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勇氣的缺憾
知秋從未見過如此炫目而令人喜悅的爆炸。餘波就連雲層之上的樓層都嗡嗡作響，無數的碎片崩塌下來，知秋命令骨骸蜷縮在一起緊緊地將他和楚芊護在了中間，才免除了遭受直接的創傷。被灰塵淹沒是很辛苦的事情，知秋卻沒有因此感到惱怒，倒是像擂鼓一般變得激昂起來。
威力如此，也就代表著計劃成功了。巨大的震動都將食人鬼給搞懵了，面對埋頭壓下來的灰土沒有任何閃避的意思，也沒有出手將其控制。灰土團蓋在了它的頭上，侵染進了它的嘴巴里也才不知道閉上。
「你這個傢伙……做了什麼？」食人鬼木然地轉過身來，用乾澀的聲音問道。
「誰知道呢？」知秋果斷地裝傻，一時間不想將對方的怒火完全引到自己的身上。不過也不過是作用很小的計謀罷了，不能真的解決問題，知秋也沒有對比抱有期望了。「或許是它自己出了問題，畢竟是老化的工程嘛。」少年還是選擇繼續裝傻，事實上實驗室不會存在老化的現象，負責此事的機器人日日夜夜地徘徊檢查，遇見老化之地立刻聯繫工程隊或者是自己動手解決，絕不會讓實驗室的運轉出現半點問題。
或許正是因為功能太強，才會產生如此悲劇。雖然知秋本人是覺得爽快無比的。
「你說謊！你說謊！」一直裝作溫文爾雅的傢伙終於變得歇斯底里了。冷靜從來不是食人鬼擅長的情感，它們只會在暴怒或是激昂的情緒之下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絕非是擅長思考的族群。
「明明是你做的，居然敢……居然敢！」食人鬼漸漸地無語倫比起來，不過環繞在它身上的怒氣倒是呈現出明顯增長的趨勢了。一時間連知秋這位對手都不管不顧，徑自跑到窗檯邊上觀看下方。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發現給予它的精神損害比起想象中的還要更加強烈的刺激。實驗室整體被摧毀的渣渣都不剩下了，一眼望下去只剩下廢墟。廢墟之上隱隱運動的是殘留的科學家或者是自然運動的機器人，那麼精巧到巧奪天工的建築物，在此刻儼然毀於一旦。
摧毀的太徹底了。不禁一起挪動到窗檯邊上的知秋也是這般想著的。沒想到所有的動力全開，一旦失控便是這副悲慘的模樣。其衝擊波哪怕在天空雲端之下的樓層也能明顯地感受到，似乎有一股極大的力道將樓層向上托舉。抬頭望去，更是有一大片雲彩被突兀地撞開，抬頭似乎便能看見閃耀的星系便在頭頂上。
眼前的景象，讓知秋再也沒有辦法裝傻下去了。乾脆開敞胸懷哈哈大笑，直笑到自己的眼淚都出來了。試想一番正在酣戰的時候，自己的老窩突然被突然而來的劇烈爆炸掀飛了，光是想象那份心情知秋就無法忍住自己的笑意。
開懷需要大笑。雖然知秋以及和他在內的一群精英少年都是天生的演員，不過他們可欠缺什麼演員的素養，說到底知秋裝傻就是為了迷惑對手，既然暴露出來乾脆就釋放出自己的真實心情好了。
知秋笑的越發大聲，食人鬼的臉色就變得越是漆黑。彷彿知秋欠了它兩百萬的債似的。少年不羈的笑聲實實在在地戳進了它內心深處最為痛苦和羞愧的地方，它從從前的必殺技之中取回了相當的自信，正想著繼續下去能夠將對方給結果掉，反倒是被突然地將軍了。
知秋從來都不曾忘記，在見面之處對手所說過的話。雖然有許多東西都是在之後猜想出來的，見面的時候所說卻並非俱是假話。至少那句「整個實驗室都是我的操縱範圍之內的東西」，這句話是真的。在最開始，憑藉著與生俱來的強烈自信，恐怕也沒有想到之後會戰鬥到這種程度吧。驕傲促使其不願意用假話來敷衍，也存著存心裝逼的念頭，將真話給說了出來。
吧無疑是相當可怕的能力，畢竟實驗室太大了，從外界來看，巧奪天工的龐大建築物幾乎將人給壓迫地窒息，當這棟高大的建築物真實地化作敵人的形象存在於眼前，少有人能夠有膽色和其正面面對的。
但是反過來想……其實食人鬼的力量來源都出自於該建築物中。只要這棟建築物本身出現問題，就有很大的可能性直接影響到施展能力的傢伙身上來的。
更何況現在實驗室可不是「小小的問題」，在知秋的運作下，龐大的建築物直接被轟炸成了廢墟的模樣，再也沒有復原的可能性。與其在廢墟上費盡心力地復原原有建築物的細節樣貌，倒不如說直接尋一塊寬敞的空地直接建造一座新的來的更快。
只是實驗室豈是說建造就建造的？牆壁系統之內總共六件農場，呈現六角形的形式分佈於牆壁的邊緣。它足有六個生產肉食的場所，當然也只有六個而已。哪怕傾盡全力，所能夠創造出來的農場只有六個，再多的話是沒有能力建造的。
巧奪天工的建築物，除了需要大量的資金，大量熟練的工作人員和建築學家，以及許許多多雜亂的物事需要完成。在大多數科學家被掩埋在廢墟中的當下，重建的任務幾乎不可能完成的。
實驗室已經徹徹底底地廢了。知秋的反抗行動，終於擺脫了開始唯唯諾諾的躲閃姿態，而是以果決的判斷，給了對方一擊直接痛入骨髓裡面的沉重打擊。好讓那些高高在上的食人鬼們知道，來自於人類的反擊，需要它們提心弔膽地來應對才好，人類這個輝煌的種族從來不曾沒落！
在知秋的心底，這場戰鬥其實已經是劃下了句號的。那麼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要有結果，不是白白浪費掉了。宛如辛勤工作的園丁，無論風吹雨打日晒雨淋都精心地培育自己的花朵幼苗，待到劃開燦爛之極，那種欣慰之情也會像蜜糖一般滋潤心田。
只是在知秋的概念中，實驗室中的戰鬥已經結束了。畢竟連實驗室本身都被完全摧毀，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然而有的傢伙不會這麼想……恐怕許久沒有嘗試過的敗北情緒浸染著心頭，一時間讓其沒有辦法就此相信現實。在心頭的深處，還思考著自己恐怕有著一線生機，還有著翻盤的希望吧……
知秋的取勝方式著實取巧。不知道之前食人鬼究竟怎麼綁定了自己的能力，但是食人鬼此刻無疑是將實驗室作為載體的。知秋破壞了它，也就說明摧毀了那個傢伙的力量來源。
身為貴族階級，居然敗給一位人類？若是說身經百戰的鐵血戰士也就算了，居然是一位還沒有成年的毛頭小鬼。食人鬼下意識地接受不能。只是事實如此……不容許任何改變。
「不可能……不可能！」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的食人鬼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比起以往任何吼聲都大，情緒之激烈，就連方才知秋操縱千手差點對其造成致命傷害的時候，這個傢伙的情緒都沒有如許激烈過。
敗給人類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傳出去地話，對其名聲是怎麼樣的一種打擊？甚至到最後，連第二階級的位子都保不住吧。前一刻還是高高在上的貴族，下一刻就有打入庶民的危險，哪怕秉持著溫文爾雅為信條的這個傢伙，此刻也沒有辦法保持淡定。
倒是知秋表現的相當淡定。面對食人鬼狂卷而來的怒氣，甚至表情都沒有改變多少，捂住了耳朵，一臉平靜地看向發飆的食人鬼。
「我還沒有輸，我還沒有輸！」食人鬼綻放出耀眼的紅瞳，布滿血絲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著知秋，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少年的身上，哪怕知秋此刻被賦予瞬移上百米的能力，恐怕食人鬼也不會跟丟一步。
「我還沒有輸！我還活著，我還能一戰！你也在此，只要打倒你……我就能贏！」在它話語的概念中，居然將知秋和整個實驗室劃上了等號。原本它也是想要偷偷摸摸將知秋吃掉的心思，此刻只有將其抓獲將功贖罪的想法。整個實驗室的淪陷，即使是貴族階級，其後果也不是它能承擔的。
但是將知秋抓獲呈現上前，所有的失態都能夠挽救！男子有著確實地自信心，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少年的存在價值，就算是足夠稱得上牆壁系統的六分之一的實驗室地價值……也遠遠不能夠與之相及。
知秋只是平靜地看著它。少年豈會不知道對方存著怎麼樣的一種心思，就事實而言，食人鬼所說是正確的。爭鬥的主角從來都是兩方，譬如對弈的兩位棋手，取決於勝利的終究是棋盤中白方黑方的走勢，棋盤之外的取勝技巧終究是旁門左道而已。
將和對方正面對決一直視作是嚴禁事態的知秋，在此刻的正面對決之下依舊處於下風。若是食人鬼發狂襲擊而來，憑藉著化作骨骸的千手，以及虛弱到岌岌可危的精神力，能否擋住對方的進攻是未知的。
「你確實輸掉了，不要再掙扎了。」知秋只是冷冰冰地將此話說出了口。
似乎是聽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食人鬼皺起了眉頭。但是手底下卻絲毫不含糊，已經率先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你還不明白么？」作為回應，知秋同樣也擺出了迎擊地姿態。千手的骨骸驟然舒展開來，骨骼在巧妙地控制之下錯折交疊，轉眼之間便形成了防衛堅固的骨骸堡壘。
對方確實握有直接將死的棋子，但是己方的防禦也同樣稀疏薄弱。作為關鍵棋子，既是進攻的先鋒，又是防衛的指揮官。若是一股腦選擇進攻，雖然也有取勝的希望，但是也有敗北的可能性。若是專註防禦，自己的性命固然無憂，卻也和勝利失之交臂。
是的，對方的手中確實握有勝利的機會，區別只在於……對方有沒有膽子用。
「好好感受一下你的力量吧。」知秋嗤笑著說出口，「你感覺到了什麼？」
食人鬼一愣，悄悄地意圖施展能力的時候，發現比起之前隨心所欲地操縱狀態，如今的能力使用程度已經大打折扣的。已經留存不足百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地步。無妨，至少還有作為食人鬼的真身，作為怪物而言，物理力量也是有夠誇張。然而一看見知秋嚴正以待的巨大骨骸……它便瞬間明白過來。
作為戰士，沒有雙方的利劍相互交擊更讓人能夠體會彼此的心思。
拼殺過許多回合的，知秋又焉能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性格呢？【舊時代】也有許多這樣的傢伙，作為底層奮鬥的人員之時，能夠拿出自己最大的熱情來工作，反倒是愈發成功之後，施展熱情的程度也變得愈加吝嗇。
貴族一般都珍惜自己的性命，因為品嘗過生活的甜美；窮人會勇敢地奮鬥，因為在爭取甜美生活的途中。
貴族階級……縱然是食人鬼，也染上了【舊時代】的陋習。
知秋倒是無所謂，以弱打強，以小博大是一路上都在做的事情。自有一套挑戰強者的經驗，自然是不害怕男子的。
而隨著實驗室的摧毀，男子的力量遭受到了大幅度地削減，爭鬥的結果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然而知秋確信，對方不敢豁出性命來挑戰自己，一旦結果變得不確定起來，比起所有的利益糾葛，男子無疑會更加在乎自己的性命。
這點不容改變，給予了知秋絕對的上風。
「想打的話就來吧。」知秋冷酷的話語響起來，宛如一柄尖刀，筆直而鋒利地破開了對方心頭一道又一道的思想防禦，「要不你抓住我。」
「要不我殺了你。」
「但是……你敢么？」
第二階級不打沒有把握的戰鬥。平常都是靠著強大能力直接碾壓對手，久而久之，也就放棄了直面對手，在生死危機關頭依舊保證戰鬥意志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