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朝前
如同一腳踏進深淵。
四處摸索都未能觸及實物。在知秋看來牆壁後面的空間並不算太大，然而一同撞進黑暗中，裡面的真實情況他也未能見到。
不得不說，黑暗確實是最能夠引起人內心恐懼的東西。饒是知秋也一時間陷入了慌亂的情緒，他徒然伸手想要抓住什麼，無論是什麼，就算是方才的機器人警衛也要，只要是熟悉的物事便能夠帶給他慰藉感。
當然是找得到的。他終究不是隻身一人，帶著全部的家當潛入深淵，再沒有顧忌和后怕。彷徨只是暫時性的，很快地他就抓住了女孩的皓腕，而對方也意會過來緊緊地抓住知秋的手腕。
雙方都沒有說話。彼此的默契，已經進步到即便不用言語交談，安心的感覺自然可以隨著肌膚接觸的部分相互傳達。眼下看來，一無所知的黑暗區域，也顯得不那麼可怕了。
之所以會呈現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還要歸屬那些沒有秩序追趕而來，然後將自己卡在機關門前方一寸都動彈不得了。
帶著電弧的鐵棒徒勞地向著知秋等人揮舞，哪怕制式的觀感系統能夠察覺抓捕對象就在前方，有限的程序指令也讓它們無法應對眼前的窘境。
這樣一來……除了硬著頭皮向前走，已經沒有了退路可回。
在黑暗中行動自然有許多的不方便。然而黑暗之於倉鼠而言，卻是另一種適宜的環境了。這種在儲糧庫土生土長的巨大生物，倒也沒有刨切同種類嚙齒類的動物應有的秉性。它轉眼之間便能夠用其鋒利的爪牙在堅硬的土地上刨開一個大洞，那份尖牙利爪真的運用得當，知秋也是會感覺相當棘手的。因為看上去太過無害，一時間讓少年都要忘記了它的動物本性。
倉鼠靈巧的繞過來。在知秋一點兒東西也無法看清不敢輕舉妄動的當下乖巧地走到了他的身邊。它身上還馱著知秋兩人的所有行李，知秋伸手探過去，倒是從包裹中摸索出了一盞油燈。
他們在學院之中的時候，便常常不聽取學院中晚上不可擅自離開的禁令，在校外進行著夜晚的活動。畢竟就宿舍的管理條件而言，剛剛到七點鐘就要讓人睡覺是不現實的。雖然會是養好血肉的最好辦法，活生生的人終究不可能和畜生一般運用一套生活作息時表。
而豐富的夜生活，一套趁手的照明設備又怎麼能少了呢？
手中的這盞油燈是跟隨著知秋走南闖北許多年的老夥計了，他曾經提著窺探過後山的小片森林，入侵過暗淡無光的教學樓，若非是出門窺探門外情景時生怕自己的油燈落下留下什麼把柄，那次的歷險他也帶著了。
當然現在他的也帶來了，不僅是自己的，同學的幾盞也都給了他。
知秋手提著油燈照亮了周遭，卻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遠沒有剛進來的時候所想象的那般廣闊。寬度大概十米，兩列履帶平行反向居於他們兩側，銹跡斑斑的鏈條緩慢地運作著，時不時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如同遺棄許久的火車站台，即便早知道不會再有火車經過此地，還是會有想象中的火車在遠方鳴出嗚嗚的聲音疾駛而來。
點亮油燈，迎面撲來的便是極靜的氣息。即便隆隆的鐵鏈運轉的聲音不絕於耳，所傳達給知秋的，依舊是一種讓人心悸的寂靜感覺。
隔著相當遠的距離才有一個昏暗燈光的標誌。彷彿是被光明所拋棄的地方，若非是自己親身經歷，絕對無法想象，這和方才燈光亮堂的實驗室走廊同屬於一個整體。
是的，作為工作人員準備的，供自己使用的表世界。雖然被製造地粗糙無比，依舊是充滿了滿滿地人間氣息。至少燈火是弄的亮堂無比的，走在走廊上，有種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的恍然感覺。晃亮的環境，也是為了實驗室的工作人員能夠更加賣力工作的根本。
只是作為里世界的，牆壁之後的管道運輸系統，卻是沒有人來往的。除非哪一環節出現故障，需要派人來修，長時間不見人際的運輸管道才會出現人間氣息。既然是科學家，其組成的龐然造物系統，自然不可能每一件事情都要親自動手完成。
表世界的一個個斷口，正是里世界流轉不息的管道和操控裝台。科學家們手控著製作系統的一切，卻似乎將底端的細節置於身外了。
這種地方，可沒有閑心逸致專門布置用來監視的攝像頭。
於是一群人看著屏幕前，攪亂了警衛的少年，如同魚入大海一般竄入牆壁後方。一個個急的抓耳撓腮，倒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不僅如此……稍有細心的人反應過來，想著這些牆壁後方的管道都聯向何處之時，不由地冒出冷汗下來。表世界中，穿越一個一個的工作間需要跨越大門，一些機密的地方甚至需要輸入密碼和指令。
但是對於里世界……則完全沒有如此顧忌。
就像是四通八達的河流，入湖入海皆由所願。實驗室是創造一切的地方，同時也是有能力儲存一些物質的地方。
因為某些裝置的儲備原理極其複雜，唯有一些特殊的環境才能保證封印，所以那些堪稱「寶物」的東西也是儲存在實驗室中的。
若是被那人給破壞……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而另一邊，知秋顯然不知道前方等待著自己的究竟是什麼。
駐留在原地靜靜地觀察過周遭之後，挽著楚纖的手，倉鼠緊貼在身邊，兩人一獸便朝著前方邁開了腳步。
前方又有什麼呢？
不知道。
但正是不明白有什麼，才要向著前方而去。
因為藏在那裡的，不僅是危險，還有機遇。
探尋一切值得探尋的東西，搞清楚所有的奧秘，弄懂整個牆壁系統的真相，不正是自己展開這次冒險的根本目的么？
未知總是讓人心生畏懼。
然而未知並不是總蘊藏著危險。
若不想在原地踏步的途中灰飛煙滅，哪怕迎著刺骨的恐懼，也唯有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