多長，充其量數秒鐘的時間。當意會到對方完全失去了身體特徵，便像丟棄一塊抹布似的遠遠地將它的身體丟開了。


  將它的身體拋向了黑暗的深處。那片區域內便立刻傳來相互廝打的野獸沸騰聲音，不過並沒有持續多久，便重新回歸了沉寂。


  屍鬼一隻的小小身體，想當然是滿足不了數量龐大的屍鬼群的。


  知秋可沒有忽略，他微微皺起眉頭，心中想著果然這些傢伙沒有離開太遠，驗證了心中的防範憂慮，也就更加警戒起來。


  高等級的食人鬼自有它自己的「美學」，攝取食物並不一定是人類的血肉，其他動物的血肉也是可以的。但是少有食人鬼會心甘情願地攝取其他食物，若非是食物匱乏到迫不得已，也不會放棄自己的食物習性。


  因為迫不得已進食的食人鬼，便會變成隧道中的屍鬼這般凄慘模樣。


  它們無論是哪種動物，只要是新鮮生物的血肉，就會出現在它們的菜單之中。甚至喪心病狂到只要是它們能夠聽見的會動的玩意兒，則立刻張開利齒狠狠地撲上去。


  無非是理智和本能的差距。


  失去理智的傢伙固然兇猛，卻也不足為懼。


  警戒則警戒矣，知秋主要戒備的對象並不是它們。


  隨著隧道中央道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彷彿無形地向周圍散發出一個信號，黑暗中寂靜的陰影陡然發出細碎的吶喊，然後隨著悉悉索索的聲音，悄然潛伏的屍鬼們便慌忙地離開了原地。


  去往了離著發聲源更遠的地方。


  「上位者的威嚴」……似乎不是這個樣子。


  當腳步踏地的聲音越來越近，知秋清楚地看見了打頭陣而來的那個人影。


  沒錯，是人影，而不是假裝人類姿態的食人鬼。


  畢竟知秋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形象邋遢的食人鬼，雖然那些怪物有著變化成人類的能力，並且各自也不休邊幅顯著一副骯髒的模樣。然而還是有區別的，食人鬼自有一種桀驁不馴的威嚇，而眼前的這個人影帶著一副寬大的眼睛，一身褪色深沉的制服，其中傳達而來的懦弱氣息撲面而來。


  知秋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弱小的食人鬼存在，不過結合於「處在食人鬼壓迫之下的人類」這個形象，便是完全符合眼前此人的氣質。


  制服男子手中提著一個燈籠模樣的東西，為自己的前進照耀道路。然而和傳統樸素的燈籠大相徑庭，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種手提型的某種射線發生機制。


  他提著往前走，似有一個明顯的圓形護罩，將所有籠罩在其中的屍鬼驅離。


  如同驅趕蚊子的蚊香一樣。


  此時的少年王者還不知曉……他所遇見的便是第三農場的主體——偽科學家。


  他還沒有能夠清楚這些甘當食人鬼奴隸之人，人性中比野獸更兇猛的惡意。


  從另一種意義上，是難以對付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