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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男人心思

  伶七不想再讓山人禾給他上藥了。一方面他是男的,而她是女的。另一方面,山人禾又不會娶她,白白讓別人的相公佔了便宜。


  她倒是沒有太多傷心,寡淡的人就是有這樣的好處。


  但子夜樓里,她可以仰仗的人只有三姐和晴九,都不知她是女兒身,所以她只能自食其力。


  每天除去衣服只留肚兜兒,先用溫熱的水把背部潤濕了,再把藥粉往頭上一撒,迅速趴下,這樣藥粉就會附著在她的背上。


  山人禾有次想過來看看她的傷勢,在門口看到她這一出,微微一笑,伶七上好了葯還拍拍手鼓勵一下自己。


  山人禾越發地喜歡暗中觀察伶七,伶七有著耀眼的生命力,不卑不亢,不怒不喜地生長著,這樣的女子讓山人禾漲了見識。


  畢竟不是在呵護下長大的孩子,伶七和晴九不足十日已經下地幹活了。


  最近九尚中都城可能要迎來大事情,晉城的風聲也變得緊張起來,伶七不敢懈怠,不再差遣山人禾到玲瓏坊送熱水,晴九跑上跑下的倒也殷勤的很。


  無事的殷勤,非奸即盜。


  伶七有一日看到晴九和山人禾在嚼著花生,喝著酒談天說地,晴九對待山人禾的態度逐日的轉變,如今倒像是山人禾的狗腿一樣,恨不能在他面前搖搖尾巴。


  山人禾在樑上修了個小梯子,有風吹草動直接上房梁出去,所以在湯水房也自在了很多。


  伶七在門外就能看到他肆意地敞著懷,翹著腿對著晴九指天說地,晴九則很是附和地連連點頭。


  「女人心是最易得,關鍵就是投其所好。她若愛金錢,你便給她金錢;她若愛俊俏,你錦衣綢緞加身,也差不到那裡去;她若喜歡高官厚祿,你拿出家底給她看,最不濟,考個功名給她看看。最怕的就是,她看中的是你這個人,這就要虛與委蛇一番,著實麻煩,我是最怕麻煩的。但看著姑娘鍾情於你,欲罷不能的模樣,著實讓人心裡舒坦。」


  晴九又喝了一杯:「我不圖那些,多贈與我些玲瓏坊的好酒才是正事,要知道,星辰閣的酒都是自己釀製的,秘方是一錠金子一錠金子換來的,不易得。」


  山人禾這人委實讓人捉摸不透,他有時候剛毅且安靜,可閑暇的時候竟比晴九還要嘴貧無聊。


  伶七聽他繼續說:「那好說,我再說與你一招兒。你挑著頭牌的姑娘,連續三日每日給她送水,必須把她的浴桶加滿,可以關心似的給她試試水溫,再給她拉好幔帳,臨走時憐惜地說一句,『姑娘辛苦了』。」


  「我按你說的做了啊,今日正好是第四天。」


  「那今日你送了水,把水桶放在地上,不要多言,轉身離開。」


  晴九不解:「這又是為什麼?」


  山人禾淡淡一笑:「女子大多喜歡男子仰慕,越是關心她,憐惜她,她越發的覺得驕傲。偏偏女子還容易多思,你一直暖著,突然冷了,她不想承你冷淡,便會輾轉莫名,思憂起你來。尤其風月女子,更會討好於你,知你喜愛瓊漿玉露,還不好好奉上。」


  晴九彷彿找到了組織一般,敬佩地舉起酒杯和山人禾一飲而盡。


  伶七冷冷地看著這兩人猥瑣的交心。山人禾今日高興,和晴九說的話多了起來:「九兄弟,這晉城還是太小,待我得了自由,給你看看九尚中都城中繁華。那兒的姑娘或清純如白水,或潑辣嬌媚如烈日,或婉轉承歡如黃鶯,定讓你受用無窮。想想我還真是懷念。」


  「要的,要的……」


  未待晴九發表個人感想,突然從房樑上潑下一盆水,澆得晴九和山人禾一哆嗦。想必是剛打上來的井水,冰涼刺骨。


  山人禾知是伶七聽到了,抹了抹臉,乖巧地出去勞作了。晴九卻指著屋頂罵了句娘,又一桶水迎面而下。晴九也乖乖地出去勞作了。


  今日倒是不忙,山人禾和晴九早早地回了湯水房,一人拿了個小碗坐在小板凳等著開飯,從黃昏到日暮,伶七也沒有回來。


  山人禾摟著晴九巴巴地等到深夜,晴九蹲在山人禾的腿邊弱弱地表達自己很餓,山人禾點點頭對他道:「難道我們還非要指望她不成,你去,弄點吃的去。」


  不久,晴九耷拉著腦袋回來了,坐在山人禾面前,掏出了一顆白菜。山人禾和晴九對視一眼,回屋睡了。


  半夜,晴九餓得不行,跑到湯水房,看見山人禾在啃白菜,嘆息一口,把剩下的葉子吃了。


  第二日一早,伶七早早的領了份糧,用鍋蒸熟,放在罈子里釀上米酒。


  待山人禾和晴九起身之後,只能「嗷嗚」一聲就忙著幹活了。遲鈍如晴九,都反應過來,是當日的言談,不知怎麼的不妥當得罪了他的七哥。


  連續幾日,每天傍晚都能看著山人禾一手拿著空碗,一手摟著晴九,苦苦等著伶七,宛如媳婦跑了的漢子,帶著孩子在家裡哭。


  山人禾悲痛道:「我們不能如此坐以待斃,我要找她談談。」


  晴九哭訴:「七哥幾日不見人影了,何況他心狠手辣,我們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啊。」


  山人禾「嗷嗚~」一聲,沒有辦法。


  天色沉了下來,湯水房的梧桐樹後傳來一陣陣熱粥的香氣,可憐山人禾和晴九兩人相互攙扶著挪到樹后,看著伶七捧著粥碗,斯文地喝著粥。


  伶七的腿邊還放著另一碗,看得他二人眼睛都直了,但誰也不敢伸手,乖乖地蹲在伶七身側,眼神巴望著。


  山人禾先開口:「我知道我二人那時言談輕浮,不尊重女子,是不對的。」


  晴九附和:「是不對的。」


  伶七沒有說話,仍安靜地喝著粥。


  「但男人喝喝酒,吹吹牛,本就是我之前習以為常的事情,這是無心之過,你何必如此計較。」


  「何必如此計較。」晴九的腦子本就不大靈光,餓了幾日,徹底不好使了,眼裡只有粥飯,山人禾說什麼,他跟著就說點什麼。


  伶七仍是沒反應。


  山人禾餓得特別乖巧,整個人都慫了下來:「但是我真的有反省,我覺得這樣紈絝和浮誇是不對的。我們是有反省的。」


  「是有反省的。」


  山人禾撒嬌道:「所以你要不要對我們好一點,這樣我們才能知錯就改,你再不原諒我們顯得你多小氣啊。」


  「你多小氣啊!」


  山人禾靜默了兩秒,回頭狠狠地拍了晴九的腦袋,解釋道:「給點吃的,也就不小氣了。」


  伶七指了指上面覆了鹹菜的粥飯,晴九樂呵呵地跑過去端起來,遞給山人禾。


  山人禾倒也義氣:「你先吃,你先吃,你這白日里本就耗體力。」


  晴九感激不已,喝了一大口粥,吃了几絲鹹菜,遞給了山人禾。


  山人禾接過碗來,感激地看了一眼晴九,仰起脖子,一干而盡。


  旁邊等著再次接碗的晴九看得懵了,反映了一瞬,掐著山人禾的脖子來回搖。山人禾的定力委實不錯,被搖來搖去還不忘大口咀嚼,一吞而下。


  剩著掐著他的脖子的晴九看得呆住了,隱隱地有著想哭的樣子。


  伶七憋著笑,頭也不抬地問:「你們倆誰吃得多一些。」


  晴九委屈地看著吃好了還故意剔著牙的山人禾,表情甚是悲痛。再看看伶七,顯然是要哭出來了。


  伶七從懷中掏出一塊油紙包裹著的一物,遞給晴九:「你既吃得少了些,再吃些這個補補吧。」


  晴九打開油紙,正是一塊油燜的大雞腿兒。他笑臉如花地在山人禾面前深深地聞了聞,又歡喜地搖了搖,張口開吃。山人禾跟在他屁股後面強烈要求咬一口,晴九躲來躲去,被逼著縮在牆角啃得開心,時不時地回頭看看蹲在他身後的山人禾有沒有過來搶。


  山人禾蹲在不遠處,確實想去搶,晴九是打不過他的。但他不知伶七後面會不會再端出來八寶鴨,燉蹄髈和蟹肉羹。所以他只能暗暗地眯著眼睛忍耐。


  伶七雖生活清苦,但腦子卻極為活泛,她懂得投其所好,總能靠交換所需和交流消息換得好食材,這在子夜樓乃至星辰閣都沒人第二人可以做到的,山人禾知此,所以滿懷期待。


  晴九不久就啃完了雞腿兒,笑呵呵地把骨頭扔給了山人禾,把沾滿雞油的雙手往山人禾臉上抹了抹,像小兔子一樣歡快地跑了出去。山人禾聞著雞肉的味道已然要神志不清了,但他仍按捺著自己乖乖地蹲在地上,等待著伶七下一步行動。


  伶七這時也喝好了粥,起身拍拍土,拿著空碗回屋去了。


  剩下山人禾一人仍保持著剛才蹲著的樣子,看了看月亮,心酸滿懷,卻也無計可施。


  伶七看著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無奈又好笑地嘆了口氣,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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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山人禾第一次體會了輾轉反側,不吃東西是餓得空虛,吃了東西是餓得欲求不滿。山人禾很煎熬。


  窗外傳來一陣飄香,他知道是伶七來了,但不知道那吃的是不是給他的,所以他更加煎熬了。


  山人禾起身坐在窗檯邊,看著伶七端著一碗湯水進了院子,又進了屋子,把熱騰騰的湯碗放在他的面前,他很餓,但是他沒動。山人禾發現自己越來越聽話了,他的表現有點像自己之前養的一些小動物,在慢慢地被馴化。


  以前有一位兄長曾說過,男人更像是動物,他們很多習性都是出於本能,當有個人有能力把他們從無所不為教養成有所為,這個男人才算是成人了。教養的這個人可能是教書先生,可能是父親,最可能的是一個女人。


  山人禾想到這裡,再看看伶七的臉,一陣惶恐。


  伶七把筷子和勺子遞給他,溫和地笑了笑:「吃吧,明天起來還要幹活呢。你晚上總是翻來翻去的,還喝井水,很容易讓人起疑的。」


  山人禾喝了一口湯,是他最喜歡的鮮蔬牡蠣湯,牡蠣肉滑軟鮮美,蔬菜香甜可口,賽過他吃到過的其他任何的山珍海味,他本來還在矜持的端著,喝到後來已經不用勺子了。


  伶七是記得他的喜好的,他在被伶七虐待的過程中,又一次的感動了。


  山人禾覺得自己更加病態了,被欺負著,被虐待著,卻不由得依賴且期待著伶七。


  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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