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麻煩不斷
郁光想改名叫做鬱悶。
因為他確實撿回了個大麻煩。
他撿回了阿七,也撿回了了阿八阿九和阿十,但最奇怪的始終是那個瘦瘦小小的阿七,那個左眼長著青痣,右臉有疤的阿七。
大丫頭和二丫頭領回來時已有十歲,現在八年過去了,已被他收入帳中,可是二丫頭性格太烈性,他迷暈得手后竟吊死在子夜樓門口。他本想讓腿子們撤了二丫頭埋了,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沒曾想這件事被子夜樓的樓主知道了,本來也該不了了之的事情,卻因為他酒後莫名和樓主的小妾躺在了一起,綠瑩瑩的樓主又告訴了星辰閣的閣主。
閣主被小妾輕聲細語的哼唧了幾句想繼續不了了之,這次郁光卻沒喝酒也醉倒在太守夫人的床上,這下子,郁光雖然沒有送了命,卻也淪為和老鐵一起燒開水的雜役。
郁光本來每次吹牛都有十六個腿子在一旁說「好好好!」的,可如今只有又聾又啞的老鐵陪著他,缺少了掌聲和喝彩,好不落寞。
可這是伶七沒有想到的,因為開水房是老鐵教她學習功夫的地方。
是蓮姨把她送到老鐵處的,蓮姨說她簽的是終身契,沒有十萬兩黃金出不了玲瓏閣了,但是如果她攢了十萬兩,她就和老鐵走,她照顧老鐵,老鐵也照顧她。
伶七看著眼角滿是褶皺的蓮姨看著老鐵的溫柔,心裡一下子就感動了。
後來伶七才知道,老鐵又聾又啞就是閣主所賜,不該跑了,卻跑了,就會這樣。
伶七為了能經常找老鐵練練功夫,便經常給郁光下藥,郁光一睡兩三天,倒是給老鐵省出來不少糧食,偷偷地和伶七釀了酒。
但老鐵的功夫並不俗,伶七勤學還悟性高,這八年下來,越來越老的老鐵竟只能和伶七打個平手。
伶七閑暇的時候會給老鐵拔拔白頭髮,老鐵總是嘿嘿地樂著,也說不出來話。伶七也會幫著蓮姨數金子,她自己得的賞錢也一併給了蓮姨,一起期盼著蓮姨可以得了自由那一天。
伶七並不想離開,離開了星辰閣,她性命不保。星辰閣消息靈通,伶七知道,屬於她的風波還沒有過去,屬於她的消息還沒有來。
況且,伶七並不孤獨,穿著小廝裝扮,玲瓏閣的姑娘她個個嘴上討了便宜。按照郁光的排序,伶七還有幾個姐姐和弟弟,在郁光手下幹活並不輕鬆,挨打被罰是家常便飯。伶七在蓮姨處討來治傷的藥膏,給他們塗抹,說說心裡話。一起吃過苦的夥伴,總是心特別齊,否則,郁光是萬萬爬不進各位小妾的青紗帳的。
伶七還有個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叫做小花匠。這是一位神秘的小夥伴,斯斯文文的小書生。
伶七第一次遇見他,是在洪辰樓聽風的時候,閣主在與太守閑談,小花匠在剪那盆虯龍蒼松,一低頭卻看見正爬過來的伶七。伶七對著他比出噤聲的手勢,小花匠低頭笑笑,笑得如三月的春風。伶七對小花匠印象很好,卻也很久沒有找見他。
但小花匠卻前來找到了伶七,告訴她,他是小花匠。
小花匠是個妙人,一手丹青字,一把摺紙扇,風度翩翩。星辰閣里神秘之人太多,伶七從不問小花匠是不是小花匠。
小花匠武功高,才學也好,只是沒見過什麼世面,伶七帶他上房他高興,伶七帶他偷吃他高興,伶七帶他捉弄人他高興,伶七帶他調戲姑娘,他卻有些不高興了,只是伶七看不出來。
日子長了短了,小花匠越來越忙,也越來越出落的長身玉立。伶七還是那個左眼長著青痣,右臉有刀疤的伶七。小花匠眼睛里也有了伶七看不懂的東西,亮亮的,深深沉沉的。
可老鐵的身體卻不好了,冬日的下午,伶七來找老鐵,老鐵咳出了一口血,怕伶七看到,轉過身去,他看不到自己一臉的蕭索,可伶七看得到,看得落淚。
伶七知道,老鐵若是一走,蓮姨也不會再獨活,他們一生凄苦,老了得快活幾天。
伶七轉身摸了摸呆呆傻傻的郁光的腦袋,嘆了口氣,拿起了鏟子對著郁光就是一下子。
郁光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伶七扯開頭髮,輕聲咳嗽一聲,試了一下音,扯著嗓子哭嚎了起來,哭的她的姐姐們和弟弟們都前來巴望。不久,郁光痴傻自殘的消息就傳到了閣主的耳朵里,小妾哭哭啼啼地告訴閣主她的這個哥哥是多麼不容易,自己剛給閣主添了個女兒,希望看著女兒的面子上,給她的哥哥一條生路。
雖說閣主最煩的就是女兒,自他的髮妻給他生了個兒子之後,個個都是女兒,但女兒也要有面子的。所以給郁光在星辰閣旁的小宅子里空出個小院子,讓他搬進去。我又趕緊通知了小妾的丫鬟,郁光還清醒的時候,需要蓮姨伺候。
被拍得夠嗆的郁光這就和蓮姨搬到了小宅子里。
老鐵本就病重,伶七還不給葯吃,又剋扣他的飯菜,讓他確實已虛弱之極,這時伶七去握握他的手,他還是嘿嘿的笑著,這信任的一笑差點讓伶七哭出來。伶七求了樓主帶了大夫把了脈,大夫搖了搖頭,樓主面無表情地伶七一粒碎銀子,讓拉出去埋了,說完在人計簿子上劃了個叉,都不用回了閣主。
看著閣主走了,伶七餵了老鐵一大口碎參須子熬得參湯,又餵了老鐵一些粥飯,和老鐵一道嘿嘿笑了起來。
第二日開始,伶七就帶著小花匠在湯水房下面挖了一條通道,通向蓮姨的院子。小花匠挖地道挖得起勁兒,伶七不由得笑了,真是個樂觀的少年,幹活都這麼有新奇的勁兒。
一周后,隨著伶七的一聲哭嚎,卷著老鐵的席子被推進赤潮大河中去。
伶七晚上回到老鐵的房間里,笑呵呵地躺在老鐵之前用舊獸皮給她堆成的小床上,想著蓮姨和老鐵能有幾天好日子,差點笑出聲來。她也順便惦記著,用不用再給郁光補充一鏟子,免得他在恢復腦力。
湯水房現在還沒有人,她今日高興,拿出蓮姨之前給她縫製的碧藍流蘇裙,穿上了身,正翻出了銅鏡想要撕下臉上的大塊青痣,好生梳洗一番,卻看到牆角有一物很是扎眼。
她仔細一看,竟是包著老鐵的席子,正鼓鼓囊囊的堆放在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