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四農場
新的探索已經在前方了。知秋從睡夢中醒來，直覺的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道，自覺有更大的把握開始新的征程。他本能地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是回頭看看少女的神色以往如常的溫柔，也就將心頭的顧忌拋在腦後了。
畢竟不是考慮繁瑣細節的時候。每一次來到一個新的地方，迎接他的從來都是一個殘酷的危局，雖然造成那種局面有著諸多因素存在，但是每一次都是那樣，知秋也不得不提起足夠的警惕。日記本已經用不上了，往後就什麼都不清楚，完全就是一片陌生的領域。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邁向新的農場。
倒真的像是是前來探險的了，明明知秋前來的目的是為了尋找「門」，本該是低調行事，實在是迫不得已才採取破壞的行為。一個農場，理解越深，作為一位人類來說便越是無法容忍其存在的地方。無非是一些無聊且無意義的地方，毀滅也就毀滅了。
擺在知秋面前的難題，是還沒有找到所謂的「門」。日後肯定要帶著學院的大部隊跨過幽暗的隧道直奔大門而去，知秋找到了路，但是找不到出口。他剛剛從移動迷宮中逃出來，卻發現整個牆壁系統又是一個更加巨大的迷宮。即使不至於那麼錯綜複雜，其出口則藏在一處相當巧妙的位置以至於一直都發現不了。饒是知秋也是在一點一滴地被消磨耐性。
如果「出口」真的藏在某個農場中地話，按照六分之一的概率，自己尋找得也不至於如此艱難才對。走得越遠，意味著之後也要行走同樣的路程，需要跨過錯綜複雜的迷宮，要和兇惡的【流浪者】面對面。因為那實在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典範，自己針對恐怕沒有什麼，知秋也擔心膽小的學弟學妹們會被他們嚇到。
不過這次在哪裡大鬧一通了，如果短時間之內再次經過，【流浪者】也不敢太過造次的吧。如果真的能夠儘快找到目標就好了……知秋不禁如此想到，為之後的路途許下了足稱美好的願望。
前方有光亮照射而來。亮光原本是讓人心安的物事，然而看見光亮知秋一行人反而更加緊張起來了。天知道亮光之後潛藏著什麼等級的怪物，光是先前的經歷對他而言，就有了足夠值得警惕的理由了。
不過路還是要走的。他們來到了一處新的農場，不存在繞過走的選項，他們也需要在此補給資源以及新地形的探查，無論前方是何等的龍潭虎穴，都有勇敢闖一闖的必要性。
但是事與願違……抱著相當的覺悟走過去，迎面而來的並沒有兇狠的敵人或者是危險的機關，只是陽光。明媚的陽光，崔巍的山峰，隧道的出口被開在一處大山的洞穴裡面，一出來便直接立在了一覽眾山小的懸崖邊上。
這裡是哪裡？恐怕是誰，突然到達了陌生的地方，都會自然而然地想到這個問題。農場真是個奇妙的地方，哪怕知秋已經經歷了足足三個農場的境況，也完全沒有辦法想象下一個農場是何等風貌。又是一個制式化的大型機械群？或者是各種稀奇古怪的植物處在同一個大型的森林中，事到如此，無論出現什麼奇異的景象，知秋都有自信不那麼驚訝了。
但是現在還是驚訝了。倒不是說眼前所見的有什麼奇怪的事情超出了知秋的想象之外，倒不如說知秋開闊的想象力想的太過深厚，以至於契合在想象之中更近而讓他沒有想到。
城鎮，應該說是人類的城鎮赫然在眼前。為何知曉是城鎮？在學院的圖書館內看過相關的介紹，鱗次櫛比的樓房建築物，在大街上浪浪散散的人群，半開半不開的店鋪，有人站在街邊閑聊，有人行色匆匆地走過，赫然便是一處正常的人類聚集地。
放眼望去，連綿不斷的建築物坐落在群山之間，儼然正是一方大型的城市。以如許人流密度來看，根據面積計算簡簡單單就超過了一百萬的數量。第四農場【城鎮】，以其百萬的人口數量屈居於上三家農場的最後一位。雖然不知道其中究竟如何運作，但是以如此巨大的人口基數，斷然不是年產量區區數萬斤的其他下三家的農場所能夠比擬的。
一時間，知秋甚至驚訝於自己是否直接走出來牆壁系統的範圍之外了。這裡是食人鬼的世界么？書本上的理想城鎮，大概只會存在於【舊時代】中，若是現世還有那種城鎮存在，無一例外會遭受到食人鬼的毀滅性打擊。知秋雖然不知曉牆外的世界究竟如何，但是以食人鬼強大的能力，以及圖書館所載書籍的內容，也能夠判斷牆壁之外的人類生活並不是太好。
實際上別說是不太好，根本就是幾近到滅絕的地步了。在黃沙遍地的環境之下，土地變得分外貧瘠，辛辛苦苦種下去的糧食許多長久的時間才能得到收穫同時收穫也少得可憐。甚至懼怕於被食人鬼的探查員給發現，所以戰戰兢兢地活動，直像是生活在地溝之中的老鼠那樣偷偷摸摸地生活著。正可謂是苦不堪言，除非一些集結而成的聚落，答應了食人鬼苛刻條件的人類集體，才能夠過的好一點。
此是后話，自不必多說。只是此刻知秋只覺得自己被眼前繁華的景象給晃迷了眼睛，有點兒不太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他在一方高山之上，同時環繞周圍是一大片連綿不斷的山脈，隱隱約約在不遠處的懸崖上也有相同的洞穴連通著不知名的黑暗地方。
第四農場【城鎮】，如此廣大的面積，方圓縱橫數千公里，當然不會只有一處出口，一處入口。眼前的場景如此夢幻，如同一觸碰就會破裂的夢幻泡影，知秋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抓住真相，終究是什麼都沒有抓到。
這裡會是一個平安的地方么？一瞬間有這樣的想法閃過了知秋的心頭。平凡的城鎮，平凡的建築，平凡的行人，但是在這個年代卻是彌足珍貴的東西。竭盡全力只為了追求一份「普通」，若是在安穩的環境之下，人類才能更有安樂的心情，才能夠向前進步。自己最終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將自己的子民帶上平凡的生活么？苦一點，累一點也沒有所謂，如果生活和性命是屬於自己的，為此付出辛勞也是必須的。
凡事總是有比較的，因為人們嚮往著更加美好的生活，所以不滿於現狀才會銳意進取。有些人在不滿中奮進，有些人則在現狀中安然沉淪，雖說那並不是什麼消極的情緒，但在時態之下，更是在如今的時代之下，那的確不是什麼美好的品德。
那些屈服於食人鬼的奴隸們，的確安於了現狀，過上了不會危及性命，實際上沒有任何尊嚴的生活。只剩下學員中的學生們，在拚死的奮鬥中尋求著最後的希望。
安逸的心思僅僅持續了一瞬間而已，下一刻就被冷靜的思緒死死地掐死在了心中。那怎麼可能？「門」不是如此輕易就發現的東西，若是如此，之前所見過的，所經歷過的困難又有什麼意義呢？這依舊在牆壁之中，這裡註定也是農場的其中之一。
從來就不是安穩的地方，安穩的生活需要自己動手來創造，而不是靠著運氣隨便在什麼地方找得到的。【城鎮】實在太大了……其中處處充斥著的，也是和自己別無二致的人類，說不定自己尋找的東西在這裡能夠找到……再不濟也能夠交談從而獲取信息。
【城鎮】當然是一方巨大的農場。安穩的生活從來不存在，數以百萬計數的人類基數，確定了其作為原料產地源源不斷的性質。因為人類也是動物，只要將男女放在一起，自然會相戀，會生子，會本能地延續下一代……因此人數也就得到了保證。或許【城鎮】的產量沒有儲糧庫亦或是實驗室爆發性的數值，但是其優點就勝在「可持續再生」，因此自然能夠成為維繫一方的大型產地。
只是該處農場的原創始人的心思太過惡劣了。他們完全將人類當作了「牲畜」來對待，圈養在一起自然繁殖，養大了便捉走，已經沒有了任何倫理道義可講。
來到一個新的農場，尋找自己所需要尋找的物事是必要的，了解這個農場到底是怎麼樣進行運作也是必要的。說起來雖然有點兒多管閑事，但既然是身為真正的人類，也多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做一點事情。就像之前的數次一樣……將它們摧毀。
沒錯，此等對於人類的農場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僅僅就知秋個人的角度來看，至於食人鬼會怎麼想，誰又去管它呢？！
「走吧……」少年說道，「小心為上。」讓我們好好地見識見識，該處農場又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一路以來，知秋所路過的農場，與其說是現世的建築，倒更像是幻想之中的產物。在【舊時代】之中是諸多科幻作家筆下的產物，也曾因為其想象力而引起驚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其存在的意義便在普通事物之上了。因為諸多想象的產物也是建立在對於現世事物的比較上面，所以就存在價值而言，反倒是現實的事物其意義更加重大一點。
就比如這個城鎮。乍一看真的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城鎮，在【舊時代】只有縣級程度的繁華，在如今的時代卻是稱得上最為繁榮的地段了。除了牆壁之外某些人類秘密聚集的基地，恐怕再也找不出相同規模並且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存在的城市了。
但是其數量遠遠超出了縣城等級的地方所能容納的範圍，正是說明其中絕大多數人都以渾渾噩噩的生活狀態在勉強過活著。人類為何建設繁華的城市，亦或是更進一步建立國家？無非是為了更加光輝燦爛的未來罷了。
【城鎮】的居民是知道的……知道自己自身的處境，不像是學院那樣，所有的學生都被伴隨著長大的謊言所欺騙。正因為明白，所以沒有向上的鬥志。
接近【城鎮】的少年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一路過來沒有任何阻礙，沒有食人鬼兵士的把守，也沒有任何盤查詢問，知秋帶著用大片布匹偽裝起來的倉鼠，帶著女孩朝著城鎮地方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坐騎並不是顯眼的物事，道路旁邊也有人用騾子馬匹運送貨物。倉鼠實在是太顯眼了，恐怕一亮出來就會引起眾多人員的關注，而與知秋意圖保持低調的心理背道而馳。
簡直和書中所描訴的，普通的城鎮沒有什麼兩樣……人來人往的街道地區，在城鎮之外耕作過的農田，少數被散養在郊外的牲畜，從郊外將物資朝著城鎮內部運過去的馬隊騾子隊，眼尖的少年甚至能夠發現不遠處有著冒著黑煙的作坊，顯然是在進行著某種工業製作。
任何事物都是以長久在此生活而被設計出來的。如果是被肉用的農場，怎麼會出現這種景象？雖然尚且不知曉農場的運作原理，但是唯有如此在知秋的心中被他篤信。陰鬱的心情能夠明確地感受到，行走在路上，知秋能夠察覺行人毫無生氣的憔悴臉龐。行色匆匆，不想和人交談，偶爾在街上碰見熟人寒暄的兩句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心虛和氣勢不足。
那是確切的病態表現。大概是長久以來都持續遭受著相當程度的驚訝，才會變成那種憔悴的模樣。會耕作土地，會蓄養肉畜，甚至擁有工業等級的穿著居住條件，在基本的物質上面是沒有憂慮的。即使如此，所有人的氣色都糟糕透頂。
果然這裡是農場啊……
天知道，如此農場會以怎麼樣的手段折騰其蓄養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